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做生意的老太婆
女孩们经过一个街角，看见那里有一个白色的小亭子。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ＸiａngｃunＸiａoｓhuo.ｃom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小亭子就在一个很大的公园旁边。公园里有一大群青少年孩子们在那里练球，有的在玩扁球，有的在玩一些她们从来不曾见过的运动。他们兴高采烈的欢笑声让这个夏末的早晨充满了生气。
这是女孩们在天和国第一次看到这么气派的亭子，只见里面有一些办公用的文具，一张很高雅的桌子和几把看上去舒服极了的椅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老年妇女。她看上去很老了，也有些胖，但却穿着一套很得体的格子连衣裙，脸上还化了点淡妆，像是咕噜国的典型的坐办公室的女士一样。
“怪不得这里的老人都不寂寞，他们到了这么大的年纪还在工作。”安灵在妹妹耳边低声说。
那时太阳才刚升起不久，早晨温暖的阳光从透明的屋顶照进来，正照在女士梳得整整齐齐的银色的头发上。她胸前还配着一个很别致的银色别针，它熠熠发光，跟她的头发相互辉照。她眯着眼看着女孩们走进来，也不主动跟她们打招呼，好像并不很在乎有没有主顾的样子。
两个女孩这才注意到她的桌子上贴着一张粉色的纸条：外国顾客打折20％。
“真忙呀真忙。”她们听到她在喉咙里不停咕哝着。她除了两个女孩以外一个顾客都没有，有什么好忙的呢？女孩们纳闷着。
“你做什么生意的，为什么只有外国顾客才可以打折？”安念开门见山劈头就问。
“我的主顾绝大部分是外国人，我不给他们打折给谁打折呢？”女人没好气地回答她，一面翻开一本厚厚的记事本，“你们预约了吗？”
“噢，没有，我们不过来看看……”安灵还没有解释完，就被妇人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飞快地瞟一眼腕上的表，“没有预约？对不起，我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们闲聊，再过一会儿，我就得去给跟我预约好的顾客帮忙了。”
“哇，你带着表？”两个女孩惊奇极了，她们本以为天和国的人都不戴表的。
“一个表有什么稀奇的，你们没有见过表吗？”妇人皱皱眉，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我们经过一个农庄，那里的人都不戴表。我们还以为天和国没有表买呢。”
“没有表买？”妇人夸张地笑起来，“你们以为我们是什么穷国家，连表都没有买？老实告诉你们，我们这里什么都有，只是人们愿不愿意买它们罢了。我问你们：不需要知道时间的人买表干什么？”
“这……”两个女孩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安念怀疑的目光扫视了妇人一下。“你是说，你们这里也有电视机、冰箱、手提电话、电脑、电子游戏、电炉、洗衣机、微波炉，空调？我们在咕噜国所有的一切，你们真的都有吗？”她扬起长长的眉毛，挑战性地看着她。
“当然有，不过只有想用它们的人才会去买罢了。”女人以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说。“你看，我还有手机呢，可以打到这个星球的任一角落上。贵是贵一点，但还是值得的，因为做生意常常要用它。”
两个女孩看了一眼那精巧的手机，哇，这比她们在咕噜国见过的任何手机都要漂亮呀。她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原来天和国真的什么都有啊。
“那么，请问，你在卖什么呢？”安念好奇地问。
“我在卖我的剩余人生。”妇人郑重地答。
女孩们觉得这是她们在天和国听到的迄今为止最荒唐的一件事了，她们怔了一下，以为她在开玩笑，也跟着憨憨地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呢？”妇人反问她们，“如果你在一个公司做事，人家是不是也付给你薪水呢？”
“那当然，既然付出了劳动，就应该得到酬劳。”安念毫不迟疑地答。
“同样道理呀，如果我卖给你一部分我剩余的人生，你也得付钱给我呀。看，“妇人打开她密密麻麻的记事本。“我已经卖给好多人不同的时段了：有的买了我几个小时的时间，有的一天的时间，一个月的也有，还有的更长，一年、甚至好几年，当然这些人我会相对给他们较为优惠一点的价钱。”
“可是，你已经这样老了，你怎么知道自己还可以活多久呢？如果有人买了你五年的时间，你肯定自己这五年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吗？”安念不顾姐姐的眼色，率直地问。
“我当然不能肯定。有谁可以肯定他能活多久呢？你肯定你明天还活着吗？”妇人毫不留情地反击过来。然后，她又抱起双臂以傲慢的语气说，“我只能保证此时此刻，至于其他的，冒险的是顾客，不是我。”
多么无理的人啊，两个女孩想。这还是她们在天和国第一次碰到这样蛮横粗鲁的人。
“那么你都为顾客们提供哪些服务呢？”安念决心问个水落石出。
“每个人的需要都不一样。比如，有的人请我以他们的名义去散散步、赏赏花，或者去拜访一下他们的某个朋友、给远方的父母打个电话、将垃圾分类一下送去回收……”
