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年华(1 / 1)

子夜的含明殿内殿榻外纱帐轻动,榻内红浪翻滚。。。

高纬亲吻着怀中佳人尚微微潮湿的脊背,突然凑到她耳边问道:“这个月葵水还没来吧?”陈涴想了想,懒懒地应了声,忽视了身后的不怀好意的轻笑声。

昏昏欲睡之际,猛然被她抱起,放在她的腰腹之上,陈涴的睡意立刻少了一大半。

头微微垂下,轻而易举地便看到背靠在大迎枕上,淡笑如常的高纬,再低头一看,自己现在的姿态,生性腼腆保守的陈涴立即羞赧了。

高纬看出她的犹豫和不安,微微一笑,轻轻与陈涴双额相对,嗓音低沉:“涴儿,其实夫妻在床笫之间能多多尝试,是有很益于增进夫妻感情的。”

语罢,快速封住了她的双唇,两唇相贴,极尽缠绵。。。

与此同时,帐顶蜀锦纨囊散发着安息香的味道,为帐中浓郁的芬芳气氛增添了几丝奇异的香味。。。

※※※

这一夜陈涴都数不清自己巅峰了几次,只感觉结束时,自己已经是连动了动手指都没力气了,身体最幽深的地方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方才癫狂中的另一人虽然也很累,但比起她来,体力还是好太多了,竟然还有力气帮她清理。

气不过之下,陈涴狠狠瞪了她一眼,以示自己的不满。

偏生高纬脸皮厚,不但毫无愧疚感,还笑眯眯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躺在高纬怀中,快睡着之际,陈涴忽然想起母亲秦国夫人所托之事。

便是再不亲近,也到底是自己的同胞兄长,陈涴还是心软了。

本来一开始就要与高纬说的,可是没想到今夜居然折腾了这么久,让她险些忘了这件事。

翻了个身,与高纬双眼对视,犹豫道:“阿纬,我有一事要拜托你。”

高纬今夜很满足,所以心情很好,抱着她纤细的身体,笑着问道:“什么事?你说,我一定满足你。”

“我那两个胞兄你应该也知道,这么多年了,他们都只是官职低微的左右备身,你大概也清楚那官职俸禄多少,他们毕竟有妻儿,我也不能一直接济他们,所以想请你将他们升官。”

高纬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想要什么官职?”“。。。最好是清要之职。”

“那日卫国夫人来,就是为了这事?”“啊?”陈涴惊诧地看着她沉静的眸子,终是点了点头。

高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今夜你这么配合我是不是就是要我答应这个?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与我说这个?”

陈涴震惊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高纬长叹一声:“倒是委屈你了!”随即起身下榻,穿上屏风上的白缎中衣,蹬上靴子便推门离去了。

思琦和赵书庸看到这幅模样的高纬,吓了一大跳。他们是听到内殿里的销魂之声的,怎么现在皇帝突然面色冰冷地走出来了?

见皇帝看也不看自己,直直走出了大殿,赵书庸立即捧着披风跟了上去。

虽是三月份,可晚上到底是更深露重,要是着凉了,那就不好了。

紧赶慢赶的,终于赶上了皇帝,急忙为她披上披风。

为她系绳带时候,听皇帝突然说道:“明日早朝之后,让陈叔敖和陈叔兴来宣政殿见朕。”

赵书庸“啊”了一声,抬头看去,皇帝还是冷着一张脸。

见赵书庸愣在那里,微微侧头,看到自己身后两列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跟着的内侍与宫人,高纬的心情更差了,看向赵书庸冷声问道:“还要朕再说一遍吗?”

赵书庸立刻摇头,他知道这两位是陈皇后的胞兄,皇帝突然要召见他们必定是有事,自己无需多知,更不能多问。

※※※

思琦赶忙入了内殿,看向轻纱帐幔,依稀可以看见静静背对着她,躺在榻上的陈涴,小心翼翼道:“娘娘,陛下走了。”

良久才传来陈涴略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累了,你退下。”

思琦踌躇道:“娘娘。。。”“本宫叫你退下!”陈涴粗鲁打断她,大声命令道。

思琦乖乖闭了嘴,离开了内殿,徒留无声哭泣的陈涴。

陈涴没有想到她们已经做了五六年之久的夫妻,高纬居然会怀疑自己会为了母家的利益而故意取悦她,还如此直接地说出来。

难道自己还是走不进她的心吗?是不是对她来说,自己只是可有可无的玩物?

