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赵,顾三卿休假一日后,纷纷昏睡了一日一夜,吓得三府还以为重病不起,请了大夫看过才松了口气,这段日子,孙太后和淑皇贵妃的明争暗斗闹得是满城风雨,虽然是以淑皇贵妃的死亡来结束的斗争,但终究,让人觉得心中发寒。
同样,也因为淑皇贵妃的死亡,淑皇贵妃党一瞬间便蔫了下去,太后党和德妃党也因此重新风光了起来。
这日,无风无雪,天气还算过得去,三卿和吴向文又开始了找寻。
一日没找到,一日脑袋就不安稳。
三卿心知自己可不能和吴向文相提并论,吴向文能从吴家灭门里逃脱不受半分影响,就已经说明了皇帝对其的不同,如今贵妃生死不明,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突然,西边的一组士兵突然惊叫了起来,“天呐!这是人骨!”
三卿和吴向文听到,心中一个咯噔,完了。
四人连忙下马,往西边的那组士兵跑去,果然,那挖出的一组完整的尸骨,身形一看就是个女子,最关键的莫过于,在尸骨之下,还有一根贵妃簪。
三卿目光一红,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朝尸骨磕了三个头,如今,完全可以确定,淑皇贵妃娘娘,已经殁了。
那个聪慧温婉,端庄仁善的女子,在坠崖后,被野兽吃了肉身,这是何其残忍和冷酷的下场,三卿再也忍不住,铮铮男儿落下了泪水。
其他士兵也纷纷跟着跪下磕头,对于这个传闻中的淑皇贵妃娘娘,接触过的感伤落泪,没接触过的沉默哀悼。
吴向文握紧了拳头,面容颤抖,这些日子,因为找不到,所以他不断地安慰自己,一定是被人救走了,可如今,真的看到尸骨的这一刻,他想逃,远远地逃开这个真相。
筝音颤颤,风骨灼灼,素手如玉,美人温婉。
那些笛筝合奏,相知度过的每一段时光,都在脑海中,开始猖狂的清晰了起来,如果他不是吴家的嫡子,如果她不是深宫的贵妃,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们可以从知音发展为眷侣,纵情山水,怡情自由,相携一生?
从怀里掏出那支玉笛,横至唇边,那支特意为她谱写的曲,还未来得及给她看,没想到,如今竟是以这番模样,来吹给她听。
清越的笛音在空旷的雪地里蔓延开来,本就是首凄婉的曲子,加上吹者的情绪,更是如藤蔓,四面八方的缠绕住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丝丝渗透的凄决与悲伤,成了这场跪送的哀曲。
直至日落,四队人马才起身,双腿膝盖已跪的发麻,疼痛不已。
只是每一个人的面容都那般的肃穆与哀伤,没有半点因为疼痛而蹙眉,亦或是动容。
马蹄声被厚厚的雪淹没,整齐而默契的步伐,缓缓地随着昏暗的天色,踏入京城城门。
淑皇贵妃于回京路上,遭遇不测,坠崖身亡,经八日后,寻回完整尸骨。
御书房静的让人几乎要窒息,先前只是听到风声,毕竟没有确切的尸骨,谁也不敢当着凤擎轩的面,说出蘅碧汐死亡的事实,如今,尸骨寻回,事实也就没有办法再掩盖下去了,哪怕是为了照顾皇帝的心情。
凤擎轩紧紧地握着手里的贵妃簪,这支簪子是他亲自为她打的,她从不离身。
可才多久,她便成了一堆人骨。
凤擎轩颤抖的目光摇曳在那放的整整齐齐的尸骨上,左手跌跌撞撞的触碰上那冰冷的肋骨,仿佛还能感知昔日的温软与心跳。
张敏不忍再看,撇开了脸,想起从前,是他,鼓励她要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心,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却不想,害得她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先是葬身大火,重生回来,却连肉身都被野兽吃的一干二净,徒留冰冷的尸骨,冻伤了所有人的心。
跪在地上的三卿和一旁失魂落魄的吴向文,谁也没有心情去看皇帝的情绪和表情,作为淑皇贵妃党安插在保皇党的三颗棋子,主子的惨死,已经打了他们三人一个大大的耳光,如果他们能想到孙太后会在归途下手,说什么,也不会任由事态发展成如今这番面目全非的模样。
消息传到后宫的时候,慈宁宫喜气洋洋,摘星宫死气沉沉,鲜明的对比之下,祥和宫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与淡然。
瑜太妃轻轻地涂着丹蔻,保养得当的双手细腻柔滑,根本不像是个四十多岁女人该有的手。
“世事无常,说的还真是没错呢,本来十分看好的盟友,却被孙太后摘掉了,想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呢。”
