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长生(1 / 1)

高纬他们走到了一楼的楼梯处,便有些震惊了,只见一楼一片狼藉:原来被摆放在一楼里的案几和胡床现在几乎全被人掀翻在地,软垫也是被踢得满处都是。满地都是被打碎的瓷碗瓷勺,客人们也几乎全都被吓走了,伙计们则全部缩在一个角落里,其中一个小伙计正表情痛苦的捂着腹部,其他的伙计也都在担忧的看着他,整个一楼都被十几个护卫模样的壮汉包围着。

而在一楼的中央处立着的一个穿着绿衣的青年男子,正按着右臂,面目狰狞看着身旁不远处的一个正捂着脸颊,低头不语的少女,而且绿衣男子身上有着一大片明显的汤渍,并且还附着一些绿豆。高纬看清楚男子的长相后,眉头一蹙,心道:怎么是他。而且高纬心中也不由疑惑道:“这里怎么会这么乱,究竟发生过什么?”

高纬正想着,突然,一楼的柜台左侧的绸缎帘子被掀了起来,一个青衣男子走了出来,高纬仔细看了看这男子:这男子看着大概二十有余的模样,小麦色的皮肤,不同于大多数人那样的棕色或黑色的眸子,一双深褐色的眸子中充满了笑意,只是这笑意一丝一毫都未达到眼底,紧紧盯着那青衣男子,薄唇微微勾起。

男子走到绿衣男子身边,先是察看了少女的脸部,在见到少女脸上的红印后,眼中冷意变得更甚,轻声说了句:“你先回房吧,这里由哥哥来处理。”少女点了点头,微微抬起脸,回房了,高纬乘机看了看少女的长相:瓜子脸,桃花眼,小琼鼻,微薄的朱唇,是个美丽的人儿,不过高纬看着她的模样总有些熟悉感,却想不起何时见过。

男子目送少女离开大堂后,转头看向高绍信,笑道:“不知渔阳王叫小人来有何事?何故发了这么大火?”原来这绿衣男子就是高延宗的六弟渔阳王高绍信,但是其人品跟其余兄弟相差甚远,或许是从小没有母妃的缘故,身边小人又多。高绍信从小就性格乖张,不与其他兄弟亲近,长大后性格更加暴躁,大齐诸帝皆不喜。所以身上空有只是因为他是宗室才得到的渔阳亲王的爵位,与他的其他兄弟相比难免逊色了不少。

而且在河清二年的时候,高绍信路过渔阳郡时,竟然还以与当地富人钟长命结拜为名,强行让他给自己整个王府众人赠送礼物,差点害得钟长命就此破产,可是因为高绍信是亲王的缘故,也没人敢向高湛高纬举报。

直到高纬登基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天统二年的四月十日,才终于有御史向高纬揭发了此事,高纬大惊,立刻命大理寺彻查此事,四月十五日,大理寺卿(从三品)禀报高纬,言明这事原委皆为属实,而且钟长命一家已经沦为穷户,艰难度日。高纬闻此大怒,立刻下诏;削去高绍信亲王爵位,降为渔阳县王(比郡王低一级)(而且高纬考虑到他从小无母的苦楚,才保留了他的王爵,不然就直接是渔阳郡公了。),于王府中思过半年,并立刻敕命高绍信把从钟长命处敲诈而来的钱财归还钟长命。

照理说:高纬的判决可以算是恰当好处,既让百姓可以看到皇帝公正的一面,又不会让文襄帝的嫡系一脉难堪(因为灭亡陈国,和高纬加冠这两件事所带来的百官晋升,可以说高绍信没被降爵多久,就很快官复原职了。),高绍信照理也应该收敛了不少才对,但是高纬没想到高绍信才刚刚思过完,居然还敢如此猖狂。“看来是得好好收拾收拾了,给那些不争气的宗室们来个杀一儆百。”想到这,高纬的眼睛开始微眯起来,看着高绍信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有些幽深起来。

高绍信突然感觉脖子有些发凉,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不由摇头,心道:自己真是被陛下罚怕,现在都有幻觉了。整了整思路,继续怒气未平地朝青衣男子吼道:“冷轩,你还问本王什么事,你问问你这些店里的奴才,居然敢这么对本王。”“哦,是吗?”冷轩闻此不由奇道。从角落里拉起一个比起其他人情绪还算正常的小伙计,问道:“小言,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风这么会这样?”冷轩指着还在痛苦的捂着腹部的小伙计问道。顿了顿,“这婷儿又是怎么回事?”那小言颤抖地说道:“轩哥,是这么回事。。。。。”

