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涛坐上驾驶席之后,并未立刻开车,而是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特助,咱们现在去哪儿?”
“掉头。”叶承枢抵着拨‘弄’着手机,平静的报出一个地址。
闻言,刘韬一愣。酒店?五星级酒店?这都什么时候了,叶特助怎么还有心情去酒店?不过,刘韬足够聪明,他并未多问,只是点点头,发动了油‘门’,将车子开向了某五星级酒店。
而那里,权子墨早已等待多时了。
车子堪堪停下,还未停稳,叶承枢便已经打开了车‘门’,冷冷的道了一句,“上车。”
他们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若是跑赢了,那不但灵‘色’毫发无伤,连张德亮也再无翻身的机会,压根都不需要他出手,方立文就能害死张德亮。可,若他跑输了,灵‘色’的安危没了保证,不过张德亮还是死定了。
不过有一点,叶承枢一直没太想明白。聪明‘奸’猾如方立文,为何会指使张艺轩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连刘韬都说了,无能昏庸的张德亮尚且不会做这没脑子的事,那聪明的方立文,又怎么做?
整件事的背后,都透着一股子的诡异。
那是连叶承枢也说不出了个所以然的诡异。
权子墨一跃便跳上了车子,手一勾,车‘门’被关上。刘韬一挂档,车子再次飞了出去。
“叶承枢,王局长不可信!”这是权子墨上车之后看到叶承枢说的第一句话。
叶承枢点点头,平静的道:“张德亮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会全心全意的帮助咱们。”
“所以呢,你明知道这一点却没有立刻赶回南宫殿救‘色’妞儿,反而过来找了我。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权子墨,我且问你,一个对你有知遇之恩的人,值得你为他配上仕途跟身家‘性’命么?”
权子墨想也没想便摇头,道:“不值得。若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恶,我一定会帮。但涉及牵扯到我的仕途跟身家‘性’命,我疯了么我帮他。”
“所以就是了。”叶承枢自信的勾‘唇’,英俊的脸上丝毫看不到慌‘乱’与紧张,他笑着道:“王局长的选择,也是同样。无伤大雅的小恶,他会帮。但其他的事情,王局长做之前也还得考虑考虑我跟叶家。所以,他只会拖延时间,晚点去救灵‘色’。并不会彻底弃之不管。”
“等他到的时候,只怕‘色’妞儿已经出事了。你的书房,可不是铁墙铜壁,那不安全。最多,只能再撑二十分钟,就被人砸开。”
抿了抿嘴‘唇’,叶承枢淡定的抬起头望了过去,望着那双轻佻的桃‘花’眼,他一字一句的道:“权子墨,说到担心,我并不比你少多少。反而,我比你更揪心。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桃‘花’眼,是一如既往的轻佻,但那眼底是深处,却攒动着矍铄的怒火,权子墨忍了又忍,方才将那怒火压了回去,别开脑袋,错开与叶承枢的目光,冷冷的道:“我可一点都没瞧出来。看看你叶特助,沉稳淡定,优雅无双,你这样,哪儿有一点揪心的模样?至少是装,你也该装出点着急的模样来吧。”
“权子墨,别幼稚。”叶承枢收回目光,重新低头摆‘弄’起他的手机,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我都知道,我们再如何焦急,那也于事无补。我急的心脏病发又能如何,能救出灵‘色’么?若是我急进了医院能救出灵‘色’,那我不介意去医院转一圈。可是事实不行。所以,我着急有用么?”
权子墨捏了捏拳头,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叶承枢的下文。
“鞭长莫及的不止是你我,还有方立文。他狡兔三窟,一定不会亲自出面,他在背后掌控全局,是安全了点,但他也面临一个问题,鞭长莫及。这是方立文的弊,更是我们的利。如何运用,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权子墨立刻嗤笑一声,“哦呀,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叶特助的运筹帷幄咯。”
“别使小‘性’子。”叶承枢不咸不淡的提醒了一句,“我特意来接你,不是为了跟你斗嘴皮子,我有事‘交’代给你。”
“什么事?”