“这么轻松的事，还要请你去做？他们自己不可以做吗？”两个女孩不相信地看着她。
“多着呢。每个人都很忙，每个人的时间都有限，关键是看你将什么放在首位了。”妇人理所当然地说。“我也帮人参加晚会，你们知道有些人很讨厌晚会上那些虚情假意的套话？我就得帮他们代劳讲这些客套话呀。这个我不大喜欢，因为讲假话扮假笑其实是满要力气的，一不小心肌肉得僵硬好些天，以后讲真话笑真笑都不大自然了。我也帮人代劳咀嚼食物。这个我倒挺喜欢做的，只是有时候有些小孩子们吃的那些土豆片、巧克力、酸糖果等，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当然，也有小孩子好学一点，他们请我代替他们练习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吹乐器、打鼓……”
“噢，你真行，还会这么多乐器。”安灵忍不住脱口赞叹。
“当然不会。不过既然有老师教，我不过代这些孩子学一学而已，有什么难的呢？有个小孩，她的母亲强迫她每天练琴三个小时，那倒是有些令人头疼。就那么一支祝你生日快乐的调子，我都弹了好几千遍了。”妇人脸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那真的是挺令人同情的。”两个女孩附和着说。
“我也帮孩子们做作业，代替他们去上课，数学、语文、历史、美术、科学、物理、化学、外语、体育统统都没有问题。”
“你真行啊，懂这么多知识。”两个女孩又羡慕起来。
“有什么行不行的？不过随便做罢了，反正老师也不怎么看你做得对不对，只看你有没有做就好了。好多老师就请过我，要我帮他们看作业。”妇人不屑地翻翻白眼。
“啊，你又当学生又当老师？”安念充满兴趣地看着她。
“你们觉得稀奇吗，我还做过校长呢。”
“校长请你做什么呢？”
“当然是帮忙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不做作业的学生啊。”
两个女孩不禁崇拜起妇人的工作来。“啊，你要能帮我做数学作业就好了，”安念感叹地说，“不过，你可得要保证算对才行。我们的红鼻子的数学老师讨厌死了，他可是要仔细看每一步演算过程的。”
安灵碰碰妹妹的胳膊，提醒她又在浪费时间说人家的坏话了。
安念马上会意过来，赶紧自我纠正：“啊，我是说他是个好老师，就是看作业严一点。”
妇人扁扁嘴，“那我可没有办法保证。人生有什么是可以保证的呢？我只管做作业，不管对不对。”
“要是做的作业都是错误的，我自己做就可以了，用不着请你。我自己也不收自己的钱。”安念断然说。
“你刚才说你也可以帮人代上体育课吗？”安灵沉思片刻后问。
“那当然。最近有一个大男孩就叫我帮他去打冰球。”
“打冰球？”两个女孩又瞪圆了眼睛。
“是呀，我帮他打冰球，因为他的父母希望他将来成为一个世界冰球明星帮他们赚大钱。可是，这个男孩却不大爱运动，他宁愿看别人玩冰球，自己动都不想动。你听说过这样的主顾吗，自己不去做运动就喜欢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比赛？不过，我当然没有答应他，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去打冰球，不是成心跟自己这把老骨头过意不去吗？”
“唔，这样的人我们倒是见过。”两个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她们自己其实也是宁愿坐在电视机前看足球赛而不愿意去踢足球的人。
“这么多人请我，所以我才会这么忙啊。”妇人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起来。”话又说回来，其实，有时候忙一点还是值得的。有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他每天忙得不得了，只好请我去陪他的孩子玩。”
“你去了吗？”
“当然去了。这样的美差我怎么舍得丢掉呢？到了他家，我什么都不用做，不过是跟孩子们玩而已，而且他还出那么多的钱，工作也不累，我玩得开心死了。哦，我好喜欢他那些天真活泼的孩子们！那是我迄今为止做得最好的工作了。”妇人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来，好像沉浸在往日甜美的回忆里，然后，她又感慨地摇摇头，”唉，太奇怪了，真不明白有些父母怎么会忙得连陪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你最不喜欢的工作是什么呢？”安念打断她的美丽遐思，问。
妇人眯着眼想了想，“不久前曾经有一个女人要我给她背满满一袋子的鞋子去旅行。我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我也有我的尊严，不是什么人的无理要求我都愿意满足的。”
“时髦女人！”两个女孩面面相觑惊叫起来。
“我可没注意她时髦不时髦。噢，对了，”妇人又想起什么，“不久前我还碰上一个奇怪的人。他看上去苦兮兮的样子，他给了我一张写着电影、电视名字的长单子，要我帮他代看一些悲剧片，看完了再告诉他结果。”
“怕看悲剧的人！”两个女孩又不由得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