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场留下的树最后只留了一棵紫檀,紫檀成木需百年,就算是小材也极为珍贵。这棵紫檀被留在了别墅的后花园。
别墅有两层,青瓦盖顶,屋檐飞着鸱吻,门前坐着貔貅,廊柱刻着花鸟鱼虫。前院有凉亭和小菜园,后院有室外书屋和玻璃花房。另外单独辟出了一个休息间,旁边附着一个小型泳池,泳池边走着盖瓦围墙,墙角种着芭蕉如伞盖,几只石雕天鹅固定在池边,如同浮在水面,惟妙惟肖。
别墅建好后,印漓跟景荣有空都会过去歇,平日上班则还是住在公寓。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一年盛夏,是印漓的毕业季——也不知景荣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他拿到了印漓的毕业证书。
下周就是印漓的毕业礼,薛母早打了电话过来,说那天她会回来的。
航空家园也全部修葺完毕,只有个别部分还没竣工。今天周末,景荣便丢开了工作跟印漓一起去商场采购——薛母要来,自然要准备一些日常用品。
印漓把单子上的东西都买完了就去买菜,逛完商场和超市,景荣又提议去了书店。
印漓如今是设计部的一个小组长,在贵妇圈也因首饰设计有了些名声。以往都是他需要买书充实自己,今天倒是……
“嗯?”印漓看着景荣放在柜台的书,瞪眼了。
《同性恋是病吗?》、《剖析同性恋》、《我爱上了一个同性》、《论同性恋与人-权的关系》。另外还有个厚厚的笔记本,样式挺老的。
收银员扫码的时候,都偷瞟了景荣好几眼。
结账出来,印漓很无语:“你买这些干嘛?”
“写日记的素材。”景荣一本正经地回答。
“哈?”印漓莫名其妙:“你?写日记?”
“当然。”景荣挑眉,神秘地笑着:“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切。”印漓不屑,虽然好奇,但打算自己探个究竟。
当晚,两人回到盘云山上的别墅,景荣煲上汤,就拿着买来的书和笔记本去了书房,边翻阅书籍边写日记。
印漓整理好买回来的东西,又把黑虎放到院子里去撒欢,再去厨房溜一圈。然后贼兮兮地摸去了景荣的书房。
景荣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在印漓还有一步走过来的时候,立马合上了笔记本,转身笑看着印漓:“好奇?”
印漓:“……一点都不。”
印漓耸耸肩,状若不在意地往门外去了。哼,他就不信他逮不着空隙。
吃了晚饭,景荣少有地没来纠缠印漓,又钻进了书房。印漓的好奇都开始挠心了,实在忍不住去趴了门缝。
这一次景荣没有奋笔疾书,而是点燃了一根蜡烛,在烤纸。
印漓知道有一种墨水写上去要烘烤一下才能看得见,难道景荣就是这样?这么神秘,到底在写什么啊啊啊,好想知道啊啊啊。
印漓终于被好奇心打败,轻咳了一声。景荣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然后吹灭了蜡烛,转身笑看着印漓:“有事?”
印漓走过去,环住景荣的脖子吻了上去,然后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干嘛了吧。”
景荣挑眉:“此一时彼一时,我涨价了。一个吻可不够。”
印漓瞪眼,破罐破摔:“行,你要怎样,说吧。”
景荣低声一笑,附在印漓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就见印漓从耳尖开始窜起一抹红,飞速地染红了脖颈。
“答应不答应?”景荣含着印漓的耳尖,用牙齿轻轻碾磨。
印漓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磨着牙问景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那些东西?还都藏着了?”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买的。所以,答应还是不答应?嗯?”景荣的手滑进印漓的衣摆,指腹稍微用力地顺着印漓的脊柱滑动着。
“行!你可不准反悔!”印漓瞪眼道。
“当然。”景荣笑了,一把抱起印漓往卧室走去。
印漓终究还是没能知道景荣在搞什么鬼,因为他最后没达到景荣的要求,白白便宜了某只大灰狼的猥琐兴趣。
“还气呢?”景荣只穿了一条睡裤,跨坐在印漓身上,给印漓推油按腰——这也是从王峰那里讨教来的,这样明天印漓就不会觉得不舒服。
印漓扭头瞪景荣:“你告诉我,我就不气了。”
“这可不行。”
“……”
“不过。”景荣话音一转,笑道:“作为惩罚,接下来这几天我都不碰你。”
印漓:“……”虽然的确是一种惩罚,但是为毛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景荣看出印漓的心思,低低笑着哄道:“这事儿很重要,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记着我是爱你的。”
“……听起来好像很不对劲。”印漓扭过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景荣的脸,说道:“你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儿吧?”