叶承枢抬头扫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唇’边的笑意加深,“我要你,去见张德亮。”
“这件事张德亮也被‘蒙’在鼓里,找他有什么用!”权子墨的语气近乎‘逼’问。
叶承枢却依然是那副自信从容的模样,他道:“张艺轩怎么说也是他的儿子,这种时候,告家长才是最合适的做法,不是么?”
“告家长?”权子墨彻底乐了,怒极反笑,“叶承枢,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告家长这一招呢?有意思没意思?他张艺轩都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他会怕告家长么?”
“他怕不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一个能治得住张艺轩的人就够了。张家父子的关系再怎么恶劣,张德亮的话,总归还是有那么几分力量的。”
“权大少。”刘韬忽然开口‘插’嘴了。
权子墨眯了眯眼睛,不耐烦的望了过去,“你又有什么事?”很冲的语气,也很轻蔑。
“对于方立文来说,斩断了他的双翼,挖去了他的双眼,他还有什么能耐?”刘韬只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便让权子墨陷入了沉默。
叶承枢很欣赏的用眼角扫了一眼刘韬,这个人,真是聪明,说话也很一针见血正中红心。是个好苗子,可刘韬就毁在一件事上边了。太急于表现自己,功利心太强。官场之道,聪明是必须的,但不是绝对必须的。
像张德亮,他就并不聪明,也没大本事。可他却能爬到一省之长的位置。为什么?恐怕真不是因为他的聪明吧。刘韬是聪明,但他还是太嫩了点,没能参透官场上的这点‘门’道。
“权子墨,关心则‘乱’。”叶承枢平静的一语点破梦中人,“你太关心灵‘色’的安危了,所以你的双眼被‘蒙’蔽了,很多摆在你面前的东西,你也视而不见。不是你看不到,是你不愿去看。你仔细想想,就算灵‘色’被张艺轩的人抓走了,她能出什么事?会死么?会挨打么?都不会。方立文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就怕她有任何的闪失。所以,我们不必着眼于这一城一池的得失。我们的眼光得放长远点。趁此机会,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好?”
权子墨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刘韬都以为他睡着了,他才忽然说道,“叶承枢,究竟是我关心则‘乱’,还是你太漠不关心。‘色’妞儿都成了人家的板上鱼‘肉’,你还能步步为营的将对手一网打尽。我忽然很后悔,将‘色’妞儿‘交’在你手上,对她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是最妥当的选择。”
闻言,叶承枢的眸子,剧烈的收缩。而后,才慢慢的趋于平静,恢复了自信的光彩。他将手机捏在手心缓缓的婆娑着,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是,就算‘色’妞儿被他们抓了去,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方立文是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可是,叶承枢,你也是知道的。去抓‘色’妞儿的人,并不是方立文,而是张艺轩!他有多恨你,就有多恨‘色’妞儿!他们不会伤害‘色’妞儿的‘性’命,可一个‘女’人,落到了恨她丈夫恨之入骨的人手里,你想,她将面临什么后果?”
嘴角一扯,‘唇’边的微笑半是讥讽半是愤怒,权子墨一字一句的道:“强‘奸’,那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叶承枢缓缓的开口,一出声,嗓音竟是沙哑无比的声音,“权子墨——”
“别叫我的名字!”权子墨一下子爆发了,“我听着恶心!”
“权子墨。”叶承枢耐着‘性’子,好脾气的道:“你不要使小‘性’子,也别幼稚了。说到关心灵‘色’,我不比你少——”
“你就是比我少!你可以在你老婆有危险的时候,还能分出‘精’力来想着怎么让你的对手死无葬身之地,只凭这一点,你对她的关心,就比我少!叶承枢,你没法跟我比!”
