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爱的命题,实在是太多了。
总之,在世间所有人的眼中,母亲几乎都是一个样子的,那就是上帝,是神明,是天使……
你比如,小破孩儿一回家,妈,我饿了!
或者,爸,我妈呢?
“……”
母亲就是一棵大树啊……
树上那累累的果实,便是她一生牵挂的子女了……
尽管知道果实终将离她而去,大树依旧无怨无悔地为他们输送着养分……
直到躯干老朽,枝叶凋零,她仍在牵挂着枝头最后的那枚果子……
“……”
“它们母子……也太可怜了……”道格拉斯一脸悲戚道,“我们还是不要……吃了它们吧?”
“善良,或许会让残酷的现实出现奇迹,但无谓的同情与怜悯,却从来不会发生奇迹!”玛雅面无表情道,“那不过是伪善而已!”
说罢,当先蹲下灬身去,抽出腿侧的开山刀来,即刻动手剥皮,取肉。
“伪善的小子!”马洛也随着开始忙活起来,嘴里一边轻笑道,“昨天这畜生还追着咱们满山跑呢!咱不吃它,它就要来吃咱!”
“现实确实如此。”加文耸了耸肩,也埋头开工。
“确实是个伪善的小子!”修特尔也笑,“就算是神明,也无法怜悯到每一个人!难道你比神明还要慈悲,就连畜生也要同情?”
“好吧……”道格拉斯最终寡不敌众,拿出从克里斯朵夫那里借来的小斧头,嘁哩喀喳地劈骨剁肉,“让你再来咬我!让你再欺负加百利!”
你看,人类就是如此虚伪……
一边嘶声呐喊着,我们要保护生态,保护环境!
一边却在布满山珍海味,珍禽异兽的餐桌上,大快朵颐,胡吃海塞……
畜生总是做畜生的行径,人类似乎比畜生要委婉的许多啊……
“……”
话说这时光荏苒,那叫一个白驹过隙,日月如梭啊……
一晃之间,整整十天过去了……
等到那处山溪彻底干涸后,众人制出了上百磅的盐巴,同时备下的肉干,也达到了人扛马驮的极限……
该启程了……
食物清水跟盐巴,准备万全后,迎着又一个灿烂的朝阳,队伍拔营离寨,再一次踏上漫漫征途……
圣人云,生不惜时必短寿,人不惜福要惹祸。
这一路行来,玛雅先是苦口婆心地劝诫,又是严词厉色地告诫,甚至就差打躬作揖,求爷爷告奶奶了,劝告大伙儿一定要节省体力,节约饮水,只需埋头赶路,不许唠嗑扯淡,哪怕是呼吸也最好只用鼻子不用嘴……
这一切,只因为必须要全力应对饮水匮乏,必须要全力保障各位身家性命啊……
却是徒然又徒劳……
这只是一支散漫的平民队伍,而并非严谨的军旅行伍……
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刻……
山无穷,水已尽……
“……”
“玛雅!”思蓓儿匆匆赶了过来,一脸急切道,“蒂娜的父亲,老赫德森因为严重缺水,这会儿已经晕倒了!大伙儿需要休息,不能再顶着烈日赶路了!”
玛雅却是面无表情,一脸的阴沉……
那个可恶的守财奴,吝啬鬼!
队伍里每人配备了两只灌满清水的皮囊,可那舍命不舍财的老赫德森,居然为了将来能够重整家业,重建杂货铺,便腆着脸跟道格拉斯达成一番交易,用一只水囊换去了一小包的盐巴!
想必此刻已是严重脱水,以致晕厥……
不过其他镇民也同样面临着干渴难耐,甚至是津液枯竭……
一双双因干渴而干裂的嘴唇,一道道渴望几近渴求的目光……
计划中的日行二十里,今天却只赶了十里不到的路程。
却又实在不忍见着众人那一副副凄怜的神情,玛雅最终无奈地点头应允……
队伍停留在一处荒野上。
距离前方的山脚尚有十多里路。
秋日炎炎,堪比三伏酷暑一般的闷热……
好在荒野上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棵橡子树,队伍分散栖身在树荫下……
玛雅面色阴沉,步伐沉缓地将几处人群先后巡视了一番……
那份威重肃穆状,像极了一头草原雄狮,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就差在几棵橡树下,抬腿嘘嘘一回了……
“……”
“思蓓儿姐姐,能给我父亲喝口水么?”可怜的蒂娜,可怜巴巴地望向思蓓儿。
思蓓儿早已心生不忍,想要即时将自己的一只水囊递过去,却被玛雅给伸手拦住。
“你的同情与怜悯,救不了每一个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同样因为干渴,原本娇嫩的嘴唇这会儿也变得干燥生裂,玛雅脸色阴沉得可怕。
“玛雅哥哥,求你了……”小蒂娜带着哭音,哀声求道。
“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玛雅稍稍缓和了脸色,说与蒂娜,“想要有所得,必要有所舍……你可以用盐巴,换回一只水囊去。”
为挽救自家老爹的性命,小蒂娜赶紧从老赫德森身上翻出一只小纸包来,递给玛雅。
玛雅则心安理得地接了过来,并作为交换,又将自己的一只水囊递了过去。
“谢谢玛雅哥哥……”小蒂娜甚为感激道。
“公平交易,等价交换而已……”玛雅挤出一丝笑意来,告诉她,“你要感谢的,不是我的所作所为,而是方才我说与你的那番话……有舍才有得……想要得到,就得付出……你父亲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作为他的女儿,想必你对此要更为清楚。”
“谢谢玛雅哥哥。”小蒂娜再一次真心感谢。
不止是感谢他的肺腑之言,更是感谢他那只水囊。
比分给众人的水囊,足有两倍之大……
“……”
“她还小,你不应该那样严厉对她。”离开之后,思蓓儿带着些不满,怪责道。
玛雅笑了笑,甚为无奈道:“神明不会因为众生的年龄大小,而免去他的生老病死……生活也不会因为某人的老与弱,从而免去他的苦难。”
思蓓儿默然无语……
二人又来到另一棵橡树下,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幼子,一脸乞求地迎向思蓓儿。
“思蓓儿姑娘,请帮帮我跟孩子吧!您的善心与善行,神明会永远祝福您的!”
