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保十二年三月十二日邺宫龙乾宫
“陛下,长广王世子到了。”“让他进来。”高洋双眼紧紧盯着手中的奏章,头也不抬说道。
高纬走进殿中,还未行礼,高洋便道:“不用行礼了,你看看这个吧。”说着把折子交给了奏章。
高纬看了半晌,笑道:“看来是我们高估宇文护与陈蒨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多忍几个月呢。”“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我们的人就可以更快地取得他们的信任了。”高洋勾唇笑道。
“至于安排好的军队朕已经派出去了,再过三天,我们就送周国一份大礼,不过陈国要是想趁火打劫,朕就要陈蒨加倍奉还。’高洋冰冷地说道。“皇伯父圣明。”
高洋看着高纬一直默然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虽说会伤亡不可避免,但战争中的死亡只是为了挽回更多人的死亡,为了早日结束这乱世。”
高洋话锋一转,慢慢说道:“仁纲,为君者最不应该有的便是妇人之仁,有了妇人之仁,便很可能会身首异处!”
看着高洋冰冷的眸子,高纬身子有些僵硬,但还是回答道:“侄儿明白了,侄儿先行告退去看望皇伯母了。”“去吧。”
看着高纬的背影,高洋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到底还是不够心狠血冷。
在高纬回长广王府之前,高洋他们就想了一招狠的:趁着宇文护根基未稳的时候,进攻周国新扩张的益州等地,逼得宇文护不得不派兵救援。
而率军将领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杨坚,宇文宪,韦孝宽,王轨这四名后起之秀。而且他们也是宇文护的反对者,宇文护对他们恨之入骨,巴不得他们战死沙场。
这次若是高齐胜了,不仅可以消灭周国大量的军队,还可以除去这四名有威胁的周国将领,毕竟就算他们侥幸没有马革裹尸,怕是宇文护也不会留着他们了,委实一举两得。
高洋不愧是上过战场的皇帝,手腕强硬彻底,一出手便要攻打攻打周国四州,若是周国中计,便能在这场战争中让周国元气大伤,国力速退。
这些事高纬一回宫,高洋就对她说了,高纬震惊之余,感慨高洋这份气势果然不是她能比之的。
三月二十三日,文宣帝派斛律光,段韶,赵睿,高长恭率领五十六万大军攻打周国益州等四州。
宇文护马上派杨坚,宇文宪,韦孝宽,王轨率领六十万大军救援,但却在每人身边各派了两名亲信。
行军途中,宇文护亲信不断让四将星夜赶路,宇文护也一直派人催促,致使军士疲惫,士气低迷、
刚到益州,高齐四将便以逸待劳,大破周军,周军一天内死伤五万多人。
四月二十六日,宇文护的亲信们因想早日回京,被齐军所扮的樵夫所骗,与其所率的五十多万人困于四州之中的一幽谷中,齐军随即使用火攻,烧死烧伤十余万。
周国四将与其亲信数千人狼狈逃离,宇文护亲信全死于谷中,周国元气大伤,民怨沸腾。
为了使事态不再进一步恶化,孝闵帝无奈向文宣帝递交国书,称愿再奉送两州,并奉上三亿银钱,恳请齐军撤军。
四月二十八日,御史检举宇文宪四人不臣之举,孝闵帝当即下令搜查四人府邸,搜得兵器数万计,并有家奴作证四人对帝不恭。
孝闵帝大怒,下诏诛杀四人,除去宇文宪宗室玉牒,将其满门被诛,其余三人,皆被夷其三族。
五月三日,宇文护毒杀孝闵帝,立孝闵帝庶出大哥宇文毓为帝,是为周明帝。
此后,宇文护更加肆无忌惮,公然修造宫廷一般的大将军府,穿着与皇帝无异的服饰,并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用来修造寺庙,百姓纷纷反抗,一时之间,周国境内起义不断。
五月四日,陈文帝陈蒨命大将韩子高,宗室陈文率十五万大军进攻寿阳,誓要夺回于东魏时期被文襄帝高澄夺取的两淮之地。
高齐襄城王高淯与任城王高湝早已在那等候多时,趁着陈军刚到达寿阳,立足未稳之下,率五万突发进攻,杀敌两万余。
僵持半月,二王借韩子高与陈文之间的间隙,使用反间计,使二人间隙愈甚。
又过一月,二王突袭陈营,杀敌五万,俘虏陈兵四万余,韩子高与陈文各率领一万多人杀出重围,二王趁胜追击。一月之内,连续夺城十余座。
八月二十五日,陈文帝递交国书,愿献城二十五座,银钱一亿,请齐军回师归国,文宣帝欣然同意。
短短半年间,周陈两国先后元气大伤,国势衰退,相反高齐则是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继建立寒门入仕制度后,宰相杨愔又在文宣帝的默许下,进行了局部汉化改革,使得高齐朝廷既有鲜卑尚武精神,又有中原汉氏朝廷制度,有利于汉鲜大臣相互融合,合理共掌朝政。
但高纬的忧愁却一日多过一日,她清楚知道,再过不到两年的时间,她的皇伯父高洋就要晏驾了,高齐风平浪静的天空立刻就会变得风起云涌。
帝位上会出现三年三帝的奇异景象,也会出现叔夺侄位,毒杀亲侄的皇室悲剧,其后,她的父王就会以兄终弟及继位。
她虽清楚知道这一切,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没有势力,而且高纬越来越感觉有些事和她记忆中变得不一样,甚至是天翻地覆的改变,比如她和高洋的关系以及三国国力的改变。
为今之计,只能顺其自然了,只希望那些大事不要离原来的方向偏移太过。
高纬坐在邺宫的蓬莱池旁,仰头看着澄清的天空,幽幽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