一旁伺候的宫娥连忙讨好道,“后宫中,不乏一些与孙太后敌对的高位妃嫔,瞧德妃等娘娘们,可都是对孙太后恨之入骨,娘娘不防利用利用。”
瑜太妃似笑非笑的扬起弯弯的柳眉,说起来还真是让她意外呢,这深宫中竟然真的有姐妹之情存在,不过是刚确定了蘅碧汐的尸骨,凤栖宫那边便开始挂满了白绫,一片惨白的颜色,哭声不断。
“你倒是机灵,德妃也就罢了,横冲直撞没点脑子,倒是岳惠妃和邵淑妃,很是适合调教调教,不然就那般狭小的格局,也没啥意思。”
那宫娥见瑜太妃采纳了她的建议,心中狂喜,看来自己一定可以得到重用了,“娘娘说的极是,以娘娘的智谋和慧心,定能把两位宫妃调教的十分出色。”
瑜太妃深深地看了眼宫娥,吹了吹涂好的指甲,不动声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娥大喜过望,忙跪下磕了个头道,“回娘娘,奴婢名碧桃。”
“碧桃,日后便在本宫身边近身伺候着吧。”
“谢娘娘。”
凤栖宫内。
秦随风把手里的纸条递给“春兰”,“春兰”接过一看,面色大变,随即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秦随风,秦随风淡淡的点了点头,但是目光里对了几分温度,比起前些日子,好太多。
小桂子自然不是傻的,见两人神情变化的诡异,二话不说抢了“春兰”手里的纸条,看完后,小桂子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大声的嚎哭了起来。
“春兰”被小桂子的惊变吓了一跳,当下有些慌乱的抱着小桂子,轻轻地顺着他的背,免得他哭岔了气去,小桂子情感本就丰富,这种事情,还真的是会发生。
说起来,纸条的内容实在是让她们惊呆了,那分明是蘅碧汐的笔迹,上边写着,安然无恙,莫慌莫怕,莫变莫乱。
主子没事,真是太好了,看来那堆尸骨,定是主子的计谋了。
外边经过的宫娥们听见小桂子歇斯底里的哭声,也不奇怪,毕竟主子死了,谁还笑得出来?
秦随风把小桂子手里攥的紧紧地纸条夺走烧掉,这才放心的低声道,“切记主子给你们的吩咐,该如何就如何,不要露馅了,至于岳惠妃那边,去知会一声,免得她们冲动之下做些什么糊涂事,反而着了孙太后的道。”
“春兰”会意的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怎么做的,放心,那党派那边怎么处理?”
秦随风不以为然的冷笑道,“正好趁这个时候让他们收敛收敛气焰,免得以为真的可以和阴险的太后党较量了,如果不是主子的原因,他们那里有机会走到现在,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墙头草,正好趁这个时候看清楚不是更好吗。”
“话虽如此没错,但德妃她们的父亲总归是需要知道一二的,其他人也就罢了。”
“春兰”没注意到小桂子停止了哭声,脸红的僵硬的不知所措,只是自顾自的和秦随风说着话。
秦随风瞧见小桂子的模样,便不经意的把小桂子从“春兰”的怀里拉了出来,“小桂子,去门口哭,会比较逼真。”
小桂子知道秦随风是在帮自己化解尴尬,仓促的点了点头,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春兰”见状,也没多想,“那我这就去摘星宫一趟。”
摘星宫内。
“春兰”脚步轻缓,面色依旧不改往日的阴沉,毕竟该装还是得装,好在因为德妃等三人实在是散发着骇人的气场,太监和宫娥们个个都在外边远远地忙着自己的事,谁也不想靠近德妃等人,免得被莫名的出气。
“春兰”上前,食指放进德妃的茶杯里,沾了茶水,在桌上轻轻地写下,主子安然无恙,计谋之一,莫变莫忧。
德妃起初被“春兰”的唐突吓了一跳,随即便被她写下的话惊得站了起来,岳惠妃和邵淑妃胸口的心,突突直跳,走近一看,便狂喜的把目光投到“春兰”的脸上,“春兰”点了点头,掏出手帕把茶字擦掉,福了福便悄然离开。
岳惠妃按住狂喜的有些过了头的德妃,摇了摇头,低声道,“姐姐收敛住才是,莫要露了痕迹。”
德妃不好意思的连忙解释道,“不不,我只是一下子惊呆了,我就说嘛,蘅姐姐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会被孙太后算计到呢。”
邵淑妃无奈的笑了笑道,“看来我们都虚惊一场了,不过接下来,我们三人得小心才是,若是被其他人察觉到不妥,那就糟了。”
“没错,接下来我们这几日如何就继续如何,不要有半分不一样才行。”岳惠妃看了眼德妃,意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