原来在高纬他们刚刚进子佩阁没多久,高绍信带着王府护卫们就来了,高绍信刚想和领路的伙计去预定好的雅座,突然看到正想柜台案几处走去的冷轩刚刚所说的婷儿,不由色心顿起,也不去雅座了,直接在一楼找了个案几,坐在胡床上,命伙计去上菜了,等到菜上来的差不多了,高绍信立刻开始食用。吃到一半时,突然嫌酒不好喝,让伙计换酒,可是伙计换了五六次,高绍信皆不满意,终于提出了他真正的要求:让那个婷儿亲自来送一壶新酒,伙计们无奈,只好去求婷儿,婷儿没法子,只好去换酒,没曾想刚到高绍信身侧,便被他一把拉入怀中,护卫们立刻把他们给遮挡住,不让其他人看到里面的画面。

而婷儿被高绍信拉入怀中后,高绍信立刻在她身上做出不轨的动作,一开始,婷儿因为他是王爷,也不想伸张,但是没曾想高绍信既然还想解开她的衣衫,当众行那龌龊之事,婷儿终于忍不住了,狠狠咬住高绍信的右臂,高绍信吃痛,立刻松了手,跳了起来,狠狠打了婷儿一巴掌,骂道:贱人。婷儿不由被打得退了好几步,高绍信见状,还想教训婷儿,刚朝婷儿走了几步,便被一个端着汤的小伙计撞到,汤也洒了一身,幸好是绿豆汤没有烫伤皮肤,但是这样一个失误还是给高绍信的怒火又浇上一层油。

高绍信立马把那小伙计狠狠踹在地上,然后,四处掀翻茶几,踹倒胡床,把客人们都给吓跑了,伙计们也个个吓得不轻,但是高绍信还嫌不够,便开始大吼大叫起来。所以才有了高纬他们听到的怒吼。

冷轩听完,不由冷笑道:“王爷似乎是您不对在先吧,而且这婷儿是我的妹妹,你这样做是想让我难堪吗?”高绍信听此不由有些理亏气短,但还是嘴硬的说道:“不就是被本王摸了几下吗,至于吗?”冷轩闻此,嘴角笑意更深,言道:“照王爷这么说的,日后如果您的王妃,郡主被人如此,也没有关系是不是?如果真是那样,小人一定会头一个就尝试。”

“冷轩你放肆,本王的家人是何等身份,怎是你们这种贱民可以玷污的。”高绍信不由恼羞成怒道。“小人有说错吗,这不就是王爷您话中的意思吗?”“你你。。。。”高绍信不由语塞。冷轩继续说道:“小人真是为皇室感到悲哀,陛下那么英明,居然还有您这样的昏庸的堂兄,而且现在天下尚未安宁,您就如此,呵呵。”“你胡说,天下早就平定了,那里不安宁,你再妖言惑众,小心本王杀了你。”高绍信自以为抓住冷轩的错处,开始朝着冷轩恐吓道。

冷轩冷笑一声,言道:“天下真的太平了吗,那高句丽不是还强占着我大齐的辽东吗,而且还有新罗,百济两国,其中高句丽与大齐关系最为复杂,实力却也最强大。(南北朝时期朝鲜半岛上的国家),而且高句丽与倭国(现日本)关系较为亲近,凭倭国那样的背信之国,谁知道倭国和高句丽何时会联合起来突袭大齐,现在的大齐可以说是内忧刚除,外患仍在。”冷轩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此情形之下,诸位王爷应该与陛下同心协力消除外患才是,可是,王爷您那,您现在却在欺压大齐的百姓,损害朝廷与皇族的威望,皇族有您这样的宗室,朝廷中有您这样的亲王,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

高纬听完了冷轩的这一席话,眸子中划过一丝精光,心道:看来这人倒是对时事了解的通彻,是个难得的人才,为朕所用倒是不错。可是,高绍信停在耳朵里就不是这样了,高绍信一听,立刻大吼道:“冷轩你算什么东西,本王是宗室亲王,你也配来指责本王。”突然,高绍信冷笑道:“昂,冷轩,本王记得你不是还要去参加寒士考试吗,哼哼,本王会让你来考场进不了,让你知道指责本王的下场,到时再看你是否还如此意气风发。哼哼”冷轩闻言,面上瞬间退了血色,不可思议地等着正冷笑阵阵的高绍信。

