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陆子风竟然舍近求远的找她过来,必定是不能让任何人,包括他府中之人知道他受伤的消息。但是,她并不精通医术,现在陆子风的状况,若是不得到很好的照顾,恐怕是会直接一命归西了。
杜若心一把扯开陆子风的腰带,陆子风身上的衣衫松懈了开来。她没功夫害羞,现在要先把陆子风的血止了再说吧。
该怎么做?是不是要绑在胸腔下面,防止血流更多?
杜若心看了看陆子风那张已经沁满汗珠的脸,她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你定是有自己的理由,既然你叫我来,就请相信我。”
陆子风的眸子依然深沉不见底,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杜若心,点了点头。随即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很显然就是随杜若心的摆布了。
杜若心一把将腰带穿过陆子风的后背,往前绕了一个圈,在他的胸下方死死的打了个结,虽然她不知道是不是做对了,但是先死马当作活马医好了。
杜若心咬着牙,将陆子风伤口附近的衣衫扒了个干净。紧致的线条,血腥中还透着一股陆子风独有的好闻的气息。她拿着烛火,凑在眼前,仔细的看着陆子风的伤口。
很好,血有要被止住的趋势。但是整个伤口基本上是从胃以下的位置,一直划拉到了肚脐的附近,伤口的肉向外翻着,还有些黄色的脂肪组织隐约透着。杜若心深吸一口气。看样子应该是被带着倒钩的匕首划伤的,像是陆子风有往后躲过许多气力,才没有让匕首刺的更深。
杜若心迅速在心中盘算着,按照常识来说,这种伤口的处理应该是要先消毒,防止伤口化脓感染。然后应该缝合上药包扎的吧。这年头并没有缝合的概念,她听陈大夫说过,若是碰到了很难在短时间愈合的伤口,最好的方法是用烧热的铁,直接烫在伤口处。想到这里杜若心打了个寒战,还是想办法缝合比较靠谱吧。虽然她不懂缝合之书,但是如果用消毒的棉线,用普通的手法进行缝合,应该也是可以的。
可是即使是解决了缝合的问题。上药怎么办?
杜若心飞快的瞟了一眼眉头紧锁的陆子风,她沉声问道:“这里可是有酒?”
陆子风摇了摇头,杜若心想了想,“你不要出声,我去让人送酒来,不要问我为什么,你且放心,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你受伤了。”
陆子风的眼神变的有些迷离,他似乎气力已经所剩无几,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杜若心努力让自己已经软到不行的双腿支撑着站了起来,她顺了顺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又低头看了看两只手掌上的鲜红,她一皱眉,到旁边的桌上着了茶壶,倒着茶壶里的水,净了手。
既然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她便要让一切看起来正常。她尽量快的走到书房门口,才想起来身上应该也沾上了不少的血。她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将衣衫一并退了去,只留下了单薄的中衣,又伸手将头发揉乱了些许,这样一来,她的形象应该会引人往另一个方向浮想联翩吧。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僵硬的表情,这才开了门,“来人。”
月儿从一旁走了过来,看见杜若心的暧昧的样子,显然有些愣了一愣,随即就垂下了眼帘,向着杜若心行了个礼。
杜若心端着一副暧昧无骨的样子,倚靠在门框边,将大半个身子隐在了书房的门后。“你家王爷想饮酒了,拿两坛子最烈的酒来。”
“是。”月儿不疑有他,低头领命。
“对了,再给我布来针线,我自有用处。”杜若心又补充了一句,“你一个人送来就行了,别让旁的人过来,你家王爷说他不想被人打扰。”
杜若心的一句“不想被打扰”,几乎就做实了她与陆子风的暧昧。月儿许是悟到杜若心传递出来的*,耳根子红了红,低头应是,匆匆走了。
杜若心看见她走远,深吐了一口气。进了房内关上房门,就这微弱的光线,又回到了陆子风的身旁,她仔细看了看陆子风的伤口,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止血措施起了效果,还是陆子风的血已经快流干净了,左右这会儿那道口子已经不再往外涌血了。
她连忙松开了陆子风胸下止血用的腰带,一把甩在一旁。她拿不准哪根止血带绑太久,会不会让陆子风的下半身血液不通导致坏死。
“喂,你还活着吗?”杜若心拍了拍陆子风的脸颊,这个时候若是他昏过去了,恐怕是有些不好吧。
陆子风勉强撑起了一点眼皮,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杜若心看见他费力的样子,手指不由抚上了他的嘴唇,“太累就不要说话,记得不要睡着,知道吗?知道就眨眨眼睛。”
陆子风的嘴唇不再动了,眼皮子也是被很辛苦的眨了两下。
“你是不是还受了内伤?”杜若心问道。
