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周氏和李氏还有小周氏着急忙慌赶来的时候,这场因肉而起的战争已经结束。两个被打的看不出模样的人瑟缩在墙角,连喊疼的劲都没有了。两人满脑子想的就是,没想到,为了吃口肉却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林周氏婆媳三人一看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被打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活生生被揍成了两个猪头啊!浑身挂了彩不说,新上身还没穿几回的衣裳被撕扯成烂瓜秧似得挂啦在身上,立刻往地上一坐两腿一蹬,两手拍着地面撒泼打滚求赔偿。
哭的那叫一个惨烈,喊的那叫一个好听,抑扬顿挫蜿蜒曲折,高音的时候那尾音简直可以绕梁三日而不绝,低音的时候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哀婉动人,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让人忍不住掬一把同情的泪。
不过村民们早就熟知这婆媳三人唱作俱佳的表演功力,所以即便她们哭的再凄惨悲切,也没打动几个人,反倒是跟看大戏似得嘻嘻哈哈看的开心。
只有那些家里刚失去亲人的,听到这样容易把人带入悲伤情绪的哭声,不禁想起自己阴阳两隔的亲人,跟着伤心的抹上一把伤心泪。剩下的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津津有味的看几人表演。看到高朝处还会指指点点加以评价,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
林家婆媳三人这样卖力的表演,最终的目的当然是想要毛娃子家的赔偿医药费还有做衣裳的银钱。毛娃子家的人一听,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毛娃子娘更是双手叉腰放话。
“我呸!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还敢跟老娘要赔偿!你们家的两个小杂种上门挑事挨揍那是自找的,活该!没打死他们还算轻的!小杂种砸了俺家的锅,一锅肉也给浇上了屎汤子,你们几个臭娘们如果今天敢把那加了屎汤子的肉给吃下去,我毛孙氏一定二话不说马上赔钱!”
林周氏婆媳三个一听这话不禁愣在当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答应自己敢吃。就算八辈子没吃过肉哪敢吃那加了屎汤子的肉啊,想想就觉得恶心,她们是人又不是狗连屎都吃。这事说起来是她们家孩子理亏在先,但打死三人也不会承认的,就算没理也硬要给掰出几分来!
毛娃子娘一人力战林周氏婆媳三张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有各的理,两方人马越说越气愤。
林周氏胡搅蛮缠的功夫堪称一流,眼珠子一转鼻子一把泪一把两手拍着腿哭嚎叫开了。
“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这一家子人好狠的心呢,一个个丧了良心的,见俺们家的男人不在家,竟然对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毒手,这是往死里打啊!还有没有人性啊,也不怕天打五雷轰断子绝孙啊你们!”
“我那可怜的两个孙子哟,平白的挨了这顿毒打。不就是几口肉,孩子都上门了你们咋就那么黑了心的不肯给孩子吃两口。要是你们给孩子吃块肉,孩子还会砸你们家的锅啊!”
“哎哟喂,不活了,活不了了,这一家子的男人趁俺们家的男人没在家,欺负俺们几个女人和小孩子,天理不容啊!老天爷呀,你快下一道雷劈了这几个丧良心的东西吧!”
毛二愣毛三愣听了这话可不依了,天打五雷轰断子绝孙那是多恶毒的诅咒啊!
本来二愣子和三愣子还偷偷有意与林家的胖姑娘林巧儿,觉得她腰粗屁股圆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可若是有这么个老虔婆做岳母还是算了吧,他们宁愿打一辈子的光棍!
“你个死老婆子,胡咧咧啥?你家才遭五雷轰顶断子绝孙,你家才都是丧了良心的黑心贼!”
毛二愣的大嗓门一吼开,林周氏吓得顿时愣住,忘了还嘴。
“是你们家的小杂种先跑到俺们家来惹事的,又不是俺们打上你们家的门!你个颠倒是非黑白不明的臭老婆子,谁不知道你们家除了老林头和林老大一家,就没几个好东西!那林松整日里偷鸡摸狗没干过好事,老子最起码不偷谁家摸谁家的。”
“还有你那个小儿子,你也不嫌害臊,整天满村的跟人夸口见谁扯着谁说什么你儿子就是那做举人老爷的料。屁!到现在连个童生考了好几次都没有考上,说出来也不怕寒碜人。”
“只有你个老虔婆还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去镇子上打听打听,你那儿子做学问狗屁不如,整天就知道拿着你给的钱花天酒地的去花街柳巷鬼混快活!欠了钱被人家光着屁股给轰了出来,都被学堂的先生给赶出来了,只有你还当他是块宝供起来指望靠他给你脸上贴金。”
“呸!等他将你的棺材本给败光,我看你连哭都找不着地!快别装模作样的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还嫌脸丢的不够大!”
