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流月的“雨蕉轩”,流月正在梨树下看着那朵唯一开着的花,那小小的梨花躲在绿叶的叶片中,洁白柔弱。
流月看了良久:“这梨花喜雨,雨中的梨花最美了。”
我挥手施法,“雨蕉轩”的小院飘起了柔柔细雨,牛毛一样飘落的无声无息。
我飘到流月的头上化成一朵云帮流月遮挡着细雨。
流月就这样站着,梨花瓣开始滴落水珠,一滴一滴的像眼泪一样坠落地面碎成千万颗碎珠四溅开去。
“公子,您在雨中呆得太久了,当心生病。”小厮流心担心的对流月说,流月只是不动。
“公子,您现在是个凡人身躯,无有一丝法力,这样下去真会大病一场的。”流心有些着急的看着流月冷的有些发紫的嘴唇。
我心中一惊,流月乃是半仙之体,而且又常年在“长生书馆”修习道术,何况还是“曦山上人的亲传弟子,怎会没有一丝法力了呢?
我绕着流月环形一周,果然发现流月只是肉身,仙力早已不知所踪。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万分惊愕。
我急忙收了雨丝,流月这凡人躯体是林不得雨的。
小厮流心看雨停了,将流月一只臂膀放在自己肩上,半搂半饱着流月进了屋。
流月房间还是那么雅致,与从前一般无二。
流月墙旁放着一把琴,琴身乌亮,想来是流月寂寥时时常弹奏。
小厮流心拿了几块干布巾端来了一盆热水给流月擦洗,流月闭目在睡榻之上。
“公子,您看不让您淋雨您偏是不听,现在可好了,又发高烧了。”小厮流心叹息地说。
我走近流月看他果然双颊绯红,气息喘喘,似乎病的不清。
“唉!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爹,抽走了公子的全部仙力,好好的一个义气风发的三少主,现在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公子。”小厮流心一边给流月擦身,一边小声埋怨着。
我不禁瞠目结舌,宫主赵启为何抽走流月的全部仙力?流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这些年发生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流月的病似乎越发的严重,他的身体开始有些抽搐,小厮流心放下手中布巾奔出小院,不大一会儿门外跑进来两个人,是小厮流心和芊瑶。
“姑娘您看,公子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小厮流心带着哭腔对芊瑶说:“在这个曦云宫只有你能救他了。”
芊瑶不说话,只是对着抽搐的流月施法,过不大一会儿流月吐出许多黑色的物体来。
“流月哥哥是中了蛊毒,他今天吃了什么吗?”芊瑶问流心。
“公子今天只是吃了一碗白粥,再无进食其他东西。”流心回答。
“粥是从哪里端来的?”
“是玉蓉仙子那边厨房丫鬟青叶给的。”
“嗯,跟宫主请示流月哥哥身体孱弱要建立一个小厨房调息身体,以后其他院里送来的食物都不要吃了。”芊瑶皱着眉头说。
“好的。”
“好好照看流月哥哥,放心!再过些日子我就会掌印鲛绡宫,到时我会接你们走的。”芊瑶对流心说。
“希望那天快点到来能让公子离开这生不如死的地方。”流心擦着眼泪说。
芊瑶皱着眉头:“小心这曦云宫里的人,好好保护流月哥哥,有事就来找我。”
流心点点头“芊瑶姑娘快走吧,不要让曦云宫的人知道姑娘来这里,不然会对您不利。”
“嗯,多做些营养的食物,流月哥哥太虚弱了。”芊瑶匆匆离去。
流心清理好屋舍,给流月盖好被子匆匆出门去了。
我走近卧榻端详着流月,那个曾经如玉的意气风发的三少主已经是个被蛊毒折磨的没有了一丝生气的躺在卧榻上,曾经红润的脸庞如今变得惨白,星光闪耀般的眼睛如今紧紧闭着,剑眉紧蹙。
我抬手抚摸流月的面颊,内心翻涌,看来我受苦的这几年流月也在受苦,我所受的和他所受的都是一样的让人悲伤。
我收起面上的泪滴,施法对着流月为他输入真气,我要让流月回复成曾经的阳光少年,我先要让他有一个健康的体魄。
流月的脸上好了许多,我收住法力坐在卧榻旁边的凳子上休息。
闭目睡了一会儿,听到院内乒乒乓乓的声音,流心带回来一些煮饭的炊具,带领着几个人在院子一角搭着厨房。
这流心对流月真是好,但我曾经在曦云宫住着之时并未见过流心,看来这流心是我走后跟着流月的。
我仔细端详流心。
这小厮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好似有熟悉的感觉。
我努力想着这熟悉的容颜,心里突然清醒,这流心酷似我曾经的相貌,
我低头进屋,看看熟睡的流月,施法将嘈杂的声音隔绝到了屋门之外。
我走近流月琴案上摆放的琴,拿出桌案旁的一香盒里的香点着放进已经清冷很久的香炉里,香雾直直冉冉上升,在空中划出一朵莲花来。
我抚上流月的琴,琴声幽幽,轻轻唱起一首歌:
“鹅儿流连阶前雨,
杏花逐风,
雨落江心中。
水波浩渺,
秋江连芦荻,
雁儿去天涯。
云山万重,
归路遐,
疾风千里,
飞扬尘沙。
旧巢难舍心欲绝,
归来泗水东流。
枝头孤月明。”
还未唱完,屋内传来啜泣声:
“公子,您听,您的琴不弹自响发出乐声,一定是您感动了上苍让朔月姑娘的魂魄归来弹琴给您听。”
“流心,你干嘛要说话,你看琴音没有了,歌声也消失了。”流月半靠着卧榻的枕头上幽幽的说。
“怪我,怪我!惊扰了公子和朔月姑娘的雅兴。”流心小心翼翼地说。
流月掀被下床,走到琴前抚摸着琴,眼睛看向琴旁的香炉,香炉里的香还未燃完,白色的烟雾飘飘袅袅升腾在空中散发出独特的味道。
“流心,这香是你点的吗?”流月看着袅袅的烟雾问。
“不是的公子,我进来便是燃着的,我一直在院子里为公子打造小厨房。
“那便是你真的回来了?你为何不现身看看我,难道你真的死了?回来的只是魂魄?”流月摸着琴喃喃的说。
“公子,我知道魂魄都是附在物件上显形的,公子平日喜欢弹琴,所以朔月姑娘的魂魄就附在琴上来陪公子了。”
流月没有说话,只是坐在琴凳上开始弹琴,琴声呜咽。
弹了许久,院外小雨又落下,沙沙的声音。
我走到屋门旁轻轻挥挥手,院外梨花树霎时开满了雪白的梨花,一阵清风吹来,带着满树香甜的梨花香的味道飘进屋内来。
几片梨花瓣掉落在流月抚弦的手旁,柔柔的碰触着流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