当真的是帝王情薄,所以自己的情她也熟视无睹吗?

陈涴心中苦涩,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这十几年人生。。。

※※※

她生于建康的楚王府,是当时还为楚王的陈顼的第十四个女儿,三岁时被大伯陈文帝封为县主。

陈涴五岁时,陈顼叔夺侄位,她便有了一个城阳公主的封号。

虽是公主,可偏偏她父皇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除却早夭的孩子,光是皇子,他便有四十二位之多,又何况始终都要嫁出去的女儿呢。

在陈涴出生前除却不幸早夭的儿女,陈顼已经有了二十六个儿子和十一个女儿了。

所以她平淡的出生一开始并没让那个子息繁盛的中年藩王有多少为人父的喜悦,也没让偌大沉闷的楚王府掀起一丝波澜。

在她的记忆中,她的施姬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上,在建康宫的众多美人中都不是十分出挑的。

喜好多才多艺美人的父皇并不喜爱性情呆板枯燥的母亲。

所以就算她生了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但却连个婕妤都封不上。

母亲对她的态度永远是冷冷淡淡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将她交给乳母与嬷嬷们。

因为母亲施姬实在是没有精力再来照顾这个小女儿。

她有限的精力与爱一半分给了两个怀着自己希冀的儿子,一半则给了她风流的丈夫,纵使他从没有多加注意过她,可她依旧锲而不舍地追寻着陈顼的足迹。

不过她这个小女儿的出生或多或少改变了些父皇对母亲的态度。

出乎意料的,她竟然是父皇子女中最美貌的孩子,生性喜好美人的父皇因此很宠爱她。

而父皇来寝宫看她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宿在母亲那里。

从她懂事开始,就一直被母亲教导要在父皇面前多多提及两位同胞哥哥,可一想到那两位对自己一直都十分冷漠的哥哥,陈涴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自动忘记这件事。

记得父皇曾经说过,她刚出生时,建康来了一位中年相士,相面十分精准,其名声在那些因整日无所事事,故时时琢磨着如何玩乐的建康勋贵之间广为流传,渐渐传到了父皇的耳中。

好奇之下,父皇把他请进王府,那相士在看到众多哥哥姊姊后,依旧面色如常,相语也是平平淡淡。

却在看到了尚在襁褓的她时,大惊道:“此女日后必能母仪天下,贵不可言!”

父皇却不以为然,她是南陈的县主,怎么能母仪天下,除非天下易姓,皇位易主。

虽心中鄙夷,但父皇还是赐了银钱,并命亲信送他出王府,给足了相士面子。

她听说之后,也不过是一笑置之,没曾记在心里。

直到数年之后,端坐在邺宫坤凤宫御座上的陈涴才明白那预言的精准,心下感慨世事的变幻无常。

她在建康宫生活的那些年,除了父皇发动的那场政变以及他病重时,三哥陈叔英发动的一场失败宫变外,其他时候还是挺风平浪静的。

反倒是北方的高氏齐国一直在内乱,先是叔夺侄位,再是兄终弟及,之后新帝又以彗星为由,赐死了先帝的太子,将帝王家的骨肉相残发挥到了极致。

一次,十岁的她在父皇寝宫无意见到齐国国书,当时她已经开蒙四五年,已经认识不少字了。

那封国书里除了通常的溢美之词外,还写到了齐国太子大婚之事。

“高纬”这个名讳头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以如此平淡的形式,也没让她对这个名讳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第二年新年刚过,宫中就盛传大哥陈叔宝要联合突厥灭齐,共分天下之事,一时之间几乎所有母妃都相信这场战争必胜。

