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内乱了,大金朝登州防御使的亲弟弟、登州钱粮大总管一家七十八口,连带着守城六十官兵竟然在一夜之前,全被人割喉断颈地杀死。
这样的大事,在阿鲁答咒骂不已时,迅速由登州城传出去,迅速轰动了整个山东东部各州县、进而震惊了大名府正在抱着小姐享受鱼水之欢的山东东路指挥使。
追查,立即追查。从山东东路都指挥使而始,金朝廷各级官吏全部接到了追查的命令。登州的知州、汉奸张临泽,更是接到了限期一个月、查不出现立即问斩的死命令。
登州地区,一时间变得鸡犬不宁,金兵日夜上街巡察。他们追查的目标,却从一开始便离真正的行事人十万八千里。因为,他们盘查的竟然多数是他们自己的同族、各处张贴出的全是通缉那个被刘醒一回唐王城,便全部割断喉咙后、绑上大石头沉尸海底的巴鲁克等人。
汉人和南人们,许多得到那一夜从天而降的横财同时,也得到了一句谶语:“渤海升明月,天兵下凡来。蓬莱仙境地,胡狗必先完。他朝神将至,横扫东海边。若要得安生,遥拜海上仙。”
这句谶语,如长了翅膀一般,在金兵四处搜查时,由那些得到横财的汉人和南人百姓们口中,悄然地传遍了山东大地。
一时间,渤海之外、瀛台神国派来的天兵神将来惩罚残暴蛮虐的金狗的传言,风一般地让山东所有的汉人和南人们闻之一震。
也恰在此时,北面的蒙古铁木真,派出了三路大军突然对金人控制的中都、河北东路、河北西路、大名府地区展开了寇掠式大进攻。
金朝廷深知蒙古骑兵的威胁有多大,与之相比,很快便连曾经发誓要抓到凶手、为其弟报仇的登州防御使,也在接到命令之后带着两万名官兵启程赶往淄州、进而赶去河北东路抵抗蒙古骑兵了。
金狗的追查,因蒙古人的南下瞬间似乎烟消云散了。
入夜,沈洋拉着刘醒来到了按照刘醒的建议,重新增辟三间房、正式取名“仙人醉”酒寮内。
与一个月相同的是,沈仲依然在做着掌柜,小二也还是那两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与一个月之前不同的是,在沈家子弟按照刘醒指导重新修葺、翻修一翻的酒寮内,此时变成了环绕四周四个装了墙壁、安上门的单间和两个深藏内处的隐暗单间。
进入到最隐暗一个单间中,身子还未坐定,沈洋便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账本。
双手恭敬地放到刘醒面前后,他开心地笑着说道:“主上,按照您的吩咐,这一个月内俺们沈家两个铺子帮衬,俺们现在有了二十副上好盔甲、一百杆镔铁钩镰枪、五十面镔铁盾牌和一百弓箭及三千只箭矢,全都藏到了北面荒岛上。”
翻开账本看了看,刘醒抬头时皱眉望着沈洋说道:“粮草呢?为何这粮草,你才准备到够五百人吃上一个月的?
军师呀,你要知道,一旦俺们举事,这粮草是第一要务呀。俺们要举兵于海上,若以你现在这进度筹措粮草,怕是兵起月余后、不用金狗来剿、俺们便要饿死的呀!”
迅速变换成一张苦瓜脸,沈洋无奈地说道:“主上,金狗为了跟蒙古人打仗,在山东地界上已然似如刮地皮一般地征粮。那些大户们的粮草,许多也给金兵强行征去、用作北方战事之备了。
俺们那一次行事所得之资,只是在这打乱之时购买军械便已用去十中其四。现今各处大户要么有粮也藏起来、要么便是自保尚难,想买一斗米、要付出从前三倍、乃至五倍之资仍十分艰难呀!”
