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尖方塔,晏临就越没有再走下去的兴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一路上都努力地回避走人多的地方,运气也算不错,几乎没遇见什么人。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见到过“人”。
起码应该说曾经是人的东西。
尖方塔是无域的中心,也是无域之中看上去唯一明显是人造的东西。在一片原始森林之中,大概是觉得稍微靠近一点文明的痕迹也会觉得心里好受一点的缘故,越是靠近尖方塔的地方,人烟就越密集。
晏临还记得当初王的通告结束之后,在王权那种巨大到令人失去理智的诱惑之下,里社的气氛曾经一度一触即发,要不是陆衡舟立刻出现以几句话抵消了“王”封的那些煽动从而制止了这些事,恐怕里社覆灭的日期还要再提前个三两天。
诚然陆衡舟的形象在晏临心里天真得简直令人咂舌,不过对于陆衡舟那种令人惊叹的才能,晏临倒是不会否认自己的尊敬。
不过在这个一切都不合常理的无域之中,像陆衡舟那样的人显然也绝对算不上非常多见。
否则也就不会有着一路的尸横遍野了。
最初的时候晏临当然觉得自己运气不怎么样,毕竟初入无域不到十天,接连一次乙级游戏一次丙级游戏,两次都命悬一线,这种经历恐怕对无域中人而言也很难说是运气好的。
不过越是走得远,这一路上的尸体看得越多,她也就渐渐开始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即便被卷进了因为王们想要警告陆衡舟而降临的丙级游戏,起码她在陆衡舟和钟寸心的庇护下平安地活过了规则通报最初的混乱时期。
从尸体情况看,基本都死了好些天了,很少有最近才死的,证明了封的那段话也是有时效性的,煽动带来的疯狂情绪如今已经褪去了,如今相比起来应该已经安全了,不过外头这些人也大多都已经杀过人了,究竟能有多安全,也并不好说。
一直走到第九天晚上,晏临已经抬头就能抬头看见尖方塔的顶端了。
尖方塔很大,是那种几乎可以称得上离谱的大,所以很难估算如今距离尖方塔具体还有多远。不过这个距离的话应该也能轻松地追上四季的□□转动的速度,避开最危险的冬天才对。
是时候建一个栖身之所了!晏临停下了已经磨得起了气泡的双脚,淡定地看着前方的山洞。
恩,地势很高不会积水,很适宜人类居住的样子。晏临打算结束,就开始翻出两颗硫磺浆果,揉碎了向里面扔。
第一次干这种鸠占鹊巢的事她还稍微内疚了一会儿,到现在,她已经能毫无心理压力,如同日常吃饭睡觉一样淡定地把那里头几只不知名得小动物轰出去了。就如同她这些日子第一次毫无防备地近距离看见*生蛆的尸体的时候,胃里酸水直涌,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几百米才停下来。
到现在,她身上带着的绳子、工具什么的,不少都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
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哪里就顾得上那么许多了,如今来看,不提连续多日长途奔波究竟带来了什么体质上的变化,起码对她而言,心理上比起当初那个初入无域的小丫头已经强大了太多。
只是那几只圆滚滚的小动物跑过她身边的时候,晏临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心里涌起一个几乎称得上朴实天真的念头——
好想吃肉啊……
无域中能吃的植物,或者说是钟寸心来得及确定能吃的植物,就只有一大堆浆果而已,不提像大豆什么的那种植物蛋白丰富的,就连基本的谷物都没有。
晏临连续吃了一周的浆果,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蛋白质”三个大字,要是再不找到什么方法补充蛋白质,晏临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会抓虫子吃了,她想起在地球的时候,那位大名鼎鼎的贝爷形容一条肥硕的虫子:鸡肉味,嘎嘣脆的话,居然第一次感觉不是恶搞,而是咽了口口水。
晏临没忍住开始异想天开,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卷进无域来了,那么贝爷会不会也被卷进来了?要是贝爷也在,而且他们以后偶遇了的话,那自己跟贝爷也算是老乡,套个近乎的话能不能从此跟着他混啊,这样是不是肯定能存活下去……
晏临把简直神经质的幻想踢出脑海,看看天色还早决定找点事情做。要想吃肉的话就需要在这种原始森林中打猎,那样的话,不变强的话绝对不行。
要说锻炼体能、增强综合实力,乃至能靠两条腿抓住猎物什么的,估计一时半会儿要做到也难。所以最可行的方法无疑是制作远程攻击的武器,比如说——
一张弓。
晏临第一反应就是弓箭,她还乐观地想着,要是猎物体型足够大,只要自己得箭法只要没烂得天怒人怨到像钟寸心那样,应该还是能射得中的。
仰了仰头,晏临挣扎了片刻,把莫名其妙闯进脑海中的钟寸心踢出去。
被人从头到尾地利用了一番,就算他最后轰轰烈烈地把里社整个儿炸掉了,晏临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把这个人归入美好的回忆中去,总是这么想起来,让晏临有一种钟寸心还在身边、需要仰仗他度日的错觉。当初在里社最后的时候,明明猜到对方是在利用自己,为了从游戏里活下来,还得强装什么都不在意,如今想来,果真是有些憋屈。
先考虑武器的事情。晏临回忆中能够当成模板的、使用弓箭的人,貌似只有陆衡舟一个,不过如今不提愿不愿意向陆衡舟求教,单单是在偌大的无域中找到陆衡舟的所在,就无异于海底捞针。找个人询问情报这条路基本不用考虑了,现在的话大概只能靠自己了吧?
