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沅夫妇求见,楚红香当即就站起身来,低着头对莲倾道:“师兄,我回房去了!”
“好,”莲倾温和一笑,轻轻颔首道:“师妹慢走!”
楚红香神情有些黯然,但因低着头,没有人看见,而她也迅速收敛了情绪,只轻移莲步,快速地向外走去,天若情想起楚红香上次和她说的,【师兄他们男人做的事情,我们是女子,不能参与其中】的话,于是也眨巴一下眼睛,跟莲倾打招呼道:“莲倾哥哥,我去看看厨房的饭菜有没有好!”
早上是寅时末吃的早膳,因为莲倾要赶去上朝,但天若情听说这里有很多人家是不吃早膳的,中午是午时初吃的午膳,莲倾一般不在府里吃,晚膳则是申时末,却正好全部的人都在,而戌时正,则是准时上床睡觉的时候。
她快速向外跑去,莲倾却在后面担心地唤她:“若情,你走路慢点,小心摔到。”
天若情微囧地缓下脚步,她怎么觉得,莲倾哥哥就把她当小孩子了呢?尤其是面对厅门外小三揶揄的笑嘻嘻的目光,她更是羞窘得无地自容,于是一下发足狂奔,迅速向楚红香的背影追去,一边声音清脆地唤道:“红香姐,你等等我!”
这却是把要去厨房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前面楚红香的身影停了下来,却是顿了一顿,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天若情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若情,你有什么事吗?”
呃,她好像没什么事……天若情停下脚步,然后眼珠一转,红菱唇微弯,讨喜地笑道:“我想去看你住的地方。”
楚红香俏脸微红,有些尴尬地说道:“若情,这……有点不大方便。”
“为什么?”天若情很疑惑,去看看住处也有不方便的,难道要她晚上偷偷溜进去?
对她的迷糊没辙,楚红香只能好笑地盯着她一身男装,声音低低地说道:“你想要明日阖府的下人都在传,你和我关系不清不白的吗?”
天若情也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男装,然后就郁闷了,穿男装有穿男装的好处,可这坏处也不少啊,像现在,她想去红香姐的院子,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不然会被人说三道四的,有损红香姐的闺誉……她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地道:“好吧,我不去了!”
楚红香有些不忍,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就想开口叫她跟着一起走,蓝鸢却一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小姐,这可不行,万一不小心被哪个下人知道了,你名誉就毁了。”
楚红香于是又犹豫了,天若情却一下抬起头来,乖巧地笑道:“红香姐,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去找莲倾哥哥!”
楚红香看了她半晌,但见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终于放下心来,却还是低声说道:“你若有事的话,可以晚上来找我,只不要让人看见了。”
“我知道了!”天若情乖巧地点头,然后目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迅速地去了,那小脸上的笑意便支撑不住,大眼睛也一下子黯淡了下来,然后无精打采地垂下眉毛,耷拉着脑袋,心中好不郁闷地想,怎么这封建社会的女人就是活得那么艰难呢?就连红香姐那样脱俗的女子也不例外,难道她以后也要变成这样的人吗?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岂不是要整天无聊死?
而别说等以后了,她现在就很无聊,弦凌哥哥不在,莲倾哥哥有事,十二不知正在哪里,想去找他又怕他正忙着正事,这整天呆在府里,别说玩伴了,就连件稀奇有趣的事情都没有,要不,她去厨房帮忙?
可想着每次去厨房那些厨娘们都小心翼翼伺候着的样子,天若情又泄气了,然后她茫然地瞪大眼睛望着天空出了一会神,就无聊地蹲下身来,找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画起了圈圈。
方熙走过来的时候,就远远地看到天若情正落寞地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整个背影都泛着无言的哀怨和忧伤,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迅速地走了过去,然后关心地低下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若情画圈圈的动作一顿,然后奇怪地抬起头来,问方熙:“什么事情?”
方熙语塞,好半晌才在她纯真无邪的眼神中,不自然地开口道:“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
天若情更奇怪了,瞪大眼睛道:“我在画圈圈啊!”
难道他没看见?
