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崂的心情忐忑了半天,才带着两人去了善痴的禅房。
甫一进院子,便有一个圆头圆脑,长相十分讨喜的小沙弥笑着迎过来,向几人打过招呼,又问道:“桦崂师兄,好些日子不见你,你在善了尊者那处好不好玩?”
桦崂笑骂道:“我明明是去修行的,怎么你说得我专程去玩似的?我给你带了些吃的,放在明言那处,你去拿吧。”
小沙弥高兴地笑道:“多谢师兄。”说着撒腿便要往外跑。
桦崂忙喊住他:“回来!回来!怎么三年来没一点长进?你当我特地来这里一趟,是为了告诉你有吃的?这二位施主是来找师叔有要事的。”
明戒嘻嘻笑着摸了摸小光头,拿鞋底蹭了一回地面,道:“真是不巧,尊者不在,你们来了也白来,不如再等几日看看。”
闻言,桦崂登时大惊:“我听说师叔的腿受了伤,这才被师父叫了回来,准备伺候伺候几日,怎么尊者又出去了?”
明戒看了看他身后的连雾与陵貉两人,眼睛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桦崂一把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笑道:“又打什么鬼主意?这两位施主是来找尊者的,说罢,尊者去了哪里?几日才回来?他的伤不要紧吗?”
明戒撇着嘴,摸了摸被拍痛的光头,道:“尊者他前日就下山去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伤看起来好得差不多了,不太要紧的样子,走前还和善嗔尊者打了一架,非要下山,就连善缘尊者也没拦住。”
桦崂皱起眉头,语气忧心,道:“我师父自然是打不过师叔的,但是善缘尊者都没拦住他?”
“可不是么?”明戒又仰头对连雾两人道:“不如二位施主再等几日吧,待善痴尊者回寺,必会告知二位的。”
“也只好如此了。”连雾道。
陵貉倒是不急,好似对那小昆吾剑不太在意,与连雾跟着桦崂一起出了北禅寺。
连雾看着山下有三三两两的修士行色匆匆,或是路过,又或是在寒暄,但是看起来绝不像是佛修,不由奇道:“这北禅寺旁边还有个什么门派么?这么多修士。”
桦崂笑了,道:“这你便有所不知了,北禅寺虽然是佛修宗门,但是在这北方地界,总不会全是佛修,总有一些散修,无门无派,势力极弱,若是遇到难处了,北禅寺会予以一定的帮助,久而久之,这些散修便在北禅寺附近开辟洞府,长久居住,我离开时,还听说他们要结成个什么散修盟,三年过去,也不知究竟成了没有。”
他说着,忽然想起一事来,一拍脑袋,道:“你们且等一等,我去去就来。”说着便匆匆走了。
连雾与陵貉只好站在寺门前,看着山下的景色,有一条青石铺就的石阶从山门一直蜿蜒着到了山脚,山腰有云雾缭绕,飘飘渺渺。
连雾笑道:“这北禅寺还颇有几分化外之境。”陵貉也微微颔首认同。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桦崂才又匆匆回来,身后跟了一个褐色僧袍的年轻僧人,桦崂对两人道:“这是我同门师兄桦清,师兄,这两位施主便是我与你说的人了。”
“二位施主,贫僧有礼了。”那桦清双手合十,打了个稽首。
连雾与陵貉回了礼,道:“大师客气。”
桦清慢声问道:“听说二位施主是我寺善痴尊者的好友?”
“不,”连雾摇头道:“我二人只是受人所托,来寻善痴尊者有些事情。”
“真是不巧,想必二位施主已经知道了,”桦清道:“尊者已于前日下山去了,归期还未可知,二位施主可是要等尊者回寺?”
连雾看了陵貉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对桦清道:“无妨,我们可以等一等。”
“阿弥陀佛,”桦清道:“不知二位施主可有地方落脚?”
“这个……”连雾皱了皱眉,坦然道:“我二人刚来此处,暂时还未找到落脚之处,大师可否指点一二?”
