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馨摇摇头,正要回去复命,看见春兰拿着一袋子东西正要放到后院来。
“春兰,你可知今日为什么秋萍姑娘的心情这么差?”
春兰听纪兰馨问她,神情一愣,随即说道:“奴婢不知道,不过刚刚好像听见秋萍说什么,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这样的话。奴婢不明白秋萍的话是什么意思,问她她也不说。”
“主子?奴才?”
纪兰馨的脸上带着一丝鄙夷:“难道秋萍想要做第二个若雪?”
秋萍漫无目的地在后宫里穿梭,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秋萍姑娘?”
秋萍听见有人喊她,转身才看见是惠妃身边的揽翠。
“不知道揽翠姑娘找我有什么事?”秋萍连笑都懒得堆一个。
揽翠丝毫不在意秋萍的无礼,连忙走上前来,挽住秋萍的手说道:“你我何必这样见外?”
秋萍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保持一定距离后说道:“千万不要这样说,奴婢可承受不起惠妃娘娘身边的第一红人这样的抬举。”
揽翠又像一条滑腻的水蛇一般贴了上来:“秋萍姑娘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啊,何必呢,大家都是做奴才的,谁不会受点气啊。”
秋萍看向揽翠问道:“你家主子也会给你气受?”
揽翠的脸色明显掠过了一抹不自然,随即也语气酸酸道:“惠妃娘娘因为皇后娘娘的事,心情一直都不好,对我们这些下人……唉……”
一切尽在不言中。
秋萍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是啊,你也别往心里去。”
揽翠闻言也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秋萍姑娘要不要去我的屋子坐坐,今日让姑姑见笑了,但是揽翠真的有些话想要对股莫昂说。”
秋萍想到揽翠毕竟是惠妃的人,然而望着揽翠那强颜欢笑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最近你家蘅嫔主子还好吧?”
揽翠回到住处后,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秋萍问道。
秋萍谨慎地说道:“一切都好。”
揽翠话锋一转:“可是我家娘娘最近却不好。”
秋萍没想到揽翠竟会在自己面前主动说起惠妃的不好,连忙问道:“惠妃娘娘怎么了?”
揽翠好像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手捂着嘴巴。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陛下不来铃兰宫,左右将气都撒在了我们这些奴才的身上。”
秋萍听了也神色黯然:“前些日子娘娘的身子出了些问题,倒也没有这样难伺候,每日都在保胎。这一个多月,秦太医已经解决了问题,我家主子整日里都在念叨,只要生下了孩子,陛下就一定会恢复对她的宠爱。对我们这些奴才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差了。”
揽翠心里吃了一惊,难道那秦太医竟然如此厉害,‘婴宁’的毒性都已经被他去除了?
不过面上她还是显得十分镇定:“蘅嫔娘娘禁足以来,陛下都不曾过去探望,现在脾气不好也是正常的,不是听说怀孕的女人本来就容易生气吗?”
秋萍点点头。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秋萍便起身告辞。
揽翠连忙起身相送,见秋萍头也不回便要走,她又急急说道:“秋萍姑娘!”
秋萍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今日揽翠觉得与姑娘很是有缘,若是以后姑娘不想呆在凤栖宫了,来我们铃兰宫也好。虽说咱们都受着主子的气,两个人有个依靠也好。”
揽翠望着秋萍笑吟吟地说道。
这几日凤擎轩都睡不好。
他总是做同样的梦,梦见了紫竹苑的那场大火。
他看见了万羽蘅,满脸是血,死死地盯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好好地保护我?”
“你不是说,你要跟我在一起相守一辈子,永不分离的吗?”
“凤擎轩,我被奸人所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
梦中的那张脸又变幻成了蘅碧汐伤心的模样。
“陛下,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陛下,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陛下,我爱的不是你,一直都沐亲王!”
“梦里的你都要忤逆朕,蘅碧汐,你哪里能比得上万羽蘅?”凤擎轩手紧紧握着,努力想把那个巧然轻笑的影子赶走。
一旁的张敏小心地靠近:“主子,秦太医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凤擎轩的神情一板:“那为何还不让他进来?”
张敏连忙点点头,跑着小碎步就要去请秦随风。
唉,奴才难做啊。张敏心里腹诽,刚刚您那失神的样子要是被秦太医看见了,奴才怕您要杀他灭口,哪里敢让他进来?
秦随风已经连续半个月都要在晚上觐见皇帝,半个月之前,他是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自己会这样频繁的面圣。
“微臣叩见陛下。”
凤擎轩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这秦随风小心谨慎的样子,就莫名的一肚子气。
怎么每个人都要把朕当作老虎一般?
