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悯枝折了回来,带着满面笑容道:“回娘娘,初公公说,皇上本意便是来咱们忘忧宫的,既然奴婢去请了,就让咱们好生准备着。”
“恩,上膳吧。”方颜点头,吩咐道。
等到容成瑾来的时候,正好最后一道菜上桌,方颜行了礼,起身的时候对着容成瑾玩笑般的道:“皇上可真会赶时候,臣妾的菜刚上好,您就来了。”
说着,将一旁的银筷递给容成瑾。
容成瑾落座,看也没看方颜一眼,也没接方颜手中的筷子,冷冷的道:“若是打仗的时候,也会这么赶时候就好了。”
一番话说的气氛很是尴尬,方颜的手就那么伸着,放下不是,伸着也不是。好在容成瑾还算有良心,接过她手中的银筷,也没用初攀布菜,径自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
看得出来,容成瑾食不知味。方颜叹气,问道:“皇上可还是在为边关战事烦恼?”
“不然呢?”容成瑾抬眼看了一眼方颜:“朕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稳胜的一场仗,居然会败。”
方颜微微一笑:“许是天公不美吧。在外打仗,这些事情又怎能说的准呢。”
“当真是天公不美?”容成瑾的声调微微向上挑了挑,看着方颜,眼中充满着打量:“确定不是因为你打造的那张图纸的事情?关于那些枪?”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方颜的登时放下筷子,柳眉倒竖,看着容成瑾道:“皇上若是怀疑臣妾,那大可不用那些枪。将那些枪还给臣妾,连带着那些图纸也一并烧了便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皇上还需要臣妾提醒吗?”
见她动气,容成瑾也没有丝毫退步相让:“朕看急报上说,此次我方军队大败的原因,就是因为武器的不足。蓝昊天的那些枪,和我军的枪远不相同。咱们的枪射程远不如人家的。皇贵妃,这你怎么说?”
哟,看不出来啊,这容成瑾懂得还挺多,知道什么叫射程。
“什么怎么说?人家用的东西是什么,你用的东西是什么?人家的是什么工匠,你是什么工匠?之前臣妾是否和您说过,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你若是想要造出和蓝昊天一模一样的枪来,对不起,臣妾做不到,请您另请高明吧!”方颜说着,起身便要拂袖而去。
却是被容成瑾一把拉住手腕,回头,容成瑾的脸色依旧阴沉:“难道你这是在推脱什么?方颜,朕怀疑,你是否就是故意的?”
“六年前你离开时的话,朕可还是记忆犹新呢。”容成瑾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方颜,直看到她的心底。
六年前……
那时的她说,她会将他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夺走。
是全部都夺走。
容成瑾,他是在害怕?方颜挑眉对上他的眼,眼里没有一丝惧怕。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容成瑾手上一用力,将方颜给拉了回来,按在桌前,决口不提方才的事,指着桌上的菜,道:“吃饭吧。”
方颜狠狠的瞪了容成瑾一眼,对悯枝打了个眼色,悯枝忙开始给方颜布菜。
一顿饭吃的二人是各怀心事。用过膳后,按往常来说,容成瑾一般就不会再回长门宫,而是开始准备休息且在忘忧宫过夜了。这一次,却是一反常态,不只是抬腿便回长门宫,更是留话说不会在回来,今夜便宿在长门宫了。
知道容成瑾走了,悯枝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奴婢了,方才皇上可是好大的脾气。幸亏今日不在咱们忘忧宫留宿,不然的话,奴婢岂不是要被活活吓死在这儿。”
“你也是这么觉得?”方颜反问。好吧,她从来就没想过让容成瑾在忘忧宫留宿过。恨不得他日日都不要过来才好。
他那张脸,她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到!
不过,她还真的没想到,蓝昊天倒也是争气,仅靠着那些枪,就能抵挡的住容成瑾的大军。
早在云昭先皇和沧澜老可汗在世的时候,云昭和沧澜的战事便不断。沧澜骁勇善战,云昭计谋胆识过人,又有明将军坐镇,两军可谓是僵持不下,不然,也不至于会这么多年还没个结果。
当初先皇也更不会想要去拉拢栖月国来壮大自己的国力。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容成瑾和穆漓秋也不会遇见吧。
穆漓秋……
这一夜,容成瑾直到深夜才睡着,一直都在操劳忙碌着。这一战,他势在必得!
翌日,早朝时,饶是只睡了那么几个时辰,但容成瑾依旧是精神满满,下了早朝之后,便开始和大臣们商议研究此事。
晌午十分,大臣们这才算是散了,各自回到各自的府中。而容成瑾则再一次找到方颜。
“再给朕画一个造枪图纸。”这是容成瑾见到方颜的第一句话。
“什么?还要?”方颜有些懵,不是给了他一个,怎么还要?