突然,楼梯处传来一个听起来尚显稚嫩的声音:“渔阳王好大的王威啊,既然冷掌柜不能指责你,那陛下可不可以啊。”高绍信闻言,一个激灵,马上转身,便看到高纬正站在楼梯末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边的高绰与高俨则看不清神色,刘桃枝称职地保护着高纬他们。高绍信看到高纬这样,舌头也不由开始打颤,疙疙瘩瘩地说道:“你你。。。。。”“怎么回事,都下来这么久了,事情还没有处理?”话音刚落,斛律雨和陈涴便从楼梯上走到了高纬身边,二女见到高绍信,眼中皆划过惊讶,但是面上还是不动神色的。“怎么渔阳王说不出话来了,刚刚不是还滔滔不绝地说着吗?”高纬平静地问道,眼中的冰冷更甚,心道:什么时候寒士考试这种大事都能让他插手了,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把朕废了,自己做皇帝,哼。这样想着,高纬眼中不由划过几丝隐隐的杀意。

高绍信闻言,更加不知该如何答了,只是单纯地重复着:“我我。。。。”“哼”高纬冷哼一声,高绍信的身上不由开始冒起了冷汗。这是,突然从门口进来跑进来一个绛衣男子和一个护卫模样的男子,高纬仔细一看,原来是高延宗和他的贴身护卫——清风。高延宗进来后急忙拉住高绍信,说道:“绍信,你又在胡闹什么,快跟五哥走,清风,快给冷掌柜赔钱。”“是。”

可是高延宗拉了高绍信好几下,高绍信都没动静,高延宗不由疑惑地看向他,见他紧紧地盯着一个方向,不由也好奇地望去,刚转头便看到了高纬他们,高延宗的身子也不由僵住了,也疙疙瘩瘩地说道:“陛陛。。。。”高纬急忙说道;“陛什么,安德王爷还是赶快赔了钱,送渔阳王回去吧,不然被其他人知道了,禀报了陛下,二位可都吃不了好。”高延宗一听,连忙说道:“好好,清风快快赔钱,绍信我们快走吧。”“哦哦。”高绍信目光有些呆滞地答道。等到清风付完了钱,也急忙跟着高延宗他们走了。

高纬走到明显对自己身份充满了好奇的冷轩身边,说道:“不用担心,你尽管放心去考试吧,渔阳王不能阻止你的。”“不知公子贵姓”冷轩问道。“我姓高。”“哦,公子你们可是皇族中人?”“我们只是皇族之中没名气的旁系而已。”“是吗?那为何让安德王他们如此忌惮?”冷轩明显不信。高纬笑道:“他们不是忌惮我们,而是忌惮当今陛下,陛下最讨厌,皇族中人借用权势欺压百姓了。”“哦,原来如此。”冷轩恍然大悟道。“不过我真心希望你我能一起同朝为官,为国效力。”高纬说道。“多谢,我一定会努力的。”冷轩抱拳说道。“嗯”高纬转头看着其他人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府吧,不然父亲与母亲要着急的。”“嗯。”高纬他们率上坐上了马车,而赵书庸在付完钱后,也马上跳上马车,马车慢慢地驶离了“悦来居”,冷轩站在大门口静静地看着那慢慢远去的马车,静静地。

至于外患是怎么回事那:原来高纬虽然一口气派军取得广大的北部和西部地区,消除了吐谷浑这些外患,但是还是残留了一些外患,如:高句丽,新罗等国现在不过是看大齐国势强盛,才进攻称臣,要是日后大齐国势衰落了,恐怕他们会立刻乘机攻打大齐,谋取利益,所以高纬一直对高句丽等国难以放心。

而且,高纬还有个心腹大患,那就是倭国,倭国也是别国强盛时,服软进贡称臣,而且还派自己国的人才去别国学习,可是要是别国衰落了,倭国可是会立刻用从别国学来的技术知识攻击那个国家,几百年来,这招屡试不爽,要是倭国日后也如此的话,恐怕对大齐的危害比高句丽等国的还要大得多,所以高纬在灭亡陈国后,对大齐水军的操练反而更加严格,现在有人能如此明了地洞察天下大势,怎能不让高纬震惊和惊喜,而且说不定还能为高纬出谋划策从而更好地抵制高湛和和士开,更快地掌握实权。所以高纬才想尽快把冷轩培养成自己的人。

可是专心想着这件事的高纬没有察觉到,自己袖袋中的帛画已经少了几张,而在斛律雨和陈涴各自的袖袋中,则都多了两三张不一样的帛画,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帛画上赫然画得女女交欢的姿势,姿势之大胆足以让人脸红,不过现在马车中的三人面色都很正常,很正常。

马车还在“吱吱”地向邺城皇宫的神虎门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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