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没有夸张,这台手术,真的很漫长。
黎晚歌他们一等,就是五个多小时。
林漠北很担心黎晚歌能否撑得住,不断劝道:“你先去休息室躺一下,听说手术还要很长时间,你大着肚子一直站在这里,对你和宝宝都很危险的。”
“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守在这里,守着我女儿出来。”
黎晚歌声音很轻,眼神却很坚定。
只是,本就经过长途飞行,再加上这漫长的等待,她不吃不喝,也没有休息,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眼窝凹陷,状态极差。
“听他的话,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一直守在这里,没有意义。”
慕承弦看向黎晚歌,表情严肃,语气强势。
“我守不守在这里,跟你没关系,你无权干涉!”
黎晚歌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冷冷看着慕承弦,“你不要以为,刚刚我让你去看欣欣,答应欣欣,等她好了,我们永远不分开,就觉得我们之间,恩怨都两清了,我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安慰欣欣,你这么聪明,应该能分得清。”
“如果你真的为欣欣好,就不要瞎逞强,别到时候她好了,你又病倒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正如漠北所说,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你该走了,留下只会给我带来困扰!”
黎晚歌翻脸就不认人了。
反正欣欣也认了他了,不会有遗憾,他继续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只会让她心烦意乱。
“放心,我说过了,等时机成熟,我自会离开,不会纠缠,可现在你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不管。”
慕承弦说完,不由分说的将黎晚歌打横抱了起来。
黎晚歌直接尖叫了,手掌拍打着男人的胳膊。
“慕承弦,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你需要休息,需要吃东西。”
慕承弦态度很强势,动作很温柔。
林漠北见状,先是有些担心,想上前阻拦。
斯蒂文拉住了他。
“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你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了……就晚歌那犟脾气,还真得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不然你就等着她晕倒在手术室门口吧!”
林漠北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有些落寞,有些不甘。
“那个人,可是慕承弦,他把晚歌伤得那么深,你不会觉得,他这么容易就改邪归正,成了一个好人?”
“人很复杂的,什么叫邪,什么叫正,你能定义吗?”
斯蒂文笑了笑,指着自己,“你觉得我是邪,还是正?”
“你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
林漠北模棱两可的回道。
斯蒂文确实称不上好人,为了家族利益,造的孽还挺多,可对他和黎晚歌而言,斯蒂文却是两肋插刀的大善人。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年,没有斯蒂文的庇护,他和黎晚歌,怕是早没命了!
“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同样那个慕承弦,你们也不能直接定义他的好坏,就像你们一直以为,他是个恶魔,一旦知道晚歌的身份,就会让晚歌万劫不复……”
“可实际上呢,当他知道晚歌的身份,非但没有伤害晚歌,还多次保护晚歌,甚至拿出他儿子的脐带血去救欣欣,他若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会这样做吗?”
“废话,欣欣是他的女儿,他能见死不救吗?”
“可你和晚歌之前,却不这样认为,你们瞻前顾后,一会儿怕慕承弦报复,一会儿怕慕承弦抢走欣欣,导致欣欣的手术一拖再拖……”
“别说了!”
林漠北阻止斯蒂文再说下去。
关于这件事,他已经很内疚了。
如果当初,他对慕承弦的偏见少一点,对黎晚歌的误导少一点,让黎晚歌有勇气向慕承弦坦白一切,可能现在欣欣都已经病愈出院了。
“所以,试着给慕承弦一个机会,让他弥补晚歌,或许这才是让晚歌解脱的最好方式。”
“也许你是对的。”
林漠北终于想通了,不再将慕承弦视作敌人对待。
慕承弦抱着黎晚歌,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他大笔一挥,直接包下了酒店规格最高的顶楼一整层。
酒店经理领着服务员,送上了豪华果盘和精致甜点。
慕承弦轻手轻脚的将黎晚歌放到沙发上,拿起一块蓝莓蛋糕,递给女人。
“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先吃点小蛋糕垫一垫胃,休整一会儿后,我带你去吃大餐。”
“慕承弦,你是不是有病,我和你很熟吗,我吃没吃东西,跟你有关系吗?”
黎晚歌一心挂念着欣欣,心里没来由的烦躁,慕承弦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出气筒。
“你是我孩子的妈,你说你跟我有没有关系?”
慕承弦情绪稳定,并没有因为黎晚歌的态度而生气,他挖了一勺蛋糕递到黎晚歌嘴边,说道:“你若是不吃,我就给你喂,手喂不行,就用嘴,你自己看着办。”
男人的强势,让黎晚歌觉得莫名其妙,怒气值更高了。
“你也知道,你还有孩子吗,你孩子一个被你放任不管,一个还躺在手术室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跟我因为一块蛋糕耗来耗去,我是该夸你深情,还是无情?”
“我希望你保重身体,跟我爱我的孩子并不冲突,我只是比你更理性一些。”
慕承弦声音沉冷,再次催促着黎晚歌,“把蛋糕吃掉。”
“我就是不吃,就是不想保重我的身体,你能拿我怎么样?”
黎晚歌的一系列反应过于无理取闹了,就像个疯子一样。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内心深处有个念头在苛责她,说她不配好好的。
作为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经历痛苦却无能为力,这种不吃不喝的方式,其实是她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似乎只有这样,内心的愧疚才会稍微轻一些。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何尝不想跟你一样,用自我折磨的方式赎罪,好像只有这样才算跟女儿并肩作战,可是……”
慕承弦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他仰起头,将眼泪逼了回去,“你知道,女儿最后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