女巫大人当即将自己的一只水囊,递了过去。
不为那句虚无的神明祝福,只为那条幼小的生命……
“感谢您的仁慈,尊敬的思蓓儿姑娘!”
年轻的母亲刚要即时为自己的孩子喂上一口水,却见着旁边的玛雅,正用一副骇人甚至是吃人的目光,盯紧在自己怀里的襁褓上,急慌声解释道:“玛雅先生,他还活着!同样感谢您,感谢您一路上对镇民们的舍命相护……”
说罢,再不敢见对方那两道瘆人的目光,急急走远,给自己的孩子喂水去了……
“你吓着她了。”女巫大人再一次表达自己的不满,却惹来玛雅一阵哭笑不得。
自认为绝对保真的关切之意,却被人误解为起了邪恶的,魔鬼所为的吃人之心……
这事儿必须要郁闷一会儿啊……
“你也吓着我了……”郁闷过后,玛雅又将自己腰间,最后的一只水囊,塞进了女人的手里,“没了饮水可用的话,你那双娇嫩的嘴唇,会干裂到让我心疼……”
女巫大人俏脸一红,却又当即拒绝了男人的疼爱与呵护:“你比我还需要饮水!你不仅是一名护卫队伍的战士,同时还是整支队伍的领袖!你还要带着大伙儿,安全翻越群山,所以你更需要饮水。”
“那些只是我的义务……”玛雅笑着将水囊再次强塞给他,“对你,却是我更重要的,值得付出生命去呵护的……责任。”
“那你怎么办?”将那只带着爱人体温的水囊,抓紧在手里,又见着爱人干燥的双唇,思蓓儿心中既感温暖,更生心痛……
玛雅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只扁圆的小铝壶来。
“我教会了那只小浣熊……呃……我教会了那个叫做伊文婕琳的小结巴,如何制盐,为表感谢,她便送了我这个。”
“玛雅……伊文婕琳只是对陌生人有些紧张,所以才会言语中有些困难,你不能对她使用‘小结巴’这个不礼貌的字眼……”女巫大人板着俏脸儿,郑重说道,随后却对那只小铝壶皱起了眉毛,“这种容器通常用来盛装美酒,很是珍贵罕见,即便是上流贵族也极少拥有……”
最后,女巫大人终于甚为肯定道:“看起来,那位圣女大人应该是喜欢上你了。”
玛雅微微叹息……
“除了言语困难,你觉得那位圣女大人,还有哪里能胜过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思蓓儿女士?”
男人的花言巧语,看起来是一种通用且通杀技能,即便是女巫大人也不例外……
“玛雅……”思蓓儿女士带着心满意足的被赞美感,同时又是一副忧心忡忡之色道,“我们的饮水实在不多了……必须要尽快想办法,找到可用的水源才行……”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玛雅笑着安慰她道,“忧心太多,会让女人加速衰老的……我喜欢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巫,而不是年老色衰的巫婆……”
“呸……”女巫大人俏脸又红,轻啐他一口,方才浓浓的担忧之心,被满满的受呵护感代替了去……
“……”
必须要尽快找到可用的水源了。
否则的话,别说是女巫,就连巫婆甚至是巫妖都要渴死了……
队伍正在几棵橡树下暂作休息,一位母亲带着自己年幼的小女儿,像是去了稍远处方便,返回来的时候,小女孩儿手里捧着一块形似土豆的东西,边走边兴奋地吃个不停。
玛雅急步走了过去,从她手里将那东西夺下,厉声问道:“这是什么?野外的东西,不明不白的你怎能随便就吃?”
“玛雅先生……”母亲急将自己的女儿揽在怀里,颤声解释道,“孩子只是渴坏了,见着这东西可以解渴,便拿来吃了……”
玛雅稍稍缓和了面色,却发现自己对这东西也不怎么熟悉,甚至之前根本就未见过……
至于能吃与否,只能去问问女巫大人了……
“这是泽泻的根茎!”思蓓儿见过之后,当即面色大变,“虽然水分很多,吃了却能让人腹痛腹泻,甚至是……”
听得女巫大人如此一说,那位母亲也随即面色大变,直至面无血色,当即拉着小女孩跪倒在地,哀声求救。
“思蓓儿姑娘,求求您,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妈妈……我肚子痛……好痛……”只是面对这位母亲的哀求,未等女巫大人表态,那个小女孩便已经一脸的痛苦之色,缓缓歪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