陈涴想了想印象中那个身子臃肿、常年苍白着脸色的大哥,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他真的能有那份灭齐的魄力和谋略,恐怕又是他那些“谋臣”的计策。

事实果然如此,太建六年也就是齐国河清四年的那场战争不仅没赢,还让陈国空前的损失惨重。

要不是父皇强撑病体去慰问扬州守军,并决意启用韩子高旧将吴明彻,再加上齐国后方不稳的话,恐怕南陈当时就会像突厥一样被灭国了,当真是上天和诸位先帝庇佑。

好不容易保住了陈国,为了让元气大伤的南陈得以休养生息,父皇和诸宰辅之臣商议出了和亲这一法子,和亲对象就是那时的齐皇太子——高纬。

没过几日,她就和比自己大两岁的十三姊姊一起被召到了父皇的寝宫。

病榻上的父皇虚弱地像一位命不久矣的古稀老者,实际上,他当年不过五十五岁。

父皇一如既往地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看着父皇惨白如纸的脸她有些犹豫,猛然被十三姊姊从背后推了一把,她便到了父皇身边。

父皇像往常一样摸着她的头,慈爱说道:“好孩子。”

说实话,她不喜欢这样的父皇,父皇深陷的眼窝和惨白的脸让他昔日的美貌荡然无存,甚至是丑陋可怖。

父皇命内侍展开一幅帛画,画中是一位看起来比她还小的男孩,穿着皇太子衮服,面无表情。

留意看了看男孩太子衮服上的纹饰,有别于南陈太子衮服上的,陈涴猜测,这应该是北方国家特有的。

父皇说:“他便是齐太子,也许是你们其中一人日后的夫君。不过这画是几年前的,现在应该更大些了。”

不经意侧首,她看见十三姊姊的眼中出现期待的神采。

也是,在她们想象中北方那种地方是不会有美人的,毕竟美人是稀少的,江南已经有这么多了,北方自然不会有多少了。

不过这位齐太子倒是例外,他比她那些整日自恃美貌的哥哥都好看。

她曾听去过邺宫的宫人说过齐太子的父母都是难得的美人,若真如此,那孩子长得漂亮也就不足为奇了。

父皇问她们:“你们谁愿意去齐国和亲?”十三姊姊眼中的跃跃欲试不言而喻,可父皇却看向了她。

陈涴突然明白了,父皇这次的和亲恐怕更想要和亲公主能吸引齐太子,甚至是得他的宠爱,那对陈国将是大大有利。

十三姊姊不如她美貌,性格也略显急躁,不适合和亲。

目光不经意扫到站在一旁的低着头的大哥,她突然想问:如果她真去和亲了,是否真的能有机会振兴陈国,大哥是否真的能比得上前汉孝武帝吗?

看着父皇眼中的希冀,她还是将这些话埋在了心底,乖顺地点了点头。

当日父皇赐了她和母亲许多珍宝,并命礼部去准备和亲事宜。

同日,她——十一岁的城阳公主陈涴被改了封号:宁远。

是啊,宁愿远去和亲,也要保护母国,多伟大的公主啊!

母亲拉着她的手哭了很久,看着对自己一直冷漠以对的亲生母亲突然如此,陈涴反倒没什么难过,无关瘙痒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算是尽了孝心。

没多久,齐帝的四哥平阳王高淹便来迎亲,平阳王看着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安慰道:“公主无须担心,我那侄儿自幼亲善,你到大齐之后,肯定会开心的。”

陈涴不以为然,一个可以上战场的人她可不信他能有多善良,而且小小年纪,目光就那么冰冷,连画师都没办法都没办法为他隐去眼中的凛冽。

离开陈国的前一日晚上,十三姊姊来找她:“齐国皇室皆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齐太子耳濡目染之下,恐也不是良善之辈,十四妹可得小心。”

看到她眼底隐藏不住的嫉恨之色,陈涴轻笑:“多谢十三姊姊关心,我一定会与齐太子做到举案齐眉的。”

十三姊姊被气地拂袖而去,她却笑出了眼泪。

到了齐皇都——邺城,她立刻被接到了邺宫,在銮驾中,她不禁想:那位齐太子会在那里吗?

