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不用回来了。”白梦声音如冰,面无表情。
假吕然握了握拳头,咬牙道,“总之,我会回来给你解药的,你,不会死。”
说完,便关上了门,离开了客房,在一楼付了半年的房费,又留下了吃穿用度的银子给伙计们,安排好白梦的半年后,假吕然毅然离开,直奔大楚。
灵溪国内。
大约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几次行刺,加上彼此朝夕相处,橙喜和假席遇的感情直线升温,几乎到了如胶似膝的地步。
其实橙喜也不是没有疑惑的时候,比如,假席遇这一路上,都没有和她肌肤之亲。
不过,一想到彼此都在逃亡,他没有心情风花雪月,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致命的关键,却这样被橙喜给忽略了。
灵溪国果然和其他国家都十分不同,女尊的国家,说实在的,也是橙喜第一次真正见识。
大街小巷见到的几乎全是女人,男子基本看不到几个。
这些女子,车夫,伙计,掌柜,小贩,商人等等,什么身份都有。
当然,也有一个地方,男子是最多的。
那便是,花楼。
用橙喜的话来说,简直是惊呆了。
白皙光滑的胸膛,袒露无疑,纤柔修长的脖颈,精致的五官,漆黑的长发,妖娆的神态,妩媚的动作......
当这些,都出现在男人身上的时候,橙喜只想起了一个人,妍歌儿。
其实,男人长得美不是错,只是,长的比女人更像女人的时候,她就有点接受无能了。
默默地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假席遇,橙喜暗暗庆幸席遇不是这样的男子,不然真是欲哭无泪了。
“额......”橙喜震惊过后,大脑一片空白。
假席遇自然而然的牵着橙喜的手,走了进去,当真是大摇大摆,无所顾忌。
那妖娆的老鸨一时间,也看傻了去,不过,有钱不赚是傻瓜。
在看到假席遇丢进怀里的一锭银子后,老鸨子喜笑颜开,招呼着这些妖冶的美男子去伺候橙喜和假席遇去了。
啧啧,这年头啊,好哪一口的人,多得是!
橙喜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场合,本来嘛,逢场作戏,就是她的长项。
一开始不过是一句男子都在哪里?这席遇就大喇喇的把她带这里来了。
虽然说要临别了,但来这个地方践行,实在是有些,尴尬。
美男子们一拥而上,目标都是橙喜。
假席遇面无表情的自顾自喝着酒,目光平静,也不知在想什么。
橙喜被美男子们包围着,差点就要被各种各样的熏香给熏晕过去了。
这一刻,橙喜突然觉得,罗红刹国君被一群美丽的妃子包围着的感觉,似乎,并不那么美好啊。
比如她自己的感受就是,好熏好烦好郁闷。
“咳咳,你们,退到一边坐着,轮流表演一个节目罢!”
憋了半天,橙喜才想到这么一句开脱的话。
果然,这些美男子一听,个个坐到一边去,轮流表演。
可惜无论他们如何明的暗的抛媚眼耍心机,橙喜依然不为所动,目光只放在假席遇身上。
顿时,美男子们的目光都有些幽怨起来,看假席遇的目光都有些不满。
对,只能是不满,因为还不清楚对方的来头,是万万不能随意表现出脾气的。
在花楼里生存,察言观色,谨慎行事都是必须熟悉的课程。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轻轻唱着,舞姿唯美,倒是少了许多烟尘味道。
橙喜的目光终于从假席遇身上移开,落在那男子的身上。
只是不知,这世间,还有像白菊花一样的男子。
没错,就是白菊花。
清丽,高洁。
看样子是个有故事的人,这唱腔,这表情,真是忧伤啊!
橙喜的同情心被勾了起来,当下便拿出一锭银子,丢给了这朵白菊花。
其他美男子一看,嫉妒的要命,论美貌,这白菊花哪里比得过他们?
伦才华嘛,的确比他们略胜一筹!
但是床上功夫,他们比他可好太多了!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春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一曲唱完,这朵白菊花默默的下台,那些等待许久的美男子们,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只为能让橙喜多看一眼。
可惜,自那白菊花后,橙喜就没有抬起头过了。
半响,假席遇终于开口,“都下去罢!”