“不算。”景荣笑:“记着我说的话就好。”
景荣说话算话,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不仅没碰印漓,就连午餐也分开吃了。晚上景荣该加班加班,生活节奏跟印漓不再并轨。
印漓开始纳闷,然后就觉得不爽,接着生气,再然后……委屈。
不过印漓也没有轻易松口,很快,乌大的毕业典礼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景荣跟印漓一起去的乌大,然后景荣又开车去了机场接薛母。等到他们到学校的时候,毕业典礼已经完了,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在照相。
景荣给印漓打了电话,问了确切位置就带着薛母过去。
一路上,打量景荣的人可不少。不过认得景荣的也都是毕业生和已经毕业的人,这些新生见景荣,大多是看过新闻或者在网络上看过景氏兄弟照片的。
薛母抿着嘴乐,打趣景荣道:“看不出你还挺受欢迎,老实告诉我,有没有女朋友?”
景荣表情微怔,随后略有些别扭地勉强一笑道:“没有,有哪儿敢不告诉你。”
薛母狐疑,景荣刚才那表情不对,她这个当妈的看了几十年,可不会认错:“真的?”
“真的。”景荣笑了一下,拙劣地转移话题:“啊,我看到印漓了。”
薛母见景荣大步朝前跑去的背影,更加肯定了——有情况。
不过今天是印漓毕业的日子,薛母也没打算追究景荣。
“干妈。”印漓高兴地给了薛母一个拥抱。去年因为景家人三份事业都还处于繁忙阶段,所以过年也没聚一起,算起来,从薛母他们离开江城,印漓已经有一年半没见着他们了。
薛母也高兴,抱了抱印漓又打量起来,笑道:“这衣裳可好看,穿着跟个福娃似的。”
印漓苦着脸:“衣裳码数没拿对,帽子又小了,毕业照难看死了。”
“我觉得好看。”景荣在旁边突然插话进来,傻笑着看着印漓,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这又是哪出?印漓莫名其妙,白了景荣一眼,又跟薛母搭话。
景荣失落地低着头,抿着嘴,但很快又打起笑容,眼睛时不时往印漓那边瞟一下,好像是想看又不敢去看的模样。
这个小动作被薛母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心中奇怪,难道两人吵架了?
“干妈,我们照一张吧。”印漓的声音拉回薛母的神思,她点点头。
印漓很自然地把相机丢给景荣:“帮我们拍张。”
“好。”景荣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拿过相机给他们拍了好几张。
薛母记起正事儿,从包里摸出个文件纸袋递给印漓:“这是我们给你的毕业礼物,打开看看。”
印漓好奇地打开,摸出了一叠文件。
“这是景氏集团的五点股份。”薛母笑着说道。
印漓大惊,连忙塞回去递给薛母:“干妈,我怎么能要,这也太贵重了!不行,我不能要。”
“这个你必须拿着。”薛母笑道:“当年你投给景渊的钱,就该你得这么多。”
“我就给了五万块,这股份,得……”
“再多也是钱。”薛母把纸袋重新放到印漓手里,说道:“那时候是咱家最拮据的日子,看上去风光,手里其实没几个钱。你那几万块,就是雪中送炭。再说了,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难得的是你对我们的心,投桃报李,咱景家人不是白眼狼。”
“可……”
“没什么可是。”薛母笑道:“这不是给你的负担,你也别觉得过意不去,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是啊印漓,收下吧。”景荣笨拙地帮腔道。
印漓捏紧了纸袋,用力点点头:“嗯,谢谢干妈。”
“哎哟,怎么还哭上了。”薛母连忙给印漓抹眼泪,一边笑他:“多大的人了,让学弟学妹们看了笑话。”
印漓咬着嘴唇,想要忍住不哭,但眼泪却止不住。
他有家人,是啊,他有家人!