“蘅嫔的身子如何?”
秦随风实在是害怕皇帝每晚召见他都要问同样的问题,就连语气神情都没有任何改变。
“回陛下,微臣的回答还是跟之前一样,蘅嫔主子的身子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些事情,微臣现在还没有答案,所以不能告诉陛下。”
硬着头皮说完这些话,秦随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就一直这样伏在地上。
又是这幅样子!
凤擎轩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偏生又拿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没办法。
“行了,朕知道了,你务必要保证蘅嫔的安全,绝不能出半点问题。”
凤擎轩挥挥手,示意秦随风下去。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暴风雨说来就来了。
“秋萍!秋萍!”
蘅碧汐从噩梦中惊醒,望着窗外的暴雨,忍不住裹了裹被子。
不一会,秋萍便急急从旁边的房间赶了过来。
神情焦急:“主子,您怎么了?”
蘅碧汐的脸色苍白,努力想要伸出手打在秋萍的身上,一张小脸痛苦地皱在了一起:“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秋萍虽然知道蘅碧汐就在这几天要生产,但是当这一刻来临之时她还是有些慌张。努力地镇定下来,她咽了口口水说道:“奴婢去喊秦太医。”
“等等!”
蘅碧汐用尽最后的力气扯住秋萍的衣袖:“记住,千万别惊动春兰。若是我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尽可能地将这件事闹大!最好将将两宫太后全部都吸引过来!”
秋萍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凤栖宫里的雨伞早就已经残破不堪,秋萍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几乎是一路淋到了太医院,秋萍踉踉跄跄跑了进去。
因为蘅嫔近日就要生产的原因,秦随风这几天都自觉地留在了太医院守夜。此刻望见秋萍苍白的脸,秦随风“嚯”地站了起来。
“秋萍姑娘,你怎么这样就跑来了?!”
他急忙找了一件斗篷披在了秋萍的身上,又拿了一件雨衣罩在外边。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秦随风伸手探了探秋萍的额头。
“不行,你这样会生一场重病的,容在下为姑娘先抓几服药。”
秦随风正要转身,却被秋萍一把扯住了袖管。
“秦太医……别管奴婢了,我家主子……她要生产了!”秋萍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秦随风的怀中。
秦随风扶着秋萍,听到凤栖宫的那位主子要生产的消息,左右为难。身为医者,若是这样将秋萍丢在太医院,他做不到。
在秦随风的眼里,没有主子和奴婢的区别,此刻他只知道秋萍也是病人,同样需要他的照顾。
秋萍用力地睁开双眼,看见秦随风没有动身的意思,挣扎着站了起来:“秦太医,奴婢求您了,别管奴婢了。”
说着说着,她竟直接跪了下来,忍不住流泪:“求求您快去吧。”
秦随风叹了一口气。
在后宫,他见过那么多的人和事,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人会将全部的真心都奉献给另一个人,无关利益。对蘅碧汐,他始终持一种欣赏的态度,而现在,他对秋萍却是敬佩和心疼。
秋萍见秦随风答应了,好像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似的,又急急地往凤栖宫而去。
到了凤栖宫之后,秋萍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回头对着秦随风说道:“奴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秦太医,您可一定要保住我家主子,还有她的孩子啊!”
见秦随风面色郑重地点了点头,秋萍惨然一笑,直接便倒了下去。
秦随风吩咐一旁的宫女新枝煮一碗姜茶让秋萍喝下,然后便立即向内殿走去。
看见陛下出现在蘅嫔的榻边,秦随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揉揉眼睛,又定睛一看,果然是陛下!
凤擎轩的衣衫也湿了,想来赶来凤栖宫的路上也很是心急。秦随风偷偷打量了陛下一眼,心中不由有些不解。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秦太医,朕已经喊来了宫中最有经验的稳婆前来帮助你,务必要保住蘅嫔还有孩子。”凤擎轩望着秦太医,一字一句的说道。
“如若不然,那你便提头来见。”
秦随风的头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是,微臣……领命。”
蘅碧汐只觉得自己的下体全部都撕裂开来了,整个人好像被一把铡刀劈成了两半。
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汗水浸透了衣衫,手被绑在了床边。
好痛……蘅碧汐想要用力地抓住什么,但是手腕却被固定在那里,动也动不了。
嗓子早已没有了叫喊的力气,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轻哼。
手好像被一个人小心地握住,耳边也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