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下,各方诸侯之中,唯有曹公一人称得上贤明二字。他出身于官宦之家,又胸怀大志。讨伐董卓之时,便是由他亲手檄书各路诸侯,同盟而伐董。若那时候的盟主不是袁绍而是曹公,当今天下又怎会是这般模样?”
说话之人头戴远山冠,穿白衣黑袍,腰间配剑,面容英俊,此时坐在车上夸夸其谈,当真有几分指点天下的样子。
说完上面一段话后,又面带笑容,眼含憧憬的说道:“此时曹公正被张邈、吕布打得晕头转向,公子我趁机投奔,顺便献上破敌之策,此等雪中送炭之举,曹公岂不委以重用?到那时候,你跟着公子我也算是出人头地。”
公子说得兴起时,更欲拍腿而歌。不过面前听众委实不敢恭维,却是个驾车的老头。
老头形容邋遢不说,一笑便露出缺了门牙的黄牙,显得憨厚老实。此时听到公子点评曹孟德,不由得回头一笑,牙间自带别样的风情。
“老蒲,你快把嘴合上,难看死了!”公子刚说完,车身一阵晃动,只听得“嘣”的一声响,回顾间便看到阿蒲那惊恐的的大脸。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公子情急之下只得将老蒲拽进车厢,两个人往车厢里一滚,整辆车便砸到了地上。
马车外面,一匹浑身毛发如赤碳一般的神骏战马正不爽的打着响鼻,马上面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劲装,额间绑着一条红绳的明媚少女。少女看着面前摔倒的车厢,甩着马鞭大声的朝下面吼道:“车厢里面的人死没有?没死就滚出来!”
少女吼话时中气十足,眉宇间隐含煞气。地上的车盖动了动,里面之人用力一推,车盖就掀开,两个灰头土脸的人狼狈的钻出车厢。
来不及拍掉身上的灰尘,少女伏在马背上,用鞭子指着二人问道:“你们刚才是谁说要投奔曹操?”
公子一听这问话的语气,顿知不妥,抬头一看马上的姑娘,见她穿着模样又与平日所见那些娇柔女子有所不同,更加让人心虚的是她背后还有数名面貌凶恶的骑士。心思急转之下,脸上随即荡漾起一朵花,躬身施礼道:“姑娘如此美丽,秦寻心神往之。今见姑娘,若不呤诗一首,怎对得起如此花容月貌?”
说完便伸着脖子大喊:“眼前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傾……!”
一鞭子甩下,秦寻顿时哑了。此时正摸着脸上鞭痕,怔怔的看着马上姑娘。
“阿辽!将这两个想投奔曹操的奸细绑了,等了见了父亲,到时候是杀是刮就看着办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背后又到来几名虎背狼腰的壮士,其领头之人有着一双异常高挑的剑眉,仿佛要直插入双鬓间,身躯雄壮,提一柄长柄大刀。此时正按刀虎视,目视之间,让人觉得凛凛威风。
那名阿辽的将军微微点头,背后的几名虎狼之士翻身下马,手里带着绳索,走到人面前便不由分说往人身上套。秦寻顿时急了,扭头一看老蒲那长苦瓜脸,忍不住向那提刀的将军说道:“将军,我不过一文弱书生,何须用绳?”
将军冷冷观看,如若不闻。此时那红衣少女一脸不耐向将军说道:“这两个废物就交给你了,阿爹说这些文人士子最是骚情,满嘴甜言蜜语,就是变着花来骂人,刚才他如此骂我,你也听见了,到时候让阿爹砍了首级,就拿去喂狗吧!”
少女骑着神骏的朱红大马,风一般的走了。剩下急得快跳脚的秦寻主仆,秦寻欲哭无泪,大声说道:“我什么时候骂过姑娘来着,你们到底什么来头?不可以乱杀好人,我身出名门,乃徐州里有名的士子,岂能刀戈相向?”
将军也不答话,等士卒绑好之后,然后使了一个眼色,站在二人身后的士卒便用烂布塞住二人嘴巴,将二人扛到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双腿向里一夹,一行人便纵马走了。
兖州,山阳郡,昌邑军营。
大帐之中,吕布虎踞案首,此时正俯头低看手中竹简。
帐中分立数人,左边大将有成廉、宋宪二人,右边张邈跪坐于首位,下面有大将候成、张超、许异三人。场中跪绑一人,此时浑身颤抖,不敢言语。
兖州今年大旱,许多州县颗粒无收,又出现蝗灾,百姓饿死无数。吕布兵强于曹操,军中却经常短粮,所以久攻不下。两军鏖战五十日,东阳太守王楷没有按期运粮过来,导致军情不利。吕布大怒,令高顺统领大军,陈宫坐镇濮阳,自己带马军八百赶到山阳,于城中擒拿太守王楷,捉到兵营后,升帐欲斩此人。陈留太守张藐听闻此事,便星夜赶到,请求吕布勿杀此人。
吕布来时气势汹汹,听张邈劝阻后又犹豫不觉,正思考时,濮阳陈宫又写来密信,言王楷虽情有可原,但此战失利,可斩此人首级以安军心。吕布看着密信更是焦躁心烦,下方张邈起身出列,拱手大叫:“主公!王楷乃忠义之士,为了您不惜背投曹操,你此时杀他,岂不是寒了兖州士族的心?”