“自然,”那桦清指了指北禅寺的对面:“施主请看。”
连雾依言看去,只见对面有一片高山,层峦叠嶂,靠近山顶峰处有云层,而露出云层的那些部分如同海中的小岛屿一般,错落有致地散开,如同仙境。
“那一座山的峰顶有一座散修盟,盟中有落脚之处,二位施主可持此令前去询问,必然会有人招待二位。”桦清话毕,拿出一枚令牌递给两人。
连雾接过令牌,看了看,不知是什么木头雕刻的,上面含着一股特殊的灵力,正面刻着“散修盟令”四个字,铁画银钩,很有气势,背面刻的是一刀一剑,杀伐之气顿时扑面而来。
这散修盟看起来很有几分意思,连雾将令牌收起来,对那桦清拱手道谢:“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桦清双手合十回礼,道:“待善痴尊者回到寺里,贫僧会及时告知二位的。”
“那就有劳大师费心了。”连雾又向桦崂道了别,陵貉便带着他御剑离开了北禅寺。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话可真是不假,起码连雾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了,当时在北禅寺山门口看对面那山很近,仿佛在举手之间,实际上算起来,两人飞了足足半日才算到那座山的顶峰,着实耗费了陵貉四五成的灵力。
直到看见那峰顶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陵貉才按下飞剑,两人落在那大殿的门口。
“师兄辛苦了。”连雾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一定努力修炼,到筑基期时,便可以自己御器飞行,不用师兄带了。”
陵貉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修炼之事不必着急,缓缓图之便可。”
连雾应下,但是心里还是琢磨了会儿,是时候要努力修炼了,若是以后碰上什么事,帮不上师兄什么忙倒算了,若是还拖了后腿,那就麻烦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打量那座宏伟的高楼,丹楹刻桷、高耸入云,画栋飞甍无一不匠心独运,正门上还挂了一道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刻了三个大字:散修盟。
看起来挺像一回事儿,连雾心中想着,便进了那正门,不巧里面正出来一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幸而陵貉反应极快,一把将连雾拉过来,这才避免了惨案的发生。
那人似乎也吓了一跳,继而暴躁地骂道:“你瞎了眼?看不看路的?”
听了这话,连雾心中有些不悦,心道不是我撞得你,你自己出门都不看外面的么?这一手先发制人倒是玩得顺溜,他原本对这散修盟的七分好感被这人一骂,立马降至了三分。
于是也不甘示弱地道:“分明是你出门不看外面,到底是谁瞎了眼?”
那人是个少年模样,看起来同连雾一般大,穿了一身翠绿翠绿的袍子,好似一棵大葱,长得倒也唇红齿白,勉强算是中上,就是眉眼之间有些许的傲气,使他本就不甚出彩的样貌平添了几分蛮横,他见连雾竟敢顶嘴,愣了一下才怒道:“你竟敢骂我?”
连雾简直要被这人气笑了,心道我又不认识你是谁,他回道:“我哪里骂你了?你自己说话不客气,张口就骂人,还不许别人还嘴?”
那少年气得满脸通红,似乎再懒得跟他废话,竟然一下就祭出法器来,连雾几乎要惊呆了,这就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么?怎么会有这样蛮横的人?比之紫气宗的那群弟子只怕也不遑多让。
正当他还呆愣间,那少年驱使法器向他攻去,只听“铛铛——“两声,那法器便蓦然失去力道,一头栽倒在地。
陵貉收回了剑,另一柄精巧的小飞刀盘旋着飞了回去,一个青年的声音自殿内响起:“齐道友,散修盟内不许擅自打斗,想必令祖父应该有与你说过才是。”
那齐姓少年面上顿时乍青乍白,十分难堪地捡起被击落的法器,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时还不忘对连雾警告道:“你给我记住,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连雾眨了眨眼,真心觉得这齐姓少年脑子或许有些毛病,不知道能不能治。
此时,门里有一个青年缓步走了出来,手中捏着那柄小飞刀,微微一晃,便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指尖,他笑吟吟地对两人拱手道:“方才的事情,真是十分抱歉,在下徐渭,给二位道友赔礼了,还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来散修盟有何贵干?”
这徐渭笑容恳切,容貌也生得好,温润如玉,一下子就让连雾降至三分的好感又稍稍回升了一些,他将桦清给的那枚令牌递过去,道:“口舌之争而已,在下连雾,这是我师兄,我二人是北禅寺的桦清大师介绍而来,寻个落脚之处的,还请徐道友行个方便。”
徐渭接过那令牌,看了一眼,便笑道:“既然是桦清大师介绍的,必然没有什么问题,请跟在下来。”
他说着便伸手:“请。”
连雾看了看陵貉,微笑道:“多谢。”便进了那大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