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苏家人更对胡力瑧毕恭毕敬。苏孝正性情直爽,忙走上前来为方才的失礼处向胡力瑧施礼道歉。连带的对水叮咚,也都一个个礼敬有加。
水叮咚偷觑着胡力瑧俊美面容,难免心中欢喜得意。
牛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苏家,苏家人也不怎么在意。苏孝方命人重开筵席,老兄弟两个亲自陪着水叮咚胡力瑧饮酒吃饭。
之后给两人安排了相邻的两间房屋,请两人稍事休息。水叮咚见那房间比之从前在秦家堡时住的房间还要雅致精巧,而且一推开窗户,就能看见一大片花园。
虽然此刻草木萧索,看不见五颜六色的美景,不过那已经令水叮咚体会到,苏家人确确实实在当他两个是极尊贵的客人对待。
房间里自然有丫头服侍,之前在秦家堡,水叮咚很不习惯起床穿衣样样都有丫头伺候,不过现在已经开始适应这个年代的规制礼仪。
由丫头伺候着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之后起来,仍由丫头伺候着穿好衣裙,梳好发髻。
正想拿出那本《御灵鞭谱》翻翻,突听一声“姐姐”,抬眼去看,苏晴儿正带着个丫头走进门来。
水叮咚想起胡力瑧所言“手帕”的事情,忙亲亲热热唤了声“妹妹”,起身拉住苏晴儿的手,跟她一同在相邻的两张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说道:“我正有件事想找妹妹呢!”
“什么事姐姐你说!”苏晴儿立刻回应。
“今儿上午我看见妹妹用了一条手帕,不知那条手帕有没有在妹妹身上带着,可否给我看一看?”
“啊?”苏晴儿微微一惊,抬脸看着水叮咚,倏然间满脸通红,“姐姐……不知为什么要看这个?”
水叮咚愈发奇怪,不知这方手帕到底有何异处,不仅令胡力瑧格外留意,这小丫头的神情更是奇怪。
“等我看了这方手帕,再告诉妹妹为什么要看!”最后水叮咚只能故作神秘。
苏晴儿抿着嘴唇迟疑了一下,终于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到水叮咚手里。
那是一方并不出奇的手帕,颜色是米白色,手帕中间是空白的,只在手帕对称的两角,绣着两朵活灵活现的艳红火焰。
水叮咚不由得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来,两条手帕相互对照,几乎就是一模一样,就跟二十一世纪靠电脑操作绣出来的一样。
那是胡力瑧给她准备的手帕。照胡力瑧的话说,这个年代没有纸巾,只能用手帕代替。
所以她身上不止一条这样的手帕,而在这个年代,并没有电脑绣花存在。换句话说,就算是技艺再怎么高超的绣娘,也不可能绣出一模一样的几件绣品。
只有仙狐族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本事。
但并不是所有仙狐族的人,都会用同一样式的手帕,比方胡力瑄,他的手帕就只在手帕的一角,绣了一朵小巧精致的黑色云朵。
而像这种火焰花纹的手帕,只有胡力瑧会用。
这当然是胡力瑧会注意这条手帕的原因,但问题是,如果这真是胡力瑧的手帕,那本该她去质问胡力瑧,为什么他的手帕会到人家小姑娘手里,为什么胡力瑧会说:“你瞅瞅那块手帕就明白了?”
她能明白什么?
“这这这……姐姐为什么也有一块这样的手帕?”
不等水叮咚小脑瓜转过弯来,苏晴儿先结结巴巴问出来。
“妹妹你先告诉我,你的手帕是从哪儿来的?”水叮咚反问。心中隐隐约约的,好像想到了一件事情。
苏晴儿再次脸红,忸忸怩怩好一会儿,这才羞羞答答说出来。
“这是……别人的,一个……到我们家里来……住了几天的……好像野人一样的……男人的!”
她老半天才将一句话说完整,水叮咚听在耳里,尤其那句“好像野人”的话,让她一下子站起身来,伸手一把拉住了苏晴儿的手。
“好像野人?他他他……现在在哪儿?他怎么会到你们家里来?”
