“好,”李盛冷笑道:“你堂堂正正,你光明正大,那你现在倒是说说这钱是你怎么节衣缩食,怎么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勒紧了裤腰带小半辈子,就为干一次这档子事儿?你这掌柜账算得真是明白得很!”</p>
“我,我……”姜卫护结巴了一会儿,干脆不说话了。</p>
李盛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说话也没事儿,我刚好跟刘县令有点交情,我便把你交过去,你有什么话跟他说便是。”</p>
姜卫护一听竟然要报官,只恐事情越闹越大,便忙说:“我说,我说还不行么?我这些钱全是一陌生男人给的。”</p>
李盛冷笑,道:“陌生人?陌生人为什么要给你钱?莫非是看上你这把老色相,想跟你干那档子事儿?”</p>
姜卫护忙申辩道:“我这话可没骗人!真的,我也意外的很,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在我的身上!”</p>
姜卫护坐起身,细细讲道:“你们也知道,姜记这几日不太平,染坊也没什么事儿,前些日一日天黑,染缸提前收了工,我正准备回去,一出染坊门,锁门的时候,便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外往里头看。闪舞小说网www我也不认识那人,便问他想做什么。那人便问我是不是这儿管事的,我便说我是,他便说,只要我给他染坊染缸的封条,他便给我五十两银子。”</p>
李盛道:“五十两?”</p>
“嗯。”姜卫护道</p>
“那钱袋里怎么只有三十两?”李盛问。</p>
姜卫护局促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道:“牌搭子叫我去摸了几盘牌,便输掉了。”</p>
李盛听了也不觉得意外,便又问道:“你便将封条给他了?”</p>
姜卫护忙道:“当然没有!起先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便让他走。那人便说,他不是什么坏人,是个好人,在衙门里办事,姜家没收的几大缸染料本是又他看管的,但他没弄好,不小心将一缸封口打破了,若被发现是要重罚的,实在没办法,只能用这一昏招。”</p>
“我一听,觉得那男人真诚得很,不像是在骗我,而我刚刚好又的确知道掌柜的将那封条放在了哪里,再说了,他还要给我银子,有几十两,我心道何不帮他一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这也是行善事。”</p>
李盛冷笑道:“你倒是能说会道得很,收钱办事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行径也能给你说出一朵花儿来。你不是说你是姜家染坊的掌柜么?怎么又说你知道掌柜将封条放在了哪儿?”</p>
“我……我,”姜卫护道:“我算是二掌柜的。”</p>
李盛放了手,让那男人从地上起来,道:“我今日看你老实交待的份上便饶了你一次,你可以走,但你走之前要先跟那小姑娘道个歉,赔不是。”</p>
“什么?跟她道歉,您别说笑了。”姜卫护不乐意,一脸的鄙夷,压根不愿跟一个女人,还是个歌女,弯腰道歉赔不是。</p>
李盛道:“我不逼你,你自个儿选,要么被迎春楼的人从这二楼露台上扔下去,要么自己走出去。你自己心里掂量吧。”</p>
姜卫护咬了咬牙,拿韩信胯下之辱的典故安慰了自己一番,老老实实在那还在啜泣的小姑娘面前鞠躬道歉,猫着腰下楼跑了。</p>
红夭让那个小姑娘先下去,对李盛咯咯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的姜记就是你的那姜记罢。”</p>
李盛冷声道:“他也算是撞枪眼上了。”</p>
红夭笑了一声,道:“姜家这才是倒了大霉,咬人的是县令大人。看这意思,是千方百计要把人弄死了。”</p>
周鸿宇蹙眉道:“刘县令是做官的,姜记是经商的,平日里要么官商相护,要么井水不犯河水,要的饼都不是一块,犯不着如此费尽心机。刘县令此番大动作,一定是有人授意,至于这个授意人是谁,就要看姜家跟谁有冲突了。”</p>
李盛猛地转身取白狐毛坎肩,披在身上便要出门。周鸿宇忙道:“这么晚了,你现在又要上哪儿去?”</p>
红夭咯咯笑道:“能去哪儿?还不是又去干采花贼的勾当?”</p>
“你这人,你这人真是讨人厌,”周鸿宇连连摇头,叹息道:“我说的话,向来听不进去,我也不求你转性,古道热肠见义勇为,本是大善,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算是我小家子气了。你想去帮他们,我不拦你,但这都半夜了,你这么冒然去,简直是不合礼数!”说着便要去拦李盛。</p>
红夭笑道:“行了,这又不是第一次去了,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p>
“这怎么行?还是明早递帖子拜访为好。”</p>
话音未落,李盛人影早已到了楼梯,周鸿宇正要跟着下楼梯,却被红夭一把拉住袖口。</p>
周鸿宇回头一看,见红夭真笑眯眯地看着他,飘飘然的衣袖里伸出只纤手,手心向上,娇声道:“周公子莫走啊,您跟十七爷的账还没结呢!”跟着小伙计递上账单,周鸿宇接过来一看,眼珠子差点鼓出来了,连声骂李盛不讲义气,付了身上的碎银子,压了一随从,还打了一张白条方,这才下楼去,而李盛人影早就不见了。</p>
一回生二回熟,李盛这次已经轻车熟路了。他极其熟练的越过姜家围墙,沿着院内长廊拐几个弯,又往左手边连数两间屋子,便到姜茂欣的闺房外。只见屋里没点灯,李盛伸手推了推门,门从里面上了插销,便又去推窗。窗户却是虚掩着的,一推便开了。李盛轻手轻脚地翻了进去,看不清脚下,小腿一下便撞上窗边的一面圆椅椅背。椅子一动,拉出吱呀一声轻响,李盛吃痛,却不敢发声,龇牙咧嘴倒吸了口气,往房间里看去。</p>
房里还是没有动静,只看见屋里一张大床上躺着个人影,床上的帷幔一边挂起,一边放下,露出里面人娴静的睡脸。</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