毛二愣人是有点耿直有点愣,人却一点也不傻,说起刺人的大实话来那是一套一套。
前几天他正好在镇子上做工,听那东家的伙计随口说了几句林承祖的事,他也没细打听反正又不是他家的事他才没那么多闲心。
原本他不是个喜欢多嘴说人家是非的人,可今天见林周氏几个实在可恶,一时气不忿忍不住一口气给秃噜出来。说完后才感觉,真他娘的痛快!
林周氏只看见二愣子的那张大嘴巴一开一合,说的那些话她是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们就是嫉妒自己的小儿子有才学,有本事,有学问,才故意这样说这样败坏儿子的名声诋毁他,这是她不允许的。
“你个天杀的二愣子胡说八道,竟敢败坏我儿子的名声,你个脑袋少根筋的泥腿子,连我儿子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就会在这里满嘴喷粪,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林周氏嗷的一声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跟那抵架的羊似得低下头就往二愣子的身上撞去。
二愣子见状迅速的向后一躲闪开了身,一边黑着脸说。“你别过来,我不打女的,你个老婆子别逼我动手哈!”
二愣子这么一躲,林周氏没撞到他却将来不及躲开的毛娃子娘给撞翻在地上。毛娃子娘叫骂着从地上站起来,像一只发怒的母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撩开双手冲着林周氏的头脸便撕扯去。
“你个不要脸的老货,黑了心的老虔婆,竟敢撞老娘,今天不把你打趴下老娘我就不是毛孙氏!”
两人都是掐架的好手,别看林周氏年纪比毛孙氏大个十几岁,也是个毫不手软的主,年轻时没少跟村里的媳妇子们掐架。
两人这一动手,可谓是棋逢对手争锋相对,玩命似得拿出自己掐架的绝招你一来我一往对方身上招呼着,没一会儿就跟斗鸡似得脸红脖子粗的倒在地上翻滚在一起。
毛孙氏毕竟年轻一些,在体力上占着一些优势,几个回合后便将林周氏压在身下骑在她身上,揪着头发拧着耳朵用力摇晃着她。
“叫你撞老娘,叫你家的小杂种砸俺家的锅往肉里泼屎汤子,你赔老娘的锅,赔老娘的一大锅肉,赔不出来今天老娘饶不了你……”
林周氏被摇晃的天旋地转,活了五十来岁要强了大半辈子凡事都喜欢拔个尖,还从没这么丢过场子。
可她想翻身又翻不动,才动一下就被毛孙氏那肥硕的身子压的更狠,只能气恨不甘的瞪着毛孙氏叫骂着。
“你个小娘养的烂骚货,黑心鬼,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你家那点子破事!听说你男人那活不行,你公公活着的时候没少往你屋里钻,你婆婆就是被你们两个活活气死的,你生的那几个娃不知是该喊你男人爹还是喊哥好!有你这样的好嫂子,放着家里两个大小伙子肯定不会便宜了外人,你那地也不舍得闲着,上半夜二愣子耕完下半夜换三愣子耕……”
这女人掐起架来,就喜欢抓人抓脸骂人揭短,啥难听说啥,捕风捉影的事不管有没有,总之就是逮着屎盆子往你身上扣,外加互相揭短。
这话比当众打脸还让人难堪,毛孙氏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上涌,红着一双眼嗷的一声撕扯着林周氏的嘴。
“你个千人骑万人睡得老骚蹄子,老娘撕了你这张臭嘴!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你周月梅的大名,在娘家的时候就名声响亮。进了老林家的门才七个月就生了娃可真是厉害,还跟别人说干活的时候不小心闪着腰没足月早产了。”
“我呸,骗鬼呢,去你娘家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那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是你进林家的门之前就被人骑的肚子里多出一块肉。听说你那眼里只看到银钱的爹娘,要把你发卖到窑子里去做那营生,那营生多好啊!最适合你这种到处发浪的骚妇,床板一响黄金万两,你爹娘对你真好真会为你打算。”
“哈哈,可惜的是,人家嫌你长得磕碜拿不出门,不但是个破烂货肚子里还揣着一块肉,你是没办法了这才舔着个脸嫁给了林保山,也就他傻的相信你这个老骚蹄子的话。头上不知道带了多少顶绿帽子还不自知,还给别人养儿子,真是咱们村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