车子,早已平稳的停靠在了张德亮的医院‘门’前。但刘韬不敢出言提醒,只是尽量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叶特助跟权大少的争执,没人有资格够分量‘插’手。连劝架的资格也没有。
“权子墨!”叶承枢的声音也沾染上了几分的愤怒,他冷冷的道:“你还要说多少遍,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这一次可以赶回去救下灵‘色’,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她是个人,大活人,我不可能把她拴在我的‘裤’腰带上,让她时时刻刻都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更不可能把她禁锢在叶家大宅里,那样的安全,不是她想要的,更不是我想给她的。我若是不将张德亮一网打尽,以后类似的事情,便不会结束!”
“就算这次你不斩草除根,张德亮也没有可能会再对‘色’妞儿出手了!他已经是个废人,废人了!”权子墨低吼道。
“什么叫立威,什么叫杀‘鸡’儆猴你不知道么!”叶承枢也低吼的说道:“解决张德亮太简单了,可我要的,不是解决这一件事。我要断绝所有的后顾之忧!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会有无数的人盯上灵‘色’!我要做的,就是给这件事‘蒙’上一层鲜血,让所有的人都怕我,畏我,惧我。这样,不管是谁,他们以后都不敢再把主意打到我家人的身上。我这么说,够清楚了么?”
刘韬忍了又忍,终于是没忍住,轻轻的说道:“权大少,叶特助已经派人去找方立文了。”顿了顿,刘韬才缓缓的补充,“是军方的人。打着找方立文幌子的旗号,彻底将张德亮一派的官员——”
“什么?”权子墨猛地扭头望了过去。
‘舔’了‘舔’嘴‘唇’,刘韬下意识的拿眼睛去望了望叶承枢,见他面无表情,并未制止自己,这才敢说道:“所有与张德亮‘交’往密切的官员,都在被搜查的行列。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已被……”
接下来的话,刘韬没说,因为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权子墨会明白的。
权子墨深深的望着叶承枢,望了他良久,才摇摇头,低声的道:“叶承枢,你真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是,我是疯子。为了顾灵‘色’,我变成了疯子。可那又怎样,只要能保她一世平安,别说是疯子,恶鬼我也要当!”
敛去了心中的惊悚,权子墨一字一句的问道:“‘私’自动用部队的人,这会毁了你的仕途。不,是你的人生。”
“我不在乎。”即使有着镜片的遮挡,那眸子中的锐利,也还是骇人,“我一点都不在乎。”
“不疯魔不成活。叶承枢,你真是疯了,疯了!”
“所以,权子墨,不要废话,这场赌局,你参与,还是拒绝。”
“我参与。”权子墨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你这赌局,我参与了。说吧,让老爷子的部下带人去将张德亮一派的官员全部控制了起来。之后呢,你还想做什么事?又有什么事,是需要我配合你的?”
“别说得那么难听,不是控制。只是军方的例行演习罢了。”叶承枢自信的笑笑,“是有司令亲笔签名的军事演习文件书。军方的演习,我们省厅自然是要全力配合的,不是么?”
“少给我说那搪塞人的话。什么演习,不过是你的噱头幌子罢了。不要告诉我,你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想立威。你叶承枢做事,一箭多雕,绝不会是杀‘鸡’儆猴这么简单。说,你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
“权子墨,你把我想得太处心积虑了。我这次,真的只是要杀‘鸡’儆猴,给所有人知道,跟我玩什么‘阴’谋都可以,我叶承枢一定奉陪到底。但胆敢动我的家人,这是罪无可恕的死罪。我要的,仅此而已。”
权子墨眯了眯眼睛,冷冷的道:“我不信。”他一定,一定还有什么‘阴’谋!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好了,权子墨,不要再废话了。张德亮,还在病房等着你呢。”
“我要跟他说什么?”
“我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可以跟张德亮说。”
“包括,你让老爷子动用了军方的人?”
“自然包括。”
“之后呢,我还需要跟张德亮说什么?”
“不必再说,张德亮自会明白。”
“叶承枢,你竟是要张德亮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