可惜他不在,是了,他肯定是在陪他现在的太子妃。

她很早之时便知道,齐太子一年多前就已经大婚了,娶得是齐国开国勋贵斛律氏的女子,听说与他还是青梅竹马。

到了乾凤宫,她忍不住好奇微微抬头打量着御座上的齐帝齐后,果然是一对美貌夫妻,自己以前听到的描述在真人面前显得那么苍白贫瘠。

而且胡皇后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完全看不出来是已经生育二子一女的母亲。

“公主就先住在宣华殿吧,本宫会让得力的宫人照顾公主,定不会让公主受委屈的。”胡皇后的声音与她的美貌很配,让她感觉很舒服。

正想着,殿外突然跑进一个男孩,扑进胡皇后的怀中,不住地喊母后,胡皇后也慈爱地抚慰他。

陈涴悄悄打量了一眼男孩,五官虽还未张开,但已十分精致,年纪虽小,却继承了父母的美貌。

美中不足的是。。。身形微胖,破坏了整体美感。

齐帝也是一副溺爱的神情,问道:“今天不是去东宫找你大哥玩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男孩皱眉,不满道:“大哥和雨姐姐去东郊跑马了,我去东宫扑了个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胡皇后的眼中划过淡淡的哀伤。

陈涴心下思索:这个男孩一定不是齐太子,看他衿贵的模样,应该是最近被齐帝封为东平郡王的嫡出三子高俨。

不由暗暗担心,都说东平王和齐太子容貌相似,莫非齐太子如今也是肥胖之人?

回过神,却被不知何时起,已近在眼前的高俨吓了一跳。

高俨眨了眨眼,问道:“你是陈国来的宁远公主吗?”陈涴点了点头。

高俨抚掌笑道:“我还当这世上的女子没人能和母后和雨姐姐一样美貌了,没曾想还多了个你。”

胡皇后忍不住笑道:“你才多大,懂什么美不美的?”“谁说我不懂,我知道你们三人是不同的美,可谓是各有千秋嘛!”高俨一脸正色地反驳母亲。

胡皇后愣了一下,随后无奈摇头,齐帝高湛闻言哈哈大笑,陈涴羞红了脸。

日子过得很快,十日过后,便到了她和齐太子的婚礼。

婚礼很繁琐,她深怕自己做错一步,让齐太子看轻自己,所幸她记性不错,没出岔子。

揭开面纱时,她知道齐太子在看她,同样的,她也在端详自己这位十二岁的小夫君。

比起高俨,高纬的相貌显得很阴柔,五官鲜明立体,身形瘦削,还有一双和齐帝相似的蓝紫色眸子,而高俨则是一双与胡皇后相似的桃花眼和黝黑眸子。

他的那双唇是她见过最薄的,听老宫人说薄唇之人皆薄情,帝王尤甚。

就像她的父皇陈顼一样,纵然妃嫔众多,却无一人是真心所爱。

古语道:相由心生,齐太子那么凉薄的唇,恐怕也是个心冷之人。

婚礼那夜,她很难熬,她因为是早产,导致体温偏低,若是往常,思琦早就为她在被中四角放了温暖的熏球。

齐宫的熏球基本只是用于熏被毯,中途就会被撤走,故婚榻并不暖和,

因怕被齐太子觉得矫情多事,她只得默默躺入冰凉凉的锦被。

那夜她觉得四肢尤其冰冷,锦被让她很难受,她看向齐太子,想道:“他的被子应该很暖和吧。”

小心翼翼确定了他熟睡后,她将手脚放到了他的锦被中,果然很暖和,让她简直不想再出来,不过她还是在睡着前钻回了自己的锦被。

第二天,她看到了斛律雨,她被她惊艳了,比起她温婉的相貌,斛律雨是精致中还带着草原儿女的洒脱。

斛律雨牵起她的手,微笑与她谈笑,毫无芥蒂,让她不自觉想与她亲近。

没过多久,齐太子就来了,看了她一眼,与斛律雨说了几句,她看出了齐太子眼底的温柔,默默想到:齐太子原来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

