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喧嚣,就像沸腾的水逐渐冷却,江下县也逐渐平静下来,三五成群,呼朋唤友,陆陆续续地回家了。
月有阴晴圆缺,今晚月亮不圆,西侧像是被咬了一口。看着月儿,莫非想着,时间过得真快,前不久还是满月呢。
月光下,长短不一的四条影子慢慢移动着。解小文轻轻地哼着歌,手中拿着秋水豆抛上接下。
“今天玩得好开心噢,刚刚有个小不点还捧了一大把秋水豆要送给我呢。”解小文开心地道。
莫非接着说道:“那你没要啊?拿来卖也好啊,不然只出不进哪禁得起今天像你这样挥霍。”
解小文道了声“庸俗”,又自顾自地哼起歌来。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客栈。
互道晚安后,各自回到了房间。
莫非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透过窗,可以看到漆黑的夜空。是啊,再明媚的阳光,过后也会是黑夜。
莫非笑了笑。点燃烛火,莫非掏出【夙愿】坐下静静看了起来。此时,房间还剩下风声、翻书声和细微的呼吸声,偶尔还有不知明的虫子发出声音。
隔壁房间,解小文还没有睡觉,立在窗前看着远方,脸上看不出悲喜,手心紧握着莫非送她的秋水豆,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莫非莫非,起床了没啊,今天去山里玩吧,好不好?”莫非被一连串敲门声吵醒,又听到解小文亢奋的声音,揉揉眼睛,冲门外喊道:“知道了,随你。”
玩乐着,吵闹着,大笑着,奔跑着,时间却从不会停留,很快便到了第三天下午。
雨淅沥沥地下着,雨珠摔落在地上,又分裂溅出更多的小雨珠。客栈大门内,解小文伸手接着雨,发牢骚道:“真是讨厌,今天还打算再进山里玩一下的。”
莫非百无聊赖的道:“山里有这么好玩吗?昨天去,今早又去,你还觉得新鲜啊?”
“要你管。算了,去不了的话上去睡觉了,不要来打扰我睡觉。”解小文说完转身欲走,又对春儿道:“春儿去给我买两串冰糖葫芦,记住要城门口老伯那儿的,那儿的糖特别甜,最好吃了。”
春儿乖巧地点头,“好的。”然后撑着油纸扇走了。莫非调侃道:“整天吃那么甜的东西,小心老了以后牙齿全掉光。”解小文听了以后,静了几息,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很开心。”
莫非一窒。一直沉默的解言出声了,“一定会的,二郡主。”解小文笑笑,走上了房间。
解言有些担心地看着,莫非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明天过后,一切都会好的。”解言重重点了点头。
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了。在这季节还下如此密集的雨是不常见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丝丝凉意沁人心脾,让人精神一震。过了好一会儿,春儿跑了回来,手上拿着油纸包着两串冰糖葫芦,可以看出春儿很小心,糖葫芦没沾上一滴水珠。她丢开伞,抖掉身上的水珠,嘟囔着:“这鬼天气,冷死我了。”
瞥了眼正喝着酒的莫非二人,春儿没说话,嘟着嘴走了上去。莫非二人也不在意,诗意地凭窗听雨、举杯对饮,尽情享受这悠闲时光。
“不好了不好了”春儿气喘吁吁地跑着,“小…小姐她…她不见了!”
!!!
莫非和解言丢开酒杯,窜到春儿面前,“你说什么?!”“怎么回事?!”两人说完不等春儿回答,飞速跑到了楼上,冲进了解小文的房间。
物品摆放得很整齐,地面上也很整洁,只是少了些行李。
莫非二人脸色变得很难看。春儿也跑了上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讲道:“刚才我上来的时候,在房间里没看到小姐,就把糖葫芦放在桌上,准备出去找找。”
春儿来到窗前,指着外面道:“可是,我发现了这个。”莫非二人走过去,赫然看到了一条床单被卷成绳子的样子,绑在窗架上。莫非探出头看了眼,快速道:“看来她是从这里跑掉的,时间紧迫,我们分头去找吧。”
随后莫非和解言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春儿也急匆匆地跑去寻找。
风驰电掣,莫非使劲跑着,他相信以解小文的体质是跑不了多远的。飞奔了一小会,莫非来到了一个坡地,一眼扫过,没有!
莫非又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奔去,没有!
又换了个方向,沿途中,莫非放出灵念搜寻,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忽然莫非看到了解言,冲过去喘着粗气道:“怎么样,找到了吗?”解言也是脸色发白,张嘴大口呼吸着,摇了摇头。
莫非跌坐在地上,一边呼吸一边大脑飞速运转着。怎么会没有呢?不应该啊,以她的体质怎么可能跑那么远?等等……
跑?不对,找错了!
莫非站起身,对解言道:“错了,快回去。”说完不等解言反应过来就再次狂奔。
这一来一去,等到莫非再次回到客栈时,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莫非冲进房间时,房间里还是没人,只是桌子上的冰糖葫芦不见了,多了一张纸,一根竹棍。
莫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步步走到桌子前,伸手拿起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
“首先,对我的不告而别表示抱歉。你们跑得很累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不这样的话你们很轻易就能追上我。所以…原谅我吧。
我为什么要走呢?我知道这是个很任性的行为,你们为我做了那么多努力,而我却放弃了。对不起。
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从小到大,爹娘为了我的病操碎了心,早早白了头。姐姐更是为了我…
我是不是我家的灾星呢?不管怎样,我不想再继续了,我不要你为我牺牲,不要任何人再为我牺牲。
不用担心我,我会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会拜托人去告诉你们的,因为我想回家…
谢谢你们,这几天,不,最近一段时间我都过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解言大哥,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以后,快点找个合适的姑娘成家吧,生个白胖小子,我要当干娘哦。
春儿,我的小春儿,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好舍不得你,不知晚上没你陪着我能否入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莫非,你少年老成,懂的也很多,可我对你最不放心了。以后不要那么成熟,幼稚点天真点又不会缺块肉。还有,要开心起来,世界那么多美好的东西,苦着脸做什么?
最后,请你们不要去找我,那样,是逼我提前离开这个世界。放心吧,我会在某个角落为你们每日祈祷的。
小文笔”
纸上还有句新添上去的话,“冰糖葫芦很甜很好吃。”
莫非放下了这封信,拿起那条竹棍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