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听了杜若心的话,手一抖,又连忙故作镇定的开始帮杜若心摆弄起头发来,“小姐,您身子还弱着,怎么能就这样出去呢?等过段时日,身子养好了些,再去游玩也不迟到。您若真是闷的慌,竹园附近也有几处风景尚佳,可以散步的地方,简单走走,倒也无妨。”
杜若心坐在矮凳上,看着镜子里的浅夏,浅笑道:“我若是非去不可呢?你去还是不去?”
浅夏微微一怔,随即就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家小姐说一不二的脾性,不敢再反驳什么,只说道:“那奴婢自当追随小姐身后,服侍小姐。”
“这次就你我二人前往,这两日你就好好准备准备,带好干粮钱银,打听好路线,准备两匹快马,随时待命准备出发。”杜若心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干脆和利落,像随时要上战场的战士一般英气十足。
“元霜不去吗?不多带一些护卫吗?若是碰到了歹人该如何是好。”浅夏听到自家小姐这般决断,心中有些没有底气。
杜若心倒是不以为意,“人少好办事儿,咱们速去速回便是了。对了,准备男装,咱们变装出门。”
浅夏手脚伶俐的替杜若心挽了一个清婉的发型,还未等她回答,就听见门外有匆忙的脚步声往房间的方向移动着。
“小姐,小姐,不好啦。”
浅夏快一步闪身拦在了房门口,“何人如此大胆?”
来人站定,看见浅夏,也顾不上擦脑门上的汗珠子,气儿也还没喘匀,就开口道:“浅夏姑娘,小姐,小姐可在?出事儿啦。”
浅夏厉声喝道:“出什么事了,竟如此慌张,也不怕惊扰了小姐?”
来人原来是守卫竹园的侍卫一名,名叫张三。他被浅夏这么一呵斥,又想起小姐最近身子不适,便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脖子,放低了声音,说道:“回浅夏姑娘的话,属下今日休日班,早上交班后本想回城中去探探媳妇儿,不想,好像听说元霜姑娘被官府给抓了起来。属下这才又急匆匆的赶回来,想将此事报与小姐知晓。”
杜若心不知何时已经从房内走出,走到了浅夏的身前,直视着那张三,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你可确定是我园子里头的元霜?”
张三挠挠头,点点头,又摇摇头,“属下只是听说被抓起来的人是个女子,名唤元霜。现在想想,好像只知道那人名字和元霜姑娘一样,却不能确定那人是否就是元霜姑娘。”
虽然听的侍卫这般说法,杜若心的脸色也没有变得更加轻松,她抿了抿嘴唇,又问:“你可有听说,那人为何被抓?被何人抓走?”
张三听到杜若心问的这般仔细,恨自己五大三粗却没几分头脑,没有探清事情便回来禀报,不由耳根子有些红。他低头摇了摇:“属下当时只一心想着回来禀报,更多详细的,就不知晓了。”
杜若心听到他如此大意,心中气恼,可想着这张三原本也是一番好心,就硬忍着没有发作。她板着脸对着张三说道:“你可以下去了。”
张三本就有些心虚,这下如获大释,行了个礼,匆匆离开。
“浅夏,你速去打探一下。”杜若心旋即对浅夏吩咐道,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她心中有些疑惑,怎么也想不通,元霜如何会被官府捉了去。只盼是个同名人,惹了个乌龙罢了。
浅夏领命也不敢懈怠,快步就走了。杜若心看着浅夏离开的身影,站在原地愣神了片刻,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就作了罢,干脆抬步去了小竹林,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漫步在竹林间,竹林里的竹子们长得越发挺拔了。不知为何,今日她独自散步,竟觉得有些出奇的冷清。
不对劲,真的有些不对劲。杜若心细细想着。这两日未见南玄清的身影,也没听说南如影的动静,更不要提王家一家。
前阵子南玄清如牛皮糖一般黏在她的身侧,南如影也总是三番两次找她的麻烦,王家似乎被陆子风禁了声响,也未见动弹。原本想来,陆子风前阵子在千暮城消失踪影,应当是他们几人动作的好时机,怎的就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杜若心在竹林中的石凳上坐下,用手撑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想着这几日的事情。
想不到,浅夏回来的很快。浅夏在陆子风的手底下打理竹园,手中应该多少会有一些眼线资源,好随时为陆子风服务,这点杜若心心中是有数的。对于浅夏的高效率,她倒是没有惊奇什么。
“小姐,奴婢刚去打探过了。元霜昨夜似乎离开了竹园,到如今也没有回来。城中出了一桩命案,而被当作嫌犯,被官府捉去的,正是一夜未归的元霜。”浅夏仔细的禀报着。
杜若心依旧单手撑着头,抬眼看着浅夏,问道:“死的是何人?”