吕布闻声大震,他与张邈以兄弟相称,而张邈更是帮助自己夺取兖州的最大功臣。此时张邈在帐中高喊主公,吕布心中更是愧疚。心中思道:“张邈所言不差,我在此时杀王楷,当真是寒了兖州世族的心,若非他们帮助,我此时不知还在哪家诸侯帐下为奴为将!哪有我自己做主公的时候。”
心中已有松动,当即让宋宪为王楷松绑。王楷站起后,向吕布谢拜了不杀之恩,然后一语不发的退到边缘站定。吕布向张邈、王楷又问了兖州如今的灾情,最后发狠道:“当务之急是除去曹操这个心腹大患,灾情再怎么严重,最多也不过死几个百姓,所以兵粮之事绝不容有失!你们回到郡县之后,不论想什么办法,哪怕是用抢!也一定要将兵粮集齐!”
张邈、王楷皆躬身领命。
吕布散去众人,心中想着曹操之事,浑身就烦躁无比,遂向左右说道:“去把赤兔牵来!”
有人去了不久,回来禀报:“赤兔马被大小姐骑走了!”
吕布怒道:“吕老二骑我的赤兔做什么?你们怎么不制止?一个姑娘家,整天骑马弄枪成何体统!”
左右心中苦笑着不敢答话,吕布胡乱的发了一通牢骚,刚回到房门,大门就被人一脚踢开。其人脚还未踏进房门,声音就已经传到:“老爹!我今天帮你抓了两个奸细,这次算立下了大功!你的大铁戟明天就让我拿去玩玩!”
姑娘踏进房门一瞅,看见吕布阴沉一张老脸,正气呼呼的往嘴巴里灌酒,姑娘惊咦了一声,走到吕布背后,拍着他的肩膀问道:“老爹,行不行你给句话!”
吕布没好气的吼道:“吕老二,你现在最好离我远点!”
姑娘闻声一惊,退后了半步。吕布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从头到脚的上下扫视,越看那一双浓眉皱得越深,口中斥道:“你是一个姑娘家,怎么就如此顽劣?我的武器又岂是你能玩的?让你好好学女红、背女诫,不行你也向你小娘学歌舞,哪有姑娘整体喊打喊杀的?”
吕老二嘴里咕哝着说:“那妖精才不是我的小娘!”
“你说什么!”吕布声音陡然拔高,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吕老二被吓得愣了愣,随即眼珠子一转,双手揉着眼睛,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声音响亮,嗓门又大,哭着也不掉泪,只是不停的揉眼睛,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你害死了我娘,现在又迷上了妖精,心里哪有我这个女儿。娘……我好想你,你丢下女儿孤伶伶的一个人,阿爹也不喜欢我……呜……呜……。”
大名鼎鼎的吕奉先,在此等雄亮的哭声中当即没了先前气势,此时正手忙脚乱的安慰女儿,口不择言道:“老二,你别哭,你怎么哭了?怎么会哭!”
“呜呜……”
“闭嘴!”
“呜呜……”
“乖,阿爹以后不骂你了!”
“呜呜……”
“明天我教你用戟!”
“真的!”吕老二向立即放下双手,神采奕奕的向吕布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
吕布目瞪口呆的看着吕老二气势嚣张的离去,愣了半响方喃喃开口道:“这样子,真像极了她娘。”
脑海中想起了在边关那个英姿飚爽的女子,她是吕布的首位结发妻子,经常跟他一起纵马草原,尽情高歌。只不过死得早,只留下了一个女儿,乳名叫‘婉儿’。后面所取的严氏,不过是为了攀附贵族,作为晋升所取。小妾貂蝉自然是美艳无双,他宠爱于她,然而自己这个女儿却与她不怎么对付,哪怕吕布自认天下英雄,也难断家中内务。
摇了摇头,心中突然想到:“将才婉儿说抓住了两个奸细?嗯,现在心情不爽,正好杀了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