他们不会因为他的缺点而嫌弃他;不会因为他碌碌无闻而指责他;更不会因为他财力薄弱而鄙夷他。他痛了哭了,他们会担心;他笑了乐了,他们会开心。
他走自己想走的路,他们会鼓励他、帮助他;而不是一味打击他,不看好他,甚至想要操纵他。
他们对他的感情不是用钱财、用他的成就大小来衡量。
这份感情是无价的,恒久的;是属于他的亲情。
DSQJ·81·DSQJ
白天哭了一场,但之后印漓的情绪却如放晴后的太阳,连路人都看得出那份神采飞扬。
“干妈,这次你能在江城待多久?”回别墅的路上,印漓跟薛母坐在车后说话。
“能待个三五天吧。帝都的酱厂开了,那边的事情挺多。我这次回来一是参加你的毕业礼,还有就是考察一下江城的办厂条件,之后也打算在江城开个厂。”
印漓眨眨眼,有些崇拜:“好厉害啊。”
薛母被逗乐了,说道:“后边行李箱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我做的新口味烧烤酱。”
“那下午烧烤吧。”印漓欢呼。
“不行,晚饭吃的菜都准备好了。煲了一盅糯米鸡,你得吃完。”景荣在前面插话道。
印漓:“……那明天烧烤?”
“明天再说吧。”景荣笑道。
说话间,很快就到了别墅跟前。
“妈,你住这间,这是给你跟爸准备的。还有哥的、姨妈他们的、薛罗的、外公的都有留。地皮大,房间就弄了很多。”景荣帮薛母放好行李,又带薛母参观了别墅:“二楼有一个室外休息厅,采光很不错。”
回到一楼,景荣又带薛母一一看过去。
薛母最喜欢的就是前后两个院子,后边的静,前边的热闹。她都能想象过年时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场景。
“这都是印漓设计的。”景荣适时给印漓揽功劳:“他说外公既然住四合院,那应该是个念旧的,所以房子都是中式,院子里这些小菜园、树下的棋盘、秋千椅,都是他弄的。我跟印漓都周末或者放假过来住,平常请了家政打扫。”
“咱家宝贝就是细心。”薛母欣慰地笑,又扭头瞪景荣:“比你贴心多了。”
“是是是。”景荣连忙赔笑。
这时候,印漓在门前叫,吃饭了。
晚饭是景荣早就准备好的,不算丰盛,但够温馨。
景荣跟印漓这晚当然是分开睡的,第二天一早两人出发,都是要上班的人。景荣给薛母安排了这几天的车,一会有人来接,就没跟他们一起走。
上了山道,印漓才拧着眉看景荣,严肃道:“你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感觉你这两天不对劲。”
“哪有。”景荣眉飞色舞,勾着嘴角。
印漓眉头皱得更紧了,盯着景荣道:“看看看,这时候跟刚才在家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你看错了。”景荣死不承认。
印漓依旧纳闷,哼了一声,不理景荣了。
景荣一瞧,乐了。如今印漓被他养得好,心结消散,那些压抑了多年的娇憨脾气就冒了出来。印漓是没自觉的,这是一种孩子气的本能,是依赖和信任的证明。
景荣放慢车速,伸手捏了捏印漓的脸,笑道:“记得前几天跟你说过什么吗?这些日子忍一忍,等妈走了我告诉你。”
印漓眼珠一转,抓住了线索:“你……是不是跟干妈那儿使坏呢?”