接下来一个月,她过得很艰难,斛律雨看出了,带她去了碧云寺,找慧可大师开导。

她记忆最深的是慧可大师的一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会改变,何不试着改变自己。”

她醍醐灌顶,当即点点头,此后她主动去找斛律雨谈心,并经常去向齐帝齐后请安尽孝,使他们很满意,但她与齐太子之间还是淡淡的。

有时,她会和斛律雨看齐太子射箭、批阅奏章,不过还是一如既往薄凉的神情,只有对着斛律雨才会露出那几丝温柔,陈涴不禁有些羡慕斛律雨。

羡慕她可以从小在齐太子身边,得到他的温柔,看到他平静之外的神情,在他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她没有料到,齐太子在触摸到她冰冷的手后,会直接将自己相拥在怀。

陈涴从小没和父皇之外的男子有过过多接触,就算两人现在年纪尚小,也让她红了脸。

幸好,他身上只有苏合香的味道,很好闻,让她不由卸下了防备。

除夕的时候,高纬教她投壶,被他拥在怀中的感觉,很奇怪,有害羞,又不安,也有淡淡的喜悦。

当夜,她为此一夜未睡,一直在回忆他不经意间露出的神情。

陈涴知道父皇的病很重,但没想到,新年刚到,他就晏驾了,他才五十六啊!

南陈之后的夺位之争,她无暇担心,她更担心母亲和两位哥哥,得到他们平安的消息后,她终于放下了心。

上巳那日,高纬为了让她舒缓心情,带着她和斛律雨出宫游玩,有生以来,她头一次那么开心。

也是那日,她知道了这位齐太子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何如此的隐情。

得知自己有出宫的希望后,陈涴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对齐太子动情,要尽快斩断现存的好感。

没过多久,河清五年变成了天统元年,她成了右皇后,她成了皇帝。

帝王薄情,不可飞蛾扑火。陈涴如是警告自己。

在长安离宫里,陈涴看到斛律雨和高纬那一吻,震惊了,她不敢相信她们难道真的有情?在同性之间?

回邺都不久,那位郑太妃就被记仇的皇帝使计送往了千里之外的毗陵入寺修行,当真是让郑大车吃了哑巴亏,有苦也说不出。

没曾想,不到一个月,毗陵就传来了郑太妃病逝的消息!

郑大车死的是在太巧合了,陈涴忍不住猜测是不是高纬余恨未消,悄悄命人下的手。

命人暗自调查,结果居然是胡皇后的人下的手,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虽感觉有些怪异,但陈涴还是没往更深处琢磨,只当是胡皇后看不惯郑大车行事之故。

在那之后,高纬和斛律雨将近一年没见面,斛律雨面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陈涴不能欺骗自己,看到她们这样,自己竟然有几丝高兴。

高纬来见斛律雨的时候,陈涴躲在内殿里。

听着斛律雨连名带姓地呵斥高纬,陈涴不由想到,自己若是如此,会怎么样,随即又不禁苦笑,自己又怎么能跟斛律雨比。

高纬跟她说,只要她愿意出宫,她一定满足她,陈涴当时心中有一丝恼意,不过没展现出来,还是面色平静地道了谢。

高纬让她喊她为阿纬,这是只有斛律雨能叫的,她居然让自己喊,是不是代表自己在她心目中也是有特殊位置的。

不由抬头看她,依然是毫无波澜的眸子,陈涴自嘲自己自作多情。

高纬加冠之后,身边的嬷嬷、女官一直跟自己说要尽快与她圆房,她不是不懂,相反前些日子拿到高纬不经意掉出的春宫图,她还好奇看了看,当即羞赧。

但心里还是有了期待,她鄙视自己的同时,看高纬的眼神却有一丝变化。

没到三个月,高纬和斛律雨圆了房,她看到了那时的斛律雨,眉间有羞涩,更多的是开心。

几乎所有人都在祝贺斛律雨,胡皇后祝她早日为高纬生下嫡长子,那勉强的神情连陈涴都替她难过。

陈涴清楚记得当时的心情,她嫉妒了,她嫉妒她总是先她一步抢走高纬。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敏感地发现胡曦岚和斛律雨之间的淡淡尴尬,以及她与高纬之间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暧昧。

