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落尘的一再坚持下,张强的家人给林落尘做了个孝子的孝帽,这一切张强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说任何话,可是林落尘却看到张强那显得疲惫不堪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可以说这是林落尘第一次参加葬礼,也是林落尘见过的最凄凉的葬礼,里里外外一共也就十几个人而已,而且张强连丧葬活动都没有办,林落尘知道在农村,家人去世后子女都会请戏班子来给亲人送行,可在张强这里,林落尘看到眼里的除了凄凉还是凄凉,这种凄凉是那种林落尘无法说出的凄凉。
在林落尘和张强一起为张强的父亲守灵时,整整一个上午,林落尘都没有见到一个前来吊唁的人,张强只是呆呆地跪在父亲的棺材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下午两点,张强父亲被了了的下葬了,而这一刻张强才趴在父亲的坟头痛哭起来,看着寥寥无几的送葬人一个个离开,林落尘默默地站在张强的身后没有说话,他没有去拉起张强,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开始下起了雨,慢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张强的哭声也慢慢被雨水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落尘,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父亲都保护不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突然张强出声问道,而张强的声音越来越大,撕心裂肺的叫喊,让林落尘不由眼见一热,眼泪顺着雨水流了下来,看着不断拍打着地上泥土的张强,林落尘抬起头望着下着大雨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
“落尘,你知道吗?其实半年前我回家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我妈生病了,而是我爸因为包工程被人打了,我以为我可以解决,我爸妈也觉得我可以解决,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儿子是个大学生,是个很有出息的人,可是,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解决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活活打死”
说道这里,张强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抓着林落尘的胳膊,一边晃动一边大喊“你回答我啊,你回答我啊,你告诉我我就是个窝囊废,我就是个败类,我就是个垃圾,你告诉我,告诉我啊......”说着说着张强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知道吗,爸爸在我的面前被人打死,而母亲也因为父亲的事情突然离开了家,就连父亲的葬礼都没有参加,不参加也好,这样的葬礼,她看了只能徒然生悲而已,有这样一个儿子,爸妈他们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不,是倒了八十辈子霉了”。
“落尘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想做个好儿子,我也想做个有出息的儿子,我也想做一个能够替父母分担责任的儿子,可是回来之后我却什么也做不到,社会真的不想书上说的那么好,而事情并不是你说有理就会有理,理在哪里?理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手里,而回来之后我才发现,找他们讲理,而他们都只是把你当猴看,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小丑”张强抬起头,舒了口气接着说道。
“说理说不通,告又告不赢,好吧,那我就去求他们,我在那里跪了一天一夜,最后换来的就是城管和保安的殴打,满身是伤的我不敢回家,怕爸妈担心,每次回家我都要挂着虚伪的笑容,可是看着那些跟着父亲的工人,因为没有拿到工程款而吃不上饭,看着父亲和母亲整天以泪洗面,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我一直觉得是不是死人之后,政府才会关心,工程款才能拿到手,所以我就到他们公司去闹,不管什么事我都不出他们公司,其实我就是想让他们打死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来了,本来就有心脏病的父亲为了保护我被活活打死了”。
“人是死了,可是不管是舆论还是政府都报道是我们蓄意捣乱,父亲也是死于心脏病,和他们并没有关系,而我和父亲也变成了无理取闹的‘暴民’,多可笑,如果不是被打,父亲又怎么会心脏病复发,父亲又怎么会死,我真气,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林落尘安静地听着,这一刻他才知道张强这半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一刻他才知道一向开朗的张强,到底是怎么把这一切承受下来的,这一刻他才知道为什么张强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消瘦。
林落尘很懊悔,每次接到张强的电话,林落尘都能听出张强声音有多么疲惫,可张强每每都会笑着说只是工作太忙,有些累,林落尘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张强这里看看,如果自己早点来,说不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说不定......
可是没有可是,也没说说不定,不是吗?
