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没有住处,又不可能直接在王府里出嫁,所以,最后权衡决定,为她包下了这家客栈。
这一住,就是整整三天。
据说,这三天里,王府里是张灯结,热闹非凡。就连她这客栈,也被装扮一新。
方颜本以为住客栈里比王府更自由些,也更方便她准备计划要用的物品,岂料,这三天里她也几乎没闲着,试衣服,试首饰,试妆面,各种琐碎事宜。
就不知道容成瑾这几天里在忙些什么,是不是也像她一样,试着新装,张罗着新房?
想必,他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吧?
看来,当初她找皇后要那一份旨意还是很管用,礼部张罗这事的速度让她很是满意。
有这三天的时间,她手上的伤终于有所好转,虽然还不能活动自如,却至少不再疼痛了。只是有时候会有些奇痒无比,大概是伤口开始愈合了。
一切的一切,就等着明天的大婚了。
看着磨得清亮的铜镜中自己身穿嫁衣的身影,方颜一时有些恍惚。
她要嫁人了。
虽然是做戏,但眼前的一切似乎又那么的真实。这一身火红的凤冠霞帔,是为她而量身订做。
如果,她不是方颜。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如此平平淡淡的嫁一个人,一起白头到老,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闪过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其实,对于时空引导者这份工作,她是并不喜欢的。
穿梭在时空久了,就会觉得什么都变得失去了意义。时间没有意义,名,利,情感,也没有了意义。
但是,有一个人,他一直在那里。不管是她经历了多少时空,一回头,他总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港湾一般,让她心安。
那个人就是齐默。
虽然他或许根本不懂在她心里他对她的意义,但他却是她心底唯一的牵绊。仿佛一根栓住她的无形的线,不至于让她迷失在璀璨而虚幻的时空,不管是千年万年,都会重新回归到他身边。
可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了。
这是她唯一一次没有觉得归心似箭,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疲累。
或许,还是因为她和容成瑾的事吧。或许,她只是不想回去面对以后可能会发生的转变。
“主子,您这身打扮,简直就是倾国倾城了,王爷见了一定喜欢。”香茗在她身后惊叹着,并没有发现她的走神。
容成瑾会喜欢吗?方颜对着镜子勾了勾唇角,那张本就精致的容颜便又多了几分冶艳。
尤其,是那两片弧形优美的柔唇,仿如刚刚成熟的蜜桃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尝。
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次日,天还未亮,方颜便被喜娘唤醒,开始了又一轮的更衣,妆扮。
凤冠霞帔看着漂亮,然而,穿在身上却并不轻松。尤其是重重的凤冠,要不了一会时间,就能压得人脖子疼。
结婚是个很折腾人的事,即便是在这古代,有一大群人替你张罗,也依旧免不了遭罪。
好不容易,在一阵震天响的爆竹声中,方颜被喜娘搀上了容成瑾的花轿中。
昀王府此刻已经是锣鼓喧天,喜乐齐鸣。然而,宾客却并不多。
这也难怪,满朝文武都知道,容成瑾是被迫答应的这桩婚事,何况,过不了多久,相府的千金就要嫁进来了,这个时候来庆贺,弄不好是要得罪丞相的,故而都是礼到人未到。
当然,也有与容成瑾交情甚好的,前来凑个热闹。故而,场面虽然不至于太热闹,倒也不算冷清。
方颜虽然盖着盖头,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也不难想像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并不介意这些细节,只是牢牢的握住了容成瑾伸过来的手,由他牵引着,布入王府。
王府的婚礼和民间也并无太大差异,一样的吉时拜天地,送入洞房。然后容成瑾被带出去应酬宾客,而她,则要一直在新房等到晚上他回来掀盖头,喝交杯酒,末了,圆房,这才算是整个婚礼圆满结束。
静寂的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方颜不由得透了一口气,悄悄掀起盖头,打量着她的新房。
新的桌椅,新的床,新的被褥,入眼处,全是一片崭新。满屋子的物什都被贴上了大红喜字,梳妆台上,那两对硕大的红烛正缓缓燃烧着,更是将这屋子映照得一片氤氲。
方颜又将视线转向桌上的瓜果和美酒,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早就有些饿了。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去动那些食物。
她必须等容成瑾回来。
然而,容成瑾那厮不知是不是故意躲避,迟迟不见身影。
莫不是想让她尝尝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滋味?还是,他已经有所察觉,所以不会来了?