景荣只挑眉,不说话。
印漓瞪眼:“你悠着点啊。”
“我知道。”景荣笑着点头。
印漓知道了个方向,也不问了。景荣有分寸,他知道的。
到了公司,景荣目送印漓离开,然后一到办公室就拿起了电话,给薛母打了过去。
薛母这时候车刚到家门口,接着电话让司机等一下再开车。
“景荣啊,什么事儿?”
景荣声音挺急的:“妈,你还没出门吧?我昨天带了份文件回去看,早上忘拿了,你帮我带来公司吧。就在我卧室床头柜上,牛皮纸袋装着的,我早上要用。”
“瞧你,多大个人了,还丢三落四的。”薛母边数落景荣边下了车,招手让司机再等一下,然后回了屋:“行了,我一会给你送过去,别急。”
“嗯,谢谢妈。”
薛母又笑骂了景荣两句,挂了电话。
景荣放下电话,抬头看着跟前的于小鱼:“有事儿?”
于小鱼:“……我就是过来参观一下,什么才叫真的精分。”
景荣一挑眉。于小鱼立马望天,小碎步快快地扭头出去了。
而在别墅里,薛母打开景荣卧室的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牛皮纸袋。再一看景荣床跟旁边的窗户边,都乱七八糟的。
薛母叹了口气,又开始念叨景荣,顺手就给景荣收拾起来。
薄被抖平整了,再去窗户跟前,地毯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几本书。薛母一扫书名,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有好几本,都印着大大的同性恋三个字。
薛母腿有些软,连忙坐在地毯上,拿过那几本书挨个瞧过去。看出版日期都挺新的,但书里折痕很多,还有的用便签纸特地贴上了一段话,显然是都看过的。
薛母心口砰砰直跳,有些不大敢相信眼前看着的东西。
她把书一本本摞起来,手是机械性的,脑袋一片空白——全都是关于同性恋的,还都有书签呐!
薛母呆呆地摞好书,这时候,书底下冒出了个皮套本子,封面的黑皮都满是褶子,摸上去很软,是用很久了的。
薛母鬼使神差翻开看了看,抬头XX年XX月……
是日记。
日记本挺厚,前头的纸都泛黄了、起毛边儿。还有些书页边角都烧过,但显然烧的人后悔了,连忙扑灭了,纸页上一些水滴痕迹。哎哟,可别是眼泪吧。
薛母情绪挺复杂的,脑袋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开始从头开始看起来了。
日记断断续续,是从四年前开始的,那时候林场日子拮据,景荣还蹬着二八杠卖水果呢。
薛母在头一页就看到了印漓的名字。是这么写的——今天遇到了一个男生,他跟我笑,说他叫印漓。他笑起来的时候,我也跟着笑,莫名就觉得开心。
薛母的眼睛瞪大了,猛地扭头看了旁边的一摞书,再看看日记本。捂着心口,哎哟,还好我没心脏病。
薛母抖着手看下去。
越到后面,薛母的手越平稳,心里也越难受——景荣暗恋印漓呢。
日记有些隔了几天,有些隔了几个月,最后边的是隔了几年。最新一篇是昨天的——
【印漓毕业了,我很开心,但也很害怕。他长大了,离巢了,要展翅高飞了。他要去找属于他的那个人了,很快就会忘记景荣是谁。我很冲动,我想告诉他我爱他,但是我没有。妈来了,看着她我难过,我不想让她知道她儿子是同性恋。因为别人都会指着她说‘看,她儿子是同性恋’。
今天我很乱,我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一想到印漓要属于别人,好像这个世界都变成黑白色的了。
我没法喜欢上别的人,男人不行,女人更不行。天底下就这么一个印漓,可他不属于我。】
这页纸被捏皱了,好几滴眼泪的痕迹,把字都晕开了。
啪嗒。
一滴眼泪砸在手背上,薛母连忙抹了抹脸。心里乱七八糟的:妆都花了……我儿子是同性恋……我儿子暗恋他干哥哥……哎哟,我儿子怎么这么苦啊!