晏临并没有做木工的经验,也并不会射箭,不过弓她还是见过的,大致想象了一下轮廓,晏临颇有自信地找了一颗不算粗的树,挥起身上最厚实的一把大刀,连续砍了七八十下,手几乎都因为脱力而开始有点抖,总算是把树给弄倒了。
刀身是生铁材质的,相比而言较为硬且脆,被当成斧子用也没有卷刃,而是直接崩开了了七八块豁口。晏临叉着腿,以一个非常豪爽的姿势杵着刀坐在树干上,停下了喝了口水,吃了几颗浆果,好不容易缓了缓劲儿,这才重新起身。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把满是豁口的刀,高高兴兴地决定利用这些豁口,权当锯子用,就着豁口硬生生地从树木中央刨出一块来,再慢慢地东切一块西切一块,总算是勉强弄成了弓的形状。
看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好的,晏临相当满意自己折腾了一天的产品,从包裹里找了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线系上当了弓弦,随即找了块细长的废木头,意气风发地冲着远处得树射了一箭,顺便就像每一个人会做的那样,在心底里幻想着自己意气风发一击即中的飒爽英姿。
当然也跟绝大多数事实发生的轨迹吻合,这“箭”歪得委实令人泄气,方向歪了好大不说,根本没到那树上就掉了下去。
果然对新手没那么容易,晏临稍微有点失望,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又加上劳作了一整天,手里早就没有力气了,晏临倒也并没有很泄气,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决定回洞里睡觉。新做成的弓听说需要风干一夜,便被她好好地挂到了附近的树上,打算明天再试。
晏临走了有一会儿了,一只白色的小动物就从草丛里冒出来,蹦跶蹦跶就跳到了那张弓上。
雪沾找到了沾着浓重晏临气味的东西,高兴地转头手舞足蹈地邀功,一颗浆果从不远处被抛了过来,雪沾兴高采烈地跳起来捧住,使劲啃了起来。
跟着雪沾来的人,自然是刚刚从墨微那边来的、一身风尘仆仆的钟寸心。
雪沾在出乎意料之外停了下来,就说明它站着的那东西上面有很重的晏临的气味,想来应该是她今天新做的什么工具吧?钟寸心仰头盯着那根连着根线的弯弯曲曲木条这么想着,心里不断揣度这个看起来非常奇特的工具究竟有什么作用。
他仔细看了好长时间,突然之间简直福至心灵、灵光一现,突然认出了这个奇特的物件,或许是一张弓。
钟寸心忍不住扶额,连雪沾钻回他怀里使劲蹭着邀功都没理会,满脑子咆哮着怎么自己离开了两天,这边都已经突发奇想开始做弓了。
弓这种东西,对称平衡性、移动稳定性,重量分布均匀性,都不好把握,哪里就有看起来那么容易做了!他跟陆衡舟从小一起长大,陆衡舟十二岁开始学弓箭,他也差不多时候开始做手工,一直到十七岁末的时候,他才勉强做出了陆衡舟能用的弓来。他其实知道那张弓其实也并不很好用,只是是他送的,陆衡舟就一直拥着,后来个字高了不能再用了,陆衡舟也并没有扔了。
钟寸心没忍住低声报怨了两声,晏临她要是想要远程攻击的武器,长矛不是容易得多么?
他鼓足勇气,再抬头看了一眼那把“弓”,还是没能坚持说服自己这真的是一张弓。他立刻移开视线低下头开始思考如今这个时候,是在不被晏临发现的情况下,通过微调来改进这张几乎称不上弓的弓容易些呢?还是自己现在做一张弓,再用点手段弄得看上去像旧的一样,然后扔在不远处假装是谁无意中遗失的,也样来得容易些呢?
算了,听人说第一次做手工是需要鼓励的。钟寸心认命地甩了甩头,从腰间解下一个长条形的包,摊开一整排大大小小的小型工具来。
这就是他进入无域的时候身上带着的唯一一包东西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