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话一出,帕西,萧渐漓,杜若衡三人都微微一怔。【无弹窗.】
帕西看了萧渐漓一眼,然后低头对弄影道“我不是已经说过,我没有杀他么。”
“那这个琴为什么会断?不是你砍断么?”弄影边说边紧紧抱了一下怀里包裹。
“琴是他自己斩断,你放心吧,那个人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也决计不会再来杀你了。”帕西说完,便匆匆掉头意欲离去。
“你骗人,这么贵琴,怎么会有人自己斩断呢,哎,你不要跑——”弄影见帕西要走,竟有些着急,那个人到底是生是死,她总要弄明白。
“你回来。”一个低沉声音耳边响起,弄影同时感觉有人握住了她胳膊。
“你不要管我——”弄影不耐烦一甩胳膊,突然想起这人今日几乎以性命相拼救了自己,这种态度总是不该,只得无奈停了下来,望着帕西一行人远去身影道“他跑了哎。”
“回去睡觉,天一亮就下山。”萧渐漓语气带着明显不悦。
弄影抱着枯木龙吟,抬头就着月光跟地上积雪映出荧光,看了萧渐漓片刻,终于扭头向屋内走去。
萧渐漓与杜若衡站原地,月亮两人面上罩上一层淡淡光辉。
“你觉得弄影,可能是他们说那个,那个神选者么?”杜若衡侧过头去,望了一眼即将消失门后那个背影,轻声道。
“不是可能,”萧渐漓望着杜若衡,压低了嗓子,缓缓道“她就是那个人。”
“是啊,要不怎么会有她那样子人。”杜若衡悠悠叹了句。
萧渐漓半晌无语,是啊,那种博闻强记,那种擅于计算。本就不是常人所能,而若非那个心咒封印,她又怎会这样毫无内力可言。
如果她不是邪神后裔,不是被选作复生躯体那一个后裔。这一切都解释不通。
“镇魂令不好找,另外两枚毫无消息,时间久了,怕还要有人为难她。”杜若衡眉宇间难掩一丝忧心,“若不行,带她去海外——”
“我怎能让她东躲西藏,我一定要毁了镇魂令,她,还有她将来孩子,都要永世太平。”萧渐漓望着杜若衡。一字一句道。
话说弄影闭着双眼躺榻上,不晓得过了多久,便被萧渐漓唤醒,迷迷糊糊用积雪所化冰水擦了把脸,人终于清醒过来。
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鄢弄影是被摩珂罗装囚车里抗上山,自然加容易,此刻轮到下山,便觉前途艰难险阻。
望着被冰雪覆盖陡峭山峰,若此刻不论萧渐漓或杜若衡愿施以援手,不管是背是抱,她都可以表示暂且不计男女之嫌而欣然接受。反正孟子有曰。嫂溺叔援,权也。
只是萧渐漓肩头那一剑伤得着实不轻,她内心权衡数番,于是将求助目光转向杜若衡,只是杜若衡只时不时与萧渐漓交头接耳几句,眼睛极少飘向弄影。自然也没有施以援手之意。
弄影他二人面前总是无计可施,只得垂头跟二人身后蹒跚而行,幸好遇到特别难行之处他二人倒也不至于袖手不理。
好不容易下得半山来,路途终见平坦,话说鄢弄影身为一庄之主。以往去哪都是有黑妞驮着,这半年是得遇照夜白跟夜狮等当世名驹,哪里似今日这般艰辛跋涉过,只觉双腿便似要断了一般。
但求山脚那家叫‘映雪’客栈,找回夜狮,然后赶紧回到庄子去,歇上个三年五载,等缓过来了,再陪那萧公子去找镇魂令不迟。
想到他竟然要将好好镇魂令销毁,鄢庄主心下难免有几分悻悻然。
正胡思乱想间,忽见前方转弯处一棵杉树下一老僧正入定,弄影一看那僧人,她那好看弯弯眉毛便拧了两拧。
而萧渐漓跟杜若衡一见那人,却是一脸肃然疾步上前,然后老僧面前站定,恭恭敬敬一个唤了一声“师叔”,一个唤了一声“空长老”。
弄影心里哼了一声,不远不近跟二人身后,不知这老僧守这里意欲何为。
但见空缓缓张开双目,望着萧渐漓与杜若衡,长长叹了口气。
“你二人——,唉!”空摇了摇头,双手叠于胸前,捏了个手诀,似心下默默诵念了些什么,过了半柱香功夫,方开口道“渐漓,你下一步,要怎么走。”
萧渐漓低声道“我会带她去慈恩寺。”
“很好,我此等你,就是要指点你去那里,唉,是因缘性,心犹未明,一专为忆,一人专忘,若逢不逢,或见非见,你可知你今日这般殚心竭虑护她周全,她日后就不会辜负你今日之苦心么。”
‘是因缘性,心犹未明,一专为忆,一人专忘,若逢不逢,或见非见’这句偈语萧渐漓只觉分外熟悉,猛然间,回想起西夏承天寺前那个天竺僧人布沙迦罗亦曾说过这句话,他微微一怔,一种从未体验过慌张莫名袭来——难道日后她终将负他,二人会落到一忆一忘,若逢不逢,或见非见地步么。
他低头沉默片刻,终张口说道“既然是因缘性,那日后之果,渐漓自甘愿承担。”
空见萧渐漓仍这般不悟,想他身为永宁王世子,又生得这般人才,自己融师兄二十年来苦心调教,将毕生所学悉传授于他,他此番退得敌军,无论朝野,都受人赞叹,这般好一个男人,此刻竟为了一个女子,甘心堕入魔道,心中又是悲愤,又是惋惜,望了一眼弄影,长叹道“渐漓,你真要为了这个妖女,毁了你师父一番心血,毁了自己大好前程么!”
杜若衡见空发怒,急忙道“长老严重了,即便邪魔,诸佛菩萨亦是要竭力点化,助其修成正道,何况鄢姑娘一弱女子——”
“弱女子!?”空打断了杜若衡话,带着无苍凉之意道“不想你二人竟会被这妖女蛊惑,非要到无法回头才心生悔意么!”
弄影本来就对空殊无好感,先时一旁听得空絮絮叨叨,早已心生怨恨,此刻再听他这么一说,只觉是可忍,那就不是夜茗山庄第十七任庄主鄢弄影了,但听她清清脆脆冷笑了一声,作出一副凶狠神色,努力大声说道“你老人家用不着操心,待日后本妖女修成了邪魔,自将提拔二位公子做那左右护法,怎见得就没有大好前程——”
“不得无礼!”萧渐漓与杜若衡两人几乎一齐出口打断了弄影话,萧渐漓同时将弄影往身后一扯,呼道“师叔——”
“罢了,罢了。”空手一摆,猛然站了起来,一个转身,挥了挥衣袖,足尖竟似未曾着地一般,飘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