陆子风又艰难的眨了眨眼皮,表示肯定。
这就对了,以陆子风能打死牛的体格来说,被划拉了这么一刀,便伤成这幅德行,实在是不怎么合理。可若是此时体内还受了内伤,就另当别论了。
“杜姑娘,东西拿来了,要奴婢给您送进来吗?”月儿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杜若心站起身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不必了。”
“吱呀”一声,杜若心拉开了书房沉重的大门,只见月儿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巨大的托盘,里头摞着两小坛酒,和一个不小的绸缎包袱。
她结果月儿手中的托盘,对月儿吩咐道,“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守着。也别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月儿应了是,便退了下去。杜若心这才回到书房中,关上门,端着手里的托盘,走到了陆子风的身旁。
“你忍着一点,我现在要给你的伤口消毒,若是不消毒,恐怕你的伤口时要烂了。”杜若心将托盘放在一侧的地上,跪坐在陆子风的身旁,将袖中的帕子扯了出来。打开了一坛酒的酒封,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出。
杜若心用帕子沾湿了酒水,小心翼翼的擦到陆子风的腹部伤口附近。“会很疼,我先把你伤口附近沾的土尘擦掉,接着便会用大量的烈酒,倒在你的伤口上。你且忍住,不能出声。”
杜若心的手有些颤抖,她不知道陆子风此刻是不是清醒着的,是不是听见了她说的话。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想这烈酒碰到伤口到底会有多疼。
她尽可能快的,将陆子风的伤口稍稍清理了一遍,然后将陆子风的身体向一侧推去,使其稍稍倾斜。她用膝盖顶住陆子风的后背,让他的身体保侧向一侧倾斜的状态,她深呼吸几个来回,“我要开始倒酒了,你且忍着。”
说完,不等她自己再能多想什么,她的双手已经快她的头脑一步,去拿了那坛已经开封了的烈酒。“哗啦”一下,烈酒顺着陆子风倾斜的身体,倒了下去,杜若心感觉到陆子风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她甚至能听见陆子风将自己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的声音。
杜若心又迅速拿起另一坛酒,“哗啦”,整坛子酒,都顺着陆子风身体美好的弧线流动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似乎随时都让让人黯然醉倒。
陆子风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杜若心放下酒坛,伸手在陆子风的后背轻轻抚摸。待酒水流尽,杜若心才摆正了陆子风的身体,她仔细看了看陆子风的伤口。血水和脏污已经完全被冲掉,伤口的肉依然翻着,有些发白。看到这可怖的伤口,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她看了看陆子风的脸,那张本是明艳风流的脸,这会儿苍白如纸。杜若心咬了咬下唇,颤抖的手去摸索着托盘里头的绸缎包。
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她根本连普通的缝补都做不好,今天竟然要活生生的缝起真人的肚皮来?杜若心颤抖而又冰冷的手指,终于摸到了那个装了针线绸缎包袱。
陆子风的已经变得惨白的嘴唇,一开一合,嗓子里硬是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相信你。”
“相信你大爷!”杜若心听到陆子风口中吐出来的这一句话,忽然拣回了自己刚才丢的大半条魂魄,顿时像点着了的炮仗一般,对这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陆子风吼道。
一句相信她,便把他的身家性命丢到她身上了吗?如果他死了,她身上岂不是还背负了一条人命。他若是死在了她手中,那她今日出的了暮王府,活的到明日吗?
“看看看,看什么看?你再瞪我一眼,老娘就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身自灭,你信不信?”杜若心看到陆子风瞪着她的眼神,没好气的说道,接着她还是无奈的蹲下了身,仔细看着陆子风腹部的伤口,盘算着要怎么缝合。口中却一刻也不停歇。
陆子风闭上了眼睛。
杜若心一把抓过绸缎包袱,抽出了其中的银针,仔细的在火上高温烤着消毒了一会儿。
陆子风的眉毛抽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出声。
杜若心抽出一根暗青色的丝线,穿针引线,缠缠绕绕。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