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雨水,从头到脚都是狼狈,管家看见他这样的时候立马上前,但也只是递了一根干净的‘毛’巾过去,一言不发,又转身去茶水间煮了暖茶过来。
萧慕北坐在沙发里,外套扔在一边,上面的水滴肆无忌惮的落在沙发上面。
管家叹气,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
这场官司让全海城的人都知道原来高高在上的宋寒声成了人面兽心的杀人犯,而家里面的太太,宋寒声的‘女’儿,也是在一夜之间沦为杀人犯的‘女’儿。
即使父亲做的事情和她无关,但是,那些坊间的传言,又怎么会心疼一个‘女’人吗?
不过是想给自己平凡的人生里增加一点够味的调味剂罢了。
管家把茶杯轻轻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自己退到一边,看着男人伸手微微拧着眉,叹气,“先生,你的头……”
“我没事。”
萧慕北迅速睁开了眼睛,看着岑映茹,低声道,“你去睡吧。”
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
岑映茹点点头,“好……”
她转身,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又微微转过身来,看着依旧在沙发里闭目休憩的男人,叹息道,“先生,你难道要让太太一直待在房间了吗?这样对人的身体很不好。”
“不会。”
男人轻描淡写的吐出这两个字来,又抬眸看着她,目不转睛的道,“太太的事情你不要管,我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懂?”
岑映茹点头,心头微微一阵,却还是说道,“懂。”
…………
身上冰冷一片,男人在客厅坐了将近十几分钟的时间,最后看了眼茶几上的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已经冷掉的茶,泛着微微的苦涩,很难喝。
萧慕北冷冷一笑,却是仰头,一饮而尽。
他都觉得它难喝了,如果不喝,把它丢在这里,明天也许它就会被倒进水池,然后流进下水道里。
茶水,也许也会孤独,和人一样。
喝完了茶,男人直接上了楼,房间静悄悄的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萧慕北没有开灯,但却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床’上微微蜷缩的一团。
直接从衣柜里找出睡衣,男人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宋暖听着水声,知道他回来了,‘女’人的眼睛在夜晚格外的疲惫,不知怎么的,不过几分钟,原本清醒的思维就这样重重颤了一下。
她喝了酒,神经却没有被酒‘精’麻醉,她一直这样静静的躺在‘床’上,一旁的酒瓶一件空空如也。
沉睡,好像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也又好像,难于登天。
…………
萧慕北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睡着了。
男人半跪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微微的白,轻轻撩开‘女’人脸上的头发。
她最近,好像的确苍白而又憔悴,是他不好,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的留在这里,所以才用了这样极端却又不讨喜的方式。
不过,事到如今,即使他再怎么‘花’费心思,也许也都不讨她的喜了。
她今天就想跟那个男人走,想离开他的身边,想走得越远越好……
认识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心思呢?
爱的时候全心全意,恨的时候,也必然全身心的去恨,她现在的骨子里,恐怕都淬着想让他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毒。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顺着韩正,他知道了当年事件的所有原委。
韩正自然是不可能把当年他干的那些事情全部吐‘露’出来,他手里有那么照片和视频,不是因为他不小心拍下了那些照片和视频,而是因为他刻意的拍下了那些照片和视频。
陆斯铭是谁,扬名海外的检察官,如今在海城,也是所有嫌犯都闻风丧胆。
他认识陆斯铭,所以才能把当年的事情一点一点的挖出来。
父亲是不小心做错了事情,但他也是被设计,不应该就因为这件事情去死,也不用敢连带着害死他的母亲和妹妹。
他原本也应该在一个富贵的家庭里长大,翩翩公子,煮茶看‘花’,而不是如同这些年,被人收养,寄人篱下,做什么事情都要看人的脸‘色’行事。
原本就不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他只是让宋寒声付出了自己应该去接受的代价……
冰凉的手指逐渐爬上‘女’人的下巴,顺着她脸颊的弧度缓缓摩挲。
他已经痛苦了这么久,而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亮‘色’,她想要离开,他怎么能许?
要怎么留下?
所以他才说,陪他三年,再多一个孩子。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他不会诉说他的痛苦,但是时间一长,等她知道了这一切,等她消化了这一切,她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他?
她能不能继续留下来,即便不能再如同当初那么爱他,但至少不要就这么放下他?
如果她走了,他为她买下来的萧园,如同一座死寂的城堡,他还不如继续回去那个不到一百平米的公寓里去居住。
如果她走了,整座海城即使人来人往,喧哗热闹,但那又有什么用,他不过孤家寡人,寂寞孤冷,甜蜜不过千日,过往越甜,日后漫长空虚,只会越刺骨伤人。
“有了孩子,我们才可以继续牵绊,对不对?”
“我只是不想放你走,没想伤害你。”
他只会伤害自己应该伤害的人,而她,是他这辈子最不想去伤害的人。
看她流泪,如同刺骨。
…………
宋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了阳光。
有那么片刻的不真实,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在梦境之中……
可是当她赤脚下‘床’,双脚落在软绵绵的地毯之上的时候,她才知道,她真的是又看见了阳光。
原本窗户上的木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拆下来了,通往阳台的那扇‘门’就这么打开着,外面的白‘色’的阳光,晃得人眼睛生疼,却又莫名的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注入了血液,好似又重新活了过来……
宋暖站在阳台上,伸出手,看着远处的山林和自己苍白而纤弱的手指,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
算是奖励么?
她说她愿意和他继续三年的婚姻,那个约定……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不过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她不想他对她已经可怜到进了监狱的父亲下手。
宋暖浑身发软,一想到昨日法院里宋寒声憔悴而虚弱到极致的那张脸,心口就抑制不住的狠狠地‘抽’疼。
她猛然间又想起法院主审那无情的宣判,每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她的心上狠狠来上一刀。
她的亲生父亲,是被她的丈夫送进监狱里的……
因为她的亲生父亲,害了她丈夫的家人……
这算是什么悲伤的故事?
而她,到底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她想逃走,想逃脱,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可他却不情愿,一定要把她留在这里。
她能够怎么做?
外面很好,苍山洱海,可以逍遥自在,她甚至可以忘却一切重新开始,但她没有办法,把父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任他在监狱里过活。
她在这里,也许等那个男人心情好了,还能让她出去探监,还可以见上父亲一面。
总不至于,生离死别。
重新回到房间,洗漱之后换好衣服,宋暖试着去开了一下卧室的‘门’。
这次却一下子就打开了。
原本男人在外面还‘弄’了一道锁,没有他的钥匙根本没人进得去,她也出不来,可现在,这个锁也已不在了。
房间也不再像是监狱一样,终于有了阳光。
醒来的时候他不在身边,身侧的‘床’铺平整而光滑,他昨晚没有在她身边休息。
而他明明在凌晨回来过,洗了澡,就出去了吗?
‘女’人面无表情的想着,然后下楼,刚准备让管家准备早餐,就听见客厅那边传来管家急切的声音。
“对,先生发了高烧,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是是是,就是这里,卓医生你快一点……”
高烧。
‘女’人脚步略微顿了一下。
宋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刚转身想朝着厨房那边走去,管家就已经发现了她.
“太太,你醒了?”
管家走过去看着她,“先生发了高烧,三十九度七,你……”
“太太,先生在梦里一直叫你的名字。”
是早上佣人收拾房间的时候在书房发现的,男人就那么随意地躺在沙发里,身上就一套睡衣,连个‘毛’毯都没有搭一下。
外面下着雨,书房的窗户没关,风雨‘交’加了一夜……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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