见她惊讶的样子,容成瑾挑起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怎么,不愿意给朕?别告诉朕,你脑子里装着的造枪图纸,只有那么一张而已。”
原来是这样。方颜也用同样的表情看他:“没错,就这么一张而已,你想如何?”
“你给还是不给?”容成瑾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必须要狠狠的挫一挫蓝昊天的锐气不可!
这一次大战,他显然是把他将方颜带走的怒气发泄在了这场战事上,据来报的将士所说,沧澜军异常骁勇,个个如同死士一般,奋勇杀敌,再加上他们手中同样有枪,更是让他们有些招架不住。
“不要告诉我,你又要用同样的方法来威胁我?”方颜冷笑:“你不是只会用恨瑾来威胁我吗?你不是说要把恨瑾送回沧澜吗?好啊,你送啊,正好,他也算是逃离了你这个恶魔父皇的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方颜吃痛的捂着半边脸,满眼的不可置信,看着容成瑾:“你打我?”
“打你又怎样?别忘了,你是朕封的皇贵妃,既然朕封了你,就可以像六年前一样废了你!”容成瑾的脸上有着她从没见过的狠戾。看来,这一次,他是要动真格的了。
可她偏偏要激怒他:“好啊,你废了我啊,正好我也想出宫呢。去冷宫也好,这样就不用看到你如此恶心的脸!”
话音刚落,容成瑾挥手就要打来,带着凌厉的掌风。
紫曦下意识的就要跑到方颜身前替方颜挡这一巴掌,却是被方颜一把推开,而她则是反握住了容成瑾的手腕:“哟,又要打人啊?容成瑾,打女人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儿啊?那今儿个我就没陪你好好玩儿玩儿!”
说完,方颜的袖里剑便飞了出来,直直的射向容成瑾!
容成瑾弯腰躲过,万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
方颜将袖里剑抽回,好似故意一般,再收回来的时候,袖里剑的剑锋划过容成瑾的脸侧,削下他几缕头发。
“你认真的?”容成瑾一抹脸侧,入眼的便是那几根发丝。
方颜手中拿着袖里剑,将袖里剑的钢丝卸下,放到紫曦手里,对她道:“带着悯枝出去。”
袖里剑变成一个匕首,方颜反手握住匕首的手柄,飞身而上。
见她认真,容成瑾却是不停的向后躲,并不还手。只是看着方颜不停出招。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自己也有许多怨气吧,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发泄一下也好。容成瑾如此想着。
方颜却是当真下了死手。她本就恨他,只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又带给她心跳的感觉,这让方颜很是不爽。虽然自己承认,她的确在心底还是爱他的。都说恨有多深,爱便多深。她恨不得他死,怕是也爱他到死吧。
想到这里,方颜的下手更是狠辣,初攀也早已经被紫曦拖着出了殿内,整个大殿独留他们二人在里面打斗。
因着空间小,容成瑾一个躲闪不及,竟被她划到了胳膊。见他只避不攻,甚至还挂了彩,方颜心中更气:“你倒是打啊!你不是很能打吗!这次让你打你怎不打了!”
越说,方颜的手臂挥舞着匕首更是杂乱无章,虽说无招胜有招,可她这样胡乱的出招,却是有很多漏洞。
容成瑾趁着这个空档,一把握住方颜的手腕,手上微微一用力,便将方颜手中的匕首打落,手臂上再一用力,方颜一个旋身,就这么跌入容成瑾的怀中。
“你!”方颜还没等说话,脖颈上便是一痛,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将她抱到床榻上,容成瑾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不由的叹气道:“身体还没养好,就想要和人家打架,你这性子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改。”
孩子的死,对他的恨,容成瑾其实都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等到容成瑾离开的时候,方颜才微微睁开眼。
她还并非没用到这个地步,容成瑾说的话,她都听在耳中,只是不想要睁开眼睛而已。泪,顺着眼角花落。心通如刀绞,大抵便是如此吧。
再看到容成瑾,已是一月后的事。
此时已是深秋,因着方颜身体的原因,紫曦早早的就给方颜换上厚厚的宫装。方颜本就有些畏寒,虽然云昭地处南方,气温不比沧澜那般低的离谱,但到底也是湿冷的。此时饶是紫曦给她穿再多的衣服,也是无济于事。
紫曦甚至在殿中架起了炭盆,方颜看了甚是无奈:“这才是深秋,你就已经开始架上了炭盆,这让冬日里可怎么过啊。”
悯枝也是连连点头,虽然她是生在云昭长在云昭,可是对于云昭的天气,她确是感触最多的,不由的道:“紫曦姑娘,不是我说什么,现在架炭盆,的确是太早了。”
紫曦将炭夹拿走,对方颜和悯枝道:“这叫提早预防。咱们家娘娘现在不能受冻。冬日里的时候……那不会在多加上两个?”
一句话说的方颜和悯枝皆是无语,便随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