美男子们虽然不甘心,但见橙喜没有开口阻拦,便知道,这男子的身份十分不简单、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橙喜觉得气氛有些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橙喜捉摸不定席遇的想法,只好主动问了句。
假席遇放下手上的酒杯,笑道,“这酒极为不错,你尝尝?”
橙喜一愣,随即拿起酒杯,心不在焉的喝完后,目光依然放在席遇身上。
“为什么不多喝几杯呢?辞别酒,怎么,也应该热闹些。”
假席遇依然不动声色,表情温和。
橙喜不疑有他,便直接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今晚,要在这里休息吗?”
橙喜见假席遇还不打算说话,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虽然不知道席遇为什么如此沉默反常,但男女之间,总该有一个主动的人。
“不是今晚,是这大半年,你都得在这里休息。”
假席遇起身,居高临下,气势逼人。
橙喜一愣,半天没有回过身,也不知道是不是酒量变差了,倔得很浑身无力,心跳加快。
“这...什么意思?”
假席遇目光里多了几分悲悯,语气怅然,“意思是,你中了毒,我才有解药,所以,你要乖乖听话。”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
橙喜不比其他人,心思缜密,他一路上都极为小心,才没有露出马脚。
橙喜顿时大惊,随即试图催动内力,却发现自己虚弱的连酒杯都拿不起来了。
但橙喜,毕竟是橙喜,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假席遇淡淡一笑,声音平静,“还不明白吗?你们美人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橙喜如晴天霹雳,瞪大了眼。
席遇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彼此是对立的立场,可他也不该一路都欺骗她,利用她啊!
“为什么......”
假席遇坐了下来,轻轻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还要问吗?因为沐亲王,必须死。”
橙喜沉默了下来。
这段时光的美好,仿佛就像主子曾经说过的,风吹沙,蝶恋花,千古佳话,似水中月,情迷着镜中花。
“我情愿你一开始就给我下毒,也不要这样一个过程。”
橙喜深吸了口气,声音里难掩痛苦。
假席遇放下酒杯,认真的看着橙喜,反问,“你觉得,一开始,我能轻易给你下毒吗?”
“所以,这座花楼背后的主子,就是孙家。”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橙喜也猜到了大概。
假席遇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的挂着一抹笑,“你真的很聪明,所以一路上,我真的紧张的快要疯掉。”
橙喜也笑了,或许是席遇脸上的淡漠伤到了敏感的神经线,又或许是席遇的语气过分的平淡让她觉得自己的伤心十分的可笑。
这一刻的橙喜,竟然产生了,杀了席遇的想法。
温柔,从来都只是她的表象。
她从来都是那样的极端,从来都是那样的容不得瑕疵。
她为了彼此的爱和未来,努力着,筹谋着。
这段艰难的恋情,她几乎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可现在,对方却告诉她这些残酷的真相,昔日里的温存美好,就成为一场莫大的笑话。
“如果红颜,命不曾单薄,这世间有没有传说,生为飞蛾,若是不敢扑火,这宿命凭借什么壮阔?”
多少年前,主子曾在沧州无数个酗酒的夜里,抱着酒坛子大哭大笑,曾经,她并不明白到底要多痛才能变成那般的模样。
如今懂得之后,却又怨恨自己懂得这样的感受。
“似绫罗,缠绕着,似枷锁,金妆玉裹,似雪花,飞舞着坠落美丽啊,向死而活。”
主子酗酒后,总是自顾自的旋转跳舞,美得像那脆弱的昙花。
沐亲王府里的昙花一现,终于,还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感觉,果真,比死了还难受。
“爱若能参破,终究是寂寞,忘却了前因,后果,苦守的执着,虚晃的一诺,空耗这青春许多。”
橙喜的泪,不知何时,坠了一脸,如那波光潋滟的水面,闪耀着破碎的美丽。
假席遇的心,疼的一塌糊涂,可脸上,却依然控制着情绪。
“年月里蹉跎,轮回中错过,被遗忘的人是我,熟悉的轮廓,泪眼中斑驳,望着却,无法触摸爱是可念不可说。”
橙喜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
没有武功,没有姐妹,没有爱人,一无所有,一个人,被困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地方,面对着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恐惧和痛苦,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