薛母越想越难过,这么厚的一本日记本。全都是对他们的愧疚,还有景荣的挣扎,嗯,还有不少同性恋的知识呢。景荣有开心的,都是因为印漓;难过,也是因为印漓。还说了不少印漓家的事情。
薛母这时候才把印家人跟王家人理透彻,都是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戚少峰,景荣只一笔带过,说饶不了他,到底什么事儿啊?
薛母更难受了,我两个儿子怎么都这么苦啊。
“薛夫人!薛夫人!”司机在楼下喊:“您收拾妥了吗?”
薛母一惊,对呢,景荣等着要文件。
薛母连忙应了一声:“马上来啦!”
薛母整理好自己,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来,把日记本丢最底下,然后把一摞书又乱七八糟堆好;再走到床边,拎起薄被一掀,随便扔在床上。这才安心出门去了。
到了集团楼下,薛母补好妆,确认没什么不妥了,才拿着文件上了楼。
“哎呀,薛阿姨~”于小鱼蹦跶着过去了,拉着薛母的胳膊说道:“老想您了,您什么时候来江城也开个烧烤店啊,城郊那啤酒广场离这里太远了,馋嘴又没时间去,苦死我了。”
薛母勉强笑着敷衍了几句,于小鱼顿时心里门清——铁定跟景总今天的精分状态有关。于是不跟薛母唠嗑,说正事儿。
“景总在办公室呢,一会有个会议,说是您给送文件来,您是亲自去呢还是我给带过去?”
“我自己去吧。”薛母说着又问了于小鱼一句:“印漓中午……过来吃饭吗?”
“有时候来。”于小鱼稳妥地回答。心里却嘀咕:看来景总是打算攻略他家母上了啊,怪不得最近都不黏糊印漓了。
薛母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前还特意停顿整理了下表情,才笑着进门。
“妈。”景荣抬头,笑着迎上去,接过文件笑道:“可算帮了我大忙了。”
薛母顺手就想戳景荣两下,但手指翘起来,又收回去了。戳什么啊,他儿子这么苦!
“怎么了?”景荣发现薛母的不对劲,问道:“有什么事儿不开心?”
薛母摇摇头,看了景荣一眼,欲说还休地叹了口气:“没什么,我就想着这边酱厂如果开了,还不知道要让谁来坐镇厂长。还有别墅里,你好歹找个靠谱的管家和几个帮佣,没一点人味。”
“哦,找人的事儿不急。你在这里统共就几天,不要烦心这些,看厂址去吧。”景荣笑着给薛母捏肩:“这些事儿我都记着了,回头一定认真找人。”
薛母笑了笑,摆摆手走了。到门口又停下,犹豫几秒说道:“印漓不是说想吃烧烤吗?下午下班,咱去啤酒广场吃吧。”
“哎,好!”景荣顿时眉飞色舞,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薛母却看得越发心疼——瞧,这么点儿事就把景荣高兴的,哎……
薛母走了,景荣眉飞色舞的表情一收,暗搓搓地勾着嘴角,心里有了个数——人说知子莫若母,但知母也莫若子啊。他家母上看上去安静的一个名媛贵妇,但性子刚烈又简单,还有景家人的通病——护短。
所以景荣才不硬碰硬,把短露出来给他家母上看,瞧,还带泪带伤,他家母上不护着才怪。
景荣笑着给印漓打电话:“下午下班啤酒广场吃烧烤。”
印漓在那边欢呼。
挂了电话,景荣欣慰——真好。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简单好哄,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