一种惊人的可能性破天荒地出现在陈涴的脑海中,为了确认她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隐晦地问过高纬。

高纬明白她到底想问什么,直言不讳地承认了,让陈涴确定了那种猜测。

感到荒谬的同时,陈涴又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想:高纬的心到底能容纳多少人,她真心所爱的可有自己?

除夕的时候,高湛看到高绰的妻子已经身怀有孕,借此教训高纬,让她早日生下嫡长子。

看到高纬和斛律雨悄然的十指相扣,她心下苦涩:自己果然不如她青梅竹马的斛律雨。

六月的家宴过后,斛律雨突然说找她有事,让她去玉明池。

她虽然不解,但还是去了。

在那里她和高纬同了房,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能那么不知羞耻,第一次居然是在浴池完成的,但滋味还不错。

没过多久,斛律雨怀孕了,她反而和高纬大吵了一架。陈涴知道了经过,第一次感觉到斛律雨的无奈和痛苦。

既然斛律雨不好去找高纬,那便让她去吧,她如实告诉了高纬,她们立刻和好了。

她们果然是相爱的,陈涴如是想道。

陈涴以为在斛律雨之后怀孕的会是自己,没想到是张丽华,怀的是自己丈夫的孩子,多可笑。

她不禁怀疑,张丽华仅仅一次就能怀上,自己和高纬那么多次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让人找来了宫中的《孕事册》,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无意中避了孕,没曾想居然得知乳瓜能避孕。

多荒唐,自己还当自己对她来说有一点不同,没想到她连个共同的孩子都不肯给自己。

真相却出乎自己想象之外,自己的身子居然极难受孕!

陈涴不信邪,又试了几次,并找太医来诊断,“娘娘的身子天生体弱,便是有了身孕,恐怕也很难保住。”鬓发半白的太医院院正无情地粉碎了她心中的侥幸。

还没难过多久,她就得知高纬被人抓住的消息,她焦急万分,却又毫无办法,因为和士开锁住了他们。

所幸,“龙隐”告诉她们,高纬一切安康,正在赶回邺都的路上。

得知高纬把虎符都交给斛律雨,陈涴鼻翼泛酸,但逼着自己没有哭出来。

高纬将瑞炘交给胡曦岚的时候,陈涴五味杂陈,她知道高纬也是对自己还抱有希望,可那希望太渺茫了,连她自己都快放弃了。

母亲来求官时候,陈涴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一贫如洗,连自己的亲人都只是把自己当做他们得利的工具。

若是高纬有一日厌弃自己,自己还剩什么?

这些她只能自己想想,她不想跟高纬说,她还是贪恋着她现在的温柔,即使是日后两不相见。

今日高纬愤然而起,她有种恐慌,她可能真的对自己失望了,自己真的要一无所有了,是自己把时间大大缩短了!

这么想着,陈涴头下绸枕再一次变得温湿。。。

※※※

第二日

陈涴日上三竿之时才起,头还是晕沉沉的。

洗漱时,看见思琦一脸凝重地走来,手中还攥着一方丝帛。

陈涴还没问她,思琦便说道:“娘娘,陛下刚才下诏封二十一哥为寿安县伯,二十六哥为庐陵县伯,并同时加开府仪同三司,俸禄当即增加。”

陈涴彻底愣住了,回过神,连忙问道:“当真?”“是的,诏书已经通布三省诸部了。”

“还有这个,是赵总管给奴婢的,他说这是陛下给您的。”陈涴接过丝帛,展开一看,熟悉的笔迹:“汝要,吾毕予,无需如此交换。”

陈涴默然看完,随后屏退宫人,默然坐在脚踏上,攥着那方丝帛,双臂紧紧抱着双膝,咬牙低泣:“高纬,你为何到底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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