“父亲死了,父亲就那么死在了我的怀里,我永远记得父亲倒下后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活着,好好活着’,父亲的这句话像一把烙铁一样,烙在了我的心里,每一天我都能感受到心里面有多痛”。
“落尘,你觉得我父亲的葬礼办的怎么样?”张强看着父亲的坟墓,开口问道,而林落尘却没有回答,因为林落尘知道这一刻他能做的只是做一个听众而已。
“呵呵,很失败,很凄惨是不是,说实话除了跟着父亲的那几个工人和我叔叔,没有任何人肯来参加他的葬礼,就连我的那些亲戚都没有来看我父亲最后一眼,所有的丧葬班子也不来,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那个公公司的原因,我不恨那些冷血的亲朋好友,我也不恨那些左邻右舍,我只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没用”。
“恨我害死了父亲,恨我让父亲走的这么凄惨,落尘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很无能,我这样的人却还廉不知耻地活着干什么,干什么啊?”张强一边打着自己的脸一边大声喊道。
“是,你很没用,你就是个窝囊废,你根本就不配做你爸的儿子”一直没有说话的林落尘,突然抓住不停抽打自己的张强,厉声说道。
而张强在被林落尘这么一骂之后,竟然一下呆在了那里,看着眼睛一点生气都没有的张强,林落尘继续说道“你父亲用自己的生命吧你救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抱怨,在这里糟践自己的吗?”。
“糟践?我还用糟践吗?”张强苦笑一声,转过身看着父亲的坟墓问道。
“张强,我只想问你,在伯父的眼里,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儿子?”林落尘看着自嘲的张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突然开口问道。
“有出息,有能耐,优秀的大学生,大学生真可笑”张强一点感情都不带地回答道。
“可笑,是,是挺可笑的,白费伯父一直以你为傲,而你呢,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是伯父活着,他也会失望到想死,其实伯父死了也挺好的,至少他不用看到自己眼中的儿子,竟然会是这个样子,一个如此失败的人”林落尘冷声说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听到林落尘的话,张强一拳打到了林落尘的脸上,林落尘没有回避,就连七彩神力也被林落尘故意收回了七彩内丹里,随着张强的一拳,林落尘的嘴家流出了血,顺着雨水,慢慢地流了下来。
“再说一句?就算是再说十句,我还是那句话,看你现在的样子,伯父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林落尘用手擦了擦嘴家,擦到手上的血瞬间就被雨水冲洗了下去。
“你......”张强听到林落尘的话,一把抓住林落尘的领口,高举的拳头却是没有落下去。
“怎么,想打我?既然想打那就来啊”林落尘看着张强高举的拳头,冷冷地说道,而张强却是动了几下拳头,最终还是把拳头房了下来,抓着林落尘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强子,你自己好好想想,伯父对你抱了这么大的期望,你却在这自甘堕落,伯父为你而死,而你却在这里自我糟践,难道你觉得伯父活着愿意看到这一切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伯父报仇吗,难道你就不能励志将来把那个打死伯父的公司打倒,让那家公司给伯父陪葬吗?”看着张强把手放了下来,林落尘轻声说道。
“可是,可是我可以吗?那可是世康集团啊,全国数一数二的集团,我怎么可以让这么大的集团为我的父亲陪葬呢,我现在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这一切对我来说,太远了”听到林落尘的话,张强抬起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世康集团,又是世康集团”听到张强的话后,林落尘的手紧紧地握到了一起,冷冷地说道“强子,如果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强子你就给劳资打起精神来,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世康集团踩到脚下,那些害伯父送命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给伯父偿命,但是你要是还这样,那么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你就在这寻死寻活,让全世界都知道,伯父口中那个天之骄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不怕有理想,怕的就是你连理想都不敢有,世康集团怎么了,难道说你怕了?怕那个说理说不通,告又告不到,到又打不过的流氓集团了吗?”林落尘大声问道。
听到林落尘的话,张强身子一颤,我是怕了吗?不,世康集团怎么了,我强子是谁,是我父亲眼里的天之骄子,等着吧,世康集团我早晚要把你踩到脚下,让你给我父亲陪葬,想通这一切的张强突然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林落尘说道“谢谢你,兄弟”。
而这时,一辆轿车在黑夜中突然停在了离林落尘不远的路上,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绝妙女子,打着伞从车上走了下来,朝着林落尘的方向走了过来,而女子的手中,则拿了一束白色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