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楚地。
一身玄袍的李建昌站在华丽堂皇,富有异域风格的大殿中,他在接到皇帝的圣旨后,心中五味杂陈。那个陆云织的事情他从岑秀那里还是有所耳闻的,她是太后的跟前的大红人,而且小小年纪就打压了自己的祖母和继母,稳稳当当的坐上了一家之主的位置,可见定是个聪慧过人的。
皇帝名义上是赐婚,其实李建昌清楚,皇上是要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细作,既能掩饰细作到身份,又能彰显他的仁爱。
李建昌冷冷的笑了笑,就算那个陆云织在怎么的聪明,仍然是个孩子,他若是连个孩子都对付不了,不是要贻笑大方么?
楚王顿住徘徊的脚步,走到龙雕案旁,研磨挥笔,在绢帛上写了起来。
皇帝收到楚王的谢恩奏折,安下了心。
只要楚王敢不尊,他就给他定上抗旨的罪名,怎么样都是楚王吃亏!
皇帝正要下赐婚诏书的时候,魏皇后魏连城却来告诉他,陆云织必须要去城外的白云观修养一段时间。
皇帝的龙颜有些不愠:“哼,那丫头是不是要想法设法的抗旨不遵啊?”
魏皇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会的,就算她有心也没那个胆啊。抗旨可是要牵连整个家族的,陆鹤年也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皇上别有深意的道:“那就好,你多留意你那侄儿,别从中作梗。”
魏皇后莞尔一笑:“瞧皇上说的,仲儿能作什么梗啊,他只把云织当做妹妹而已,皇上可千万别多想。”
“但愿朕没有多想。”皇上的神色闪过一丝严肃:“永阳那丫头当真和赵绥私相授受了?”
魏皇后叹一口气:“那丫头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非要嫁给赵绥!她说那只玉镯好像是赵绥拖赵秦氏在及笄那日送给他的。”魏皇后说完,愁容惨淡。
皇帝气的捏紧拳头:“朕压根就看不上那赵家老大!胆小不说,还胸无大志!在外面建私宅养女子倒是挺在行!哼!说什么我都不会把女儿下嫁给他!”
魏皇后担心的道:“可是堂堂一个公主却与人私相授受,传出去丢的还不是皇家的颜面,只要她喜欢,就由着她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皇帝没有做声,只是那表情确实满满的不悦。
张子韫第二次冒充紫林山道长,比上一次要顺利的多,他只管按照云织吩咐的把那一大堆邪灵的事情说的神乎其神就可以。陆家人听罢之后,便按照他的意思,暂且允许云织去城外的白云观修养。因为张子韫向陆鹤年保证,等到下个月初九之前,云织身上的怨气就会被冲散,到那时候决不会耽搁云织下嫁楚王的吉日。
张子韫也不知道云织的用意,他只管按照云织的吩咐去做,待完成了这件事,云织为感激他,给予重金酬谢了他,张子韫推迟不过,只有收下了。
“张老板,其实我还有件事想要你帮忙呢。”
张子韫听云织这样叫他,有些受宠若惊,说了些表忠心的话便问云织是什么事情。
“帮我放出一则消息。”
挨近建平城城门的子韫酒馆,来往的客流川流不息,络绎不绝,走一拨来一拨,蓬荜生辉的。
张子韫在柜台无心的敲打着算盘,正看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人穿着同样的短褐,腰间各别着一把宝刀,冷酷的神色审视般的打量着酒馆。张子韫一使眼色,酒馆的小厮便上前热情的招呼二人。
等他们坐定,张子韫才发现他们那双黑缎靴子上沾有很多沙尘。再加上他们的举止和动作更像是关外人。
张子韫充他们友好的笑了笑,拿着一壶上好的龙井茶走了过去。
二人警惕性很高,看见张子韫,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宝剑。
“两位客观,来尝尝我们店新进的龙井茶,品起来可是幽香至极。”张子韫热情的为他们斟上了茶,开始套近乎。
“二位是从哪儿来的?要来京城做生意吗?”
另一个笑了笑说:“哦,我们确实是想来京城看看有些什么生意适合做的。”
张子韫笑了笑:“那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我告诉你们,在京城,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不过开绣庄倒是不错,可绣庄的生意又全部被武安侯的陆小姐给拉拢去了,不过,下个月她就要下嫁给楚王了,所以,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张子韫敏锐的发现他们听见武安侯小姐的时候,均露出异样的神色。
心知他猜对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个好奇的开口问张子韫:“那武安侯的小姐多大啊?”