打仗就要抢粮,这一点刘醒在这一段时间里,用记忆深处的硬盘资料里了解了许多这个时代的更多资料,早已知道许多。
金人本是游牧民族,在夺取赵宋长江以北大片江山之前,八成以上的国家财政都来源于猎牧渔三业。
同赵宋的贸易,当初还有另外一样物品是主要的金朝出口物品,那便是铁器。金人是灭亡了契丹人建立的辽朝之后,成了北方地区半壁江山主宰之后才进而夺取的长江以北地区。
其领土内,原本契丹的铁器铸造工业基础很好,这也成就了此时金兵能够与蒙古大军狗咬狗、死命对抗的主要基础之一。
可是金人占领了长江以北赵宋的地盘之后,虽也知农耕是其行军粮草之本,却因其掌握大权的豪族、尤其是那些将领们习惯了靠掠夺赵宋补充粮食的生活、不愿意放弃游牧生活而使长江以北地区农耕业遭遇到了空前的打击。
虽然这种情况,在金人攻占山东后许多将领和豪族们发现了对其军粮供应造成严重影响后,政策稍有改变。但是土地兼并伴随着金狗到来,因其世袭门阀、宗族制度,变得更加严重。
汉人百姓要么被屠戮,要么南逃。被金狗逮住、重新以奴隶身份回到农田里耕作的百姓,只不过是当初赵宋统治山东时的十分只四而已。
十分之四的土地得以开发,却要养活相当于过去赵宋统治山东时期一倍半的人口和相当于那时赵宋治下山东三倍的军队。
如此循环,如此演算。如今蒙古军队八十万人大举南下,金狗的横征暴敛之下,这片大地上的粮价不飞涨,那反倒成了奇闻怪事。
一月之中,于许多时势真切掌握。刘醒这次没有继续怪罪沈洋,而是皱眉启动脑中芯片、结合自身智慧做起了短暂地谋划。
也是在这一个月中,刘醒也初步清晰地对自己从前信手从网上搜到、下载到硬盘里的知识有了个大致。
现在这颗脑袋的记忆深处,虽然里面无论是科技、制造,还是历史、人文竟将2013年前所有的知识包罗万象地藏在其中,只是可惜之中许多知识对于一个只有本科学历的人来说,刘醒无法短时间内完全搞明白如何变成现实,而内心中阵阵懊火。
懊火久了,也便淡了。所以大约盏茶时间,可以轻松驾驭芯片让刘醒思忖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仰头看着沈洋,刘醒脸上露出了嗜血地冷笑问道:“军师我问你,登州城内现在金狗的粮营大约能有多少粮?还有,最为重要的是沙门寨中,有多少储粮,这些你可知晓?”
闻言大是不解,不答反发问,沈洋有些惊诧地说道:“主上,您不是要打沙门寨、甚至登州粮营的主意吧?沙门寨中,驻兵一千、带甲两千,还有水师一千兵马。
登州城里,虽起兵两万东去,却仍留有八千金兵。以我等区区五百尚无操练之兵,主上,不要太过急躁才好呀!”
依然是冷笑着,刘醒道:“俺不会拿兄弟们的脑袋去冒险,你先告诉俺,你是否知晓、是否掌握其中详情?”
“登州城内金狗粮草大营中,大约储有足够万人度用半年粮草。负责看守粮草大营者,系金一猛安完颜嵩,其麾下乃为三千老弱但仍可随时征战之兵。沙门寨内金狗储粮,足够那里兵丁与配军六千人吃上半月的。每半月,金狗便从登州调运一次粮草给沙门寨。”
完全想不出刘醒想干什么,沈洋说完,还不忘加上一句:“金狗每次调拨粮草给沙门守兵,至少也有千余辎兵押运、大船五六艘承载之外另有小战船三五艘护卫。”
“蒙古未来之前,是你所言此等情形对吧?”
冷笑不改,多出几分诡异,刘醒先问后说道:“可是现如今金狗全力抵御蒙古大军,其重要精力已然转移到北方战场上去。登州附近虽有三两处占山义士,却无人敢真去攻打登州城。
海上呢?据你前些日探听,在呜呼以北三百里外那几个据岛落草的英雄们,似乎一直只对金狗的北路地区偶尔登陆寇荡,却从来没人打沙门寨这地方的主意吧?你以为,现时之下,金狗还会重兵押运调拨沙门之粮吗?”
“这个......”闻言迟疑了一下,旋即沈洋说道:“那属下这便让城中和码头上的细作前去侦索,按照日子算,最多再过三天,金狗便又到了向沙门调拨粮草的日子了......”
海风徐徐,吹拂人面。鸥鸟鸣飞、碧波万里。
坐在船头的金兵谋克托颜,自己都不记得他这是第十几还是二十次从登州向沙门寨那个原本只能装五百配军、最近却因各种战事猛增到千人的牢城营主城运送粮草了。
听着鸥鸟声声啼鸣,回首看了一眼跟他同乘这艘大船上的部下们。眼见那十几个士兵,此刻都无精打采地抱着长枪、拄着刀柄靠在一处大瞌睡,托颜苦笑了一下没有言语。
转身走进了舵仓,看到掌舵的那个汉人船老大后,托颜挤出一副鬼一般的笑容说道:“孙老大,今天这般风平浪静,是否能快些到那沙门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