浅夏回禀道:“死的那人身份暂未查明,但是元霜似乎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形下,被具刑司带走了。”
杜若心听了,皱了皱眉,她对这个时代的职能部门的设置并不太清楚,“具刑司?”
浅夏点点头,又道:“说来也奇怪,一般来说,千暮城里头的一应案件,均先由千暮城府衙权衡审判,待定了罪,牵涉朝廷或权贵的重大案子的嫌犯,才会送往具刑司去接受刑罚,更进一步的审判。不知怎的,元霜竟然直接被具刑司的人带走了。”
杜若心的眼珠子转了转,具刑司,一听名字就不会是个人呆的好地方。竟然在被杀之人身份还未明的时候,就直接被更高一级的具刑司带走,元霜究竟是触犯了何人?还是有人故意算计?
“具刑司里头,你可有能探听消息的人?”杜若心问道。
浅夏摇摇头,“具刑司隶属于刑部,直接被刑部张大人管辖。具刑司主司雷觉,手腕强硬,对于内部管理十分严格,具刑司里头,奴婢并没有可用之人。”
这个情况听起来比她想象中更严重几分。她有些烦躁。她派元霜去打探事情,怎么会忽然落入了刑部的手中。难道,有人不想让她打探出什么?
“走,咱们去具刑司看看。”杜若心站起身来,神色坚毅的对着浅夏说道。元霜于她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不能轻易就让她受苦或是死去。而且,她想要知道,元霜是否已经打探出来了些什么。
浅夏有些焦急,“小姐,具刑司不是人人都能进入的。”
杜若心斜眼看看她,“不去,怎么知道就不能进去了?抓了我的人,总要给我个说法。”
浅夏不再多言,只去布来了马车,乖巧的跟着杜若心进城。
马车的轱辘在地上圈圈转转,进城的路子都是些土石路,导致马车难免有些颠簸,杜若心坐在马车里,心情不佳,被颠的更是火气旺盛,一路上板着脸,闭口不言,浅夏也不敢去触了她的眉头。
“小姐,前面就是具刑司了。”赶车的小厮将马车的速度放缓,对着马车里头禀告。
杜若心将车窗帘子掀开一个角,往外看着。
之间一个浑浊阴暗的大宅子就矗立在眼前,宅子两边立着黑石雕的石狮子,模样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宅子的正中间悬挂着一个黑底金边的牌匾,上头苍劲有力的书写着,“具刑司”三个大字。
杜若心有些嫌恶的看着这个充满阴暗气息的衙邸,重重的垂下了车窗帘。
马车缓缓停在了具刑司的一旁,浅夏先一步跳下马车,随即为杜若心掀起帘子,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马车。
主仆二人走到具刑司的门口,就有两名面目不善的守门侍卫伸手拦住,“具刑司重地,不得随意进入。”
杜若心站定,目视前方,淡然的说道:“劳烦官爷通报一声,元霜的主子,杜若心求见。”
一名守门侍卫上下打量了一下杜若心,好像有些不相信,哪家主子会为了自家的奴婢,亲自上这个犹如半个阎王殿的阴晦之地。
杜若心的名声他二人也不是没有听过,传说中的准暮王妃,深的暮王爷的一片痴情。他们怎么也看不出,眼前这个有些赢弱却透着高傲气息的小姐,竟就是那传闻中人。
“我家小姐求见雷主司,还请官爷行个方便,进门通报一声。”浅夏很有眼力见的从袖中摸出两枚银锭子,一左一右的递给守门的侍卫。
守门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名便道:“那就请姑娘在一旁等候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
杜若心轻轻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有劳了。”
便由着浅夏将她轻扶到了一旁,静静等候。
本以为要等上许久,杜若心记得她看许多电视剧,官老爷总是爱给人下马威,哼哼唧唧的将人甩在门外苦苦守候。却不想,没多一会儿,那名进去通报的守门侍卫就出来了,身后跟着一名憨厚的中年人。
“杜姑娘,有失远迎。”那名中年人扯着已经松弛的脸皮子,狠狠的绽放出灿烂的假笑。
杜若心扯了扯嘴角,对着他点了点头。
守门侍卫收了银子,就变得更尽职尽责了一些,这就开始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具刑司的雷主司。”
杜若心又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写满了阿谀假象的人,根本就不像是浅夏先前同她说的,具刑司主司雷觉手腕强硬,倒像是个爱钱如命的猥琐中年人。
杜若心暗自腹诽,这雷觉,果然是人如其名,天雷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