“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丫头,可谁叫她聪明呢?又受了太后的宠爱,嫁给楚王自然是福分,就是还不知道楚王娶了她,能不能带来福运。”张子韫说完,眼睛里隐过一丝担忧。
“掌柜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武安侯的女儿下嫁给楚王可是皇帝赐的婚,楚王怎么可能无福消受呢?”那个长胡须的男子眼光里闪过一丝疑惑和探究。
张子韫看了看四周,探头挨近他们神秘兮兮的道:“我说出来你们可别告诉别人。”
“绝对不会。我们兄弟俩可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两人信誓旦旦的保证,急于想要知道其中的原由。
张子韫仍然不放心,又叮嘱一番才悄声道:“其实那个陆家的小姐是个克星,五岁的时候克死了母亲,最后她继母生的两个儿子也被她给克死了,这还不算,到六岁的时候,她和她定亲的表哥一起放烟火,她表哥就活活被烟火毁烧了身子,结果跳进运河淹死了,就这头先,武安侯的继室窦氏也不明不白的身亡了,听说是自己想不开……”
两人听了张子韫这番话,心头不由一惊。
“你们说说,这门婚事是个好兆头吗?皇帝估计也知道,所以才要把她下嫁给楚王的。”张子韫说完,两人的神情流露着一丝不安。
云织临出发去白云观的那天,锦颦被陆鹤年接了回来。锦颦脸上的表情很僵硬,双眸木然,当看到云织时,如同窦识霞附体一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云织。
云织不屑放在心上。
上一世,锦颦叫她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悲惨滋味,这一世,她要把上一世她所经历过的生不如死全部都加注在她的身上!云织从复仇中得到了快慰,得到了满足,那颗心似乎渐渐迷失。今生今世,她要做的就是要对抗这些和她作对的人!
锦颦看着云织渐渐离去的背影,突然问陆鹤年:“爹爹,长姐下个月要嫁人了吗?”
陆鹤年听锦颦这样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点头。
锦颦嘴角露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只要陆云织一走,她在这个家就可以出头了。以为嫁给楚王就很风光吗?楚王虽然是皇帝的弟弟,可是向来被皇帝所忌讳,虽然锦颦年龄小,可之前无意中听大人们的谈话,也知道皇帝和楚王的水火不容。等皇帝要杀楚王的时候,陆云织还不是跟着一起咔嚓!
锦颦阴冷笑了。
到了白云观,魏仲早早的等候在那儿,白云观的道长重阳子一个童颜白发有着仙风道骨气质的老爷爷,为人亲切和蔼,据说曾经救过魏仲的命,魏仲跟他很是谈得来。
重阳子将云织一行人等安置在白云观后面的一间安静的厢房内,厢房布局简陋单一,却也不失幽雅。房间内布置有一把古筝和一桌黑白棋子。云织兴趣盎然的走了过去,近前一看,那些琴和棋子全部都是新的。
这时候魏仲负手走了过来,眯眼笑问:“怎么样?是不是很陪衬你的高雅?”
云织笑了笑:“我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高雅,这些东西放在这儿可真是抬举我了。”
魏仲坐在古筝旁,修长的手缓缓拨动了几下,优美的曲调流淌进了心房。
云织和细青一脸陶醉的听着,像是在听世上最美妙的天籁之音。
拨动了一会儿,魏仲停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手,魏家的书童提着一个鸟笼子走了进来。魏仲接过书童手里的鸟笼,将那他挂在庑廊上的一株枝繁叶茂的盆景上。
“魏世子,你把鸽子挂在这儿做什么?”细青好奇的问魏仲。
云织接话又道:“世子爷该不会要把这只鸽子送给我做宠物吧?”
魏仲瞥一眼云织,眼睛里溢满温情:“算是吧,不过,它可不光是你的宠物,它还是你的信使呢。”魏仲将笼子里盛了水,又将带来的食物洒了一些放进去喂哪知可爱的小白鸽,接着道:“以后你要有什么事情,就写信叫它送到我那儿去。”
“它万一不认识路怎么办?”云织有些感激魏仲,逗弄着小白鸽,半开玩笑的问。
这时,魏仲的书童嘴快的道:“它当然认得路了,这可是我们世子爷专门为云织小姐买的,在家差不多训练了好长时间呢。”
“就你知道的多。”魏仲脸色微微红了红,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