要是那样,她岂不是功亏一溃?
不行,她今晚非抓他回来洞房不可!
方颜盖头一掀,把那沉重的凤冠也丢到一旁,起身便往门外走,准备先把人找回来。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脚步声朝这边而来。紧接着,新房门被打开,容成瑾一身红色喜服出现在门口。
这是方颜第一次见他穿红色,倒也很相衬。他皮肤本来就偏白,那张脸又生得邪魅,红色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加的……妖魅。
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似乎有些怪,但此刻的容成瑾,浑身上下确实透着一股让人怦然心动的魅。
方颜一时有些怔住,直到他到了她跟前,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竟一直停留在他脸上,与他那双迷人的凤眸交织着。
“怎么不等我回来便揭了盖头?”容成瑾轻声问着,唇角,挂着些许笑意,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那双黑眸里带着些许光亮,打量着她。
今天的她,别有一番风情,让人竟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冲动。
“还以为你想逃避洞房,正要去找你。”方颜说着实话,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冲他甜甜一笑。
她的话让容成瑾眸子微微眯了眯,道:“我若知道你这么心急,便早些回来了。”
“现在回来也不晚。”方颜红唇勾勒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抬手便要抚上他的脸。
指尖还未靠近,便被他擒住了手腕,端详着她纤细柔美的手指,道:“你这手不会又抹了什么毒药吧?”
“你那么聪明,同样的伎俩我怎么会在你面前用第二次?”
方颜轻轻一挣,自他手腕中挣脱开来,就势将他往后一推。
方颜猫一般半爬着欺近他,就着他半倚半躺的姿势,凌驾于他之上,俯视着他,道:“何况,返程仪又不在你身上,我就算下毒又能把你怎么样?”
她这般模样妩媚中带着一丝野性,有种说不出的撩人,只不知她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
不知为何,明知她别有所图,容成瑾却反而更生起一抹兴味,道:“不先喝交杯酒吗?”
方颜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说着,又起身自桌边将那酒壶拿了过来。
容成瑾好笑的倚在床头看她,道:“连酒杯都忘了拿,你也未免太心急了吧?”
“谁说非要有酒杯,才能喝交杯酒?”方颜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执起酒壶,仰头将酒倒入口中。
她倒酒的动作撩人极了,尤其,是那不小心溢出唇角的一道液体,顺着她的桃唇滑下,滑过那修长的玉颈,最后没入火红的衣领中。
正看得出神,她突然倾身过来。
她的吻来得突然,带着浓烈的酒香,直接而坚定,容成瑾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来真的,整个人顿时懵了。
在这之前,方颜便已做好了心理建设,情势所逼,容不得她犹豫。
只是一个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将这祸星送回去,以后多的是时间找他算帐。
曾几何时起,他对女色的定力竟开始变得薄弱了?
他的回应比她想像中还要热情猛烈,让方颜心中滋生出一丝欣喜,同时也令她矛盾的有些许退却。
她是有备而来的,也以为自己可以保持绝对的清醒,然而,那触电般的感觉却并不由她控制,呼吸和心跳顿时些乱了步调。
方颜毫不客气的捉住了他的下巴,道:“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否则的话,我叫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洞房。”
容成瑾没有动,当然,他也动不了。只那双眸子,依旧清亮无比,凝视着她,道:“你想问什么?”
方颜直视着他,道:“你究竟是谁?”
容成瑾没有深思,淡淡道:“容成瑾。”
看他没有丝毫犹豫,方颜心中沉了一下,又道:“这么说,你不是骆雨?”
“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是骆雨。”容成瑾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答着。
虽然她心里早已有了猜疑,然而,听他亲口否认,方颜还是觉得一阵天眩地转。
好一会,她才稳住心神,道:“那么,真正的骆雨在哪儿?还是说,根本就没有骆雨这个人?”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方颜哪里会信他的话,道:“你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一直误导我?”
容成瑾沉默了片刻,才道:“因为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似乎的确也曾这么说过,方颜心下一冷,道:“那么,你再给我一个解释,如果你是容成瑾,你手臂上的追踪仪是哪来的?”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他什么,容成瑾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才道:“我也不知道。”
“是你编不出借口来了吧?”方颜冷嘲着,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告诉我实情,或许,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如若不然呢?”容成瑾问。
方颜抬起右腕,亮了亮自己的返程仪,道:“那我就只好将你送回去,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既然你有追踪仪,便是我要找的人,把你送回去,也算是给齐默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