“姐姐……你认识他?”苏晴儿惊诧地也跟着起身。
“是,我是认识他!只是……他应该跟他师父在一起了,怎么会到你们家里来?那他现在在哪儿?”水叮咚一连串的问。
她当然已经很清楚,苏晴儿说的野人,是指的狼娃,而这方手帕,正是她为狼娃扎头用的。
真没想到这么巧,这么快再次听到狼娃的消息。
“他师父……是我叔叔!我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就在前几天,他突然……就不见了。我叔叔好不容易回来,可是为了找他,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爷爷……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心思忧烦,吃睡不宁!”
苏晴儿低着头,越说声音越小。水叮咚见她眼眶发红,并且不停地扭着手指头,心中忽而一动,忍不住问他:“妹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啊?”苏晴儿猛然抬脸,看了水叮咚一眼,又慌忙低头,“我我我……”
老半天她也没能“我”出下文来,水叮咚可以肯定,这小姑娘只怕是当真喜欢上狼娃了。虽然为狼娃高兴,却也不免暗暗奇怪。
因为按照时间来算,狼娃就算来苏家住过,也不过数日时间,而以狼娃的蛮荒粗野不通人情,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轻易俘获这小姑娘的心?
莫非……
水叮咚心中一惊,想要张口问问苏晴儿,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何况真要她想法正确,问出来只会令这小姑娘更受伤害。
所以她将疑问忍了回去,改口问她:“妹妹能不能详细告诉我,到底……就是你说的这个野人,为什么会来你们家住,又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苏晴儿飞快地又瞥她一眼,终于吸了一口气,低着头低着声,慢慢从头讲起。
原来苏老爷子共有三子,除苏孝方苏孝正之外,还有一个小儿苏孝忠。
只因苏晓忠自幼体弱多病,十岁上被一个游方道人收为徒弟。苏老爷子虽然万般的舍不得,但为了儿子能够长命百岁,也只好让他随着游方道人而去。苏老爷子之所以推崇道学,便是始自于此。
不想十年以后,苏孝忠回来苏家,已经长成一个健壮结实的大小伙。苏老爷子欢天喜地,一边****烧香拜佛,感谢上苍,一边忙着为儿子寻媒提亲,让其成家立业。
但苏晓忠在跟随师父游历江湖的时候,曾与一位江湖侠女互生情意,对家里安排的亲事一概拒绝。苏老爷子心疼他在外受苦多年,只能多方求人,找这位侠女提亲。
却不料这位侠女在与苏晓忠分手之后,已经下嫁他人。苏晓忠天生一个痴情种,竟因此事伤心欲绝,将自己关在房里几天几夜,之后留了一张纸条在房里,便此销声匿迹,更无踪影。
苏老爷子日思夜念,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爱子一面,却不料就在八天前,苏晓忠突然带着个野人样的年轻人回来。说那年轻人乃是他收的徒弟,只因自小被野狼养大,对人情世故一概不通。这次回来,是想在家住一段时间,也让徒弟在与家人接触的过程中,慢慢体会世俗人情。
虽然苏晓忠已经出家修道,并取道号法名,但苏老爷子垂暮之年,居然能够与儿子团聚,这一喜仍是非同小可,忙拨了一处院子出来,供法名与他徒儿居住。
谁知仅仅过了三日,法名的那个徒儿就突然失踪,而且绝不是在正常情况下的自行离去。
“那晚将近傍晚时分,先是刮起了一阵怪风,在我们家几处院子盘旋肆虐,连屋顶上的砖瓦,都有被吹落到地上。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一团黑雾,将我们家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全部笼罩其间……”
苏晴儿讲到此处,虽然时隔多日,她看起来仍旧颇显惊吓,要稍稍歇息一下,才继续往下讲述。
“我们全家人都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幸好只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团黑雾就慢慢消散。全家人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说……我三叔的那个徒儿,不见了踪影。”
苏晴儿说到此处,低下头来,泫然欲泣。显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伤心。
至于为何伤心,水叮咚心里隐隐也能够明白。
“我三叔说是妖孽掳走了他徒儿,还说……他曾经在黑雾之中跟妖孽过了两招。我三叔武功很高的!我们家的明叔,也有一身好武艺,可是在我三叔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所以我三叔不得不再次离家,说要出去寻找他的徒儿。我爷爷苦留不住,这才纠结在心,寝食不安。昨日去拜会羽白道长,本来想听他阐释道法,开解心魔,却不料在今日归家途中,突发疾病,这才得遇水姐姐跟胡大哥。”
苏晴儿哽哽咽咽的,不过她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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