倒是方熙……“你不是和我爷爷去小树林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天若情很疑惑。
方熙见她终于肯主动和他说话了,很高兴,于是慌忙回答道:“傅宫主带了一个姑娘去找师叔祖,师叔祖说他接下来几天都要忙着医治那位姑娘,没空教我医术,再加上我哥传信来,说八月的时候就要迎娶陈家小姐过门,所以我出来帮他办点事情。”
“哦!”天若情很讶异,因为她突然想起,陈家小姐的招亲不是过去好几个月了吗,怎么方寻要八月才能迎娶陈家小姐过门?这里的男子十六成亲,二十没婚就是晚婚,女子十五成亲,十八没婚也算晚婚,先不说方寻的年龄,那陈二小姐可是已经二十岁了,怎么就不想赶紧嫁出去呢?
记得上次十二带她探陈府,陈家夫妇可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女儿嫁给方寻了的,为何又拖了这几个月?
方熙似是看出了她的惊讶,有些尴尬地小声说道:“原本是定在五月初的婚期,可陈家小姐不想嫁给我哥,竟然投缳自尽,我哥听说后赶来退婚,陈家家主又不肯,只好把婚期改在了八月。”
天若情瞪大眼睛正要开口,却听他烦闷地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门亲到时候能不能结成功。”
天若情眨了一下眼睛,觉得陈家家主实在不可理喻,你女儿不想嫁,你干嘛要逼她嫁呢?就连人家都想到死路上去了,还是不肯放过她,而这方寻也是,结婚不是都要彼此心甘情愿的吗?人家不愿意嫁给你,你就算再喜欢也不能硬娶回来吧,不然心都不在你身上,万一成亲以后出轨了,生的小孩不是你的怎么办?
但她转念一想,封建社会都应该是讲究盲婚哑嫁的吧,男人还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则要三从四德,对于方寻来说,他娶了一个妻子回来,就算她不喜欢他,他还可以去找无数个“她”,但是对陈家小姐来说,她却只可以守着这么个男人,然后就是一辈子了……十二会不会也有这种想法呢?
天若情眨巴着眼睛站了起来,然后,沉默了。
方熙见她半天不说话,就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真不可以成为朋友吗?”
作为四大世家之一的方家的小公子,族里面同龄的少年见到他不是巴结就是心怀鬼胎,外面的孩子更是如此,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年龄差不多、不用对他巴结,也和他没有利益冲突还心思纯净的,方熙激动了。
只是,对方似乎很不想和他做朋友,也很不喜欢他的样子,就连他最佩服的莲相也变得奇怪,以前还笑着跟他说,让他有空的时候就多去找他义弟玩耍,最近却在他每每提起此事时,微笑着找借口搪塞过去,但要说莲相是不喜欢他吧,却又把他照顾得很周到,而且还主动问起他许多事情,比如有没有兴趣读书,以后好入朝为官等……
和方熙交朋友?天若情微微怔住,虽然在莲倾哥哥和弦凌哥哥他们眼里,她才十三岁,可她实际年龄已经十六岁了,以前还一直把自己当成十九岁的人看待的,方熙这样子,也就十四、五岁,对她来说,一是年纪小了很多,二是,红香姐和她不也避讳吗?要是真和方熙做朋友,不但性情谈不拢,以后也会很麻烦的吧?
想起以后可能会有的麻烦,天若情忧愁地皱起了眉毛,然后将手狠狠一挥,用脆生生的声音老气横秋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院长妈妈也说过,男有男伴,女有女伴,性别不同,不可以玩在一起!
方熙黯然地低下了头,天若情则摸了摸有些饿了的小肚子,想起先前就说要去厨房的,于是将手里拿着的树枝一扔,迅速地转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身后却响起一道温婉的女声,急切地唤道:“小公子慢走!”
天若情愕然地回过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美貌女子,正手里端着一个木盒急急地冲了过来,一双妙目在她和方熙的面上打量了一下后,将目光对准了她,然后迅速走过来笑道:“小公子可是莲相的义弟?”
“你找我,还是找我莲倾哥哥?”天若情很疑惑。
“当然是找小公子!”那美貌女子一身已婚妇人的打扮,只将一双精明又好看的美目细细打量天若情,然后抿嘴一笑道:“说起来,小妇人曾经远远地见过小公子一面的呢!”
听她这样说起,天若情也是一下恍然大悟,然后眨巴着眼睛惊讶地说道:“你是袁三沅的……娘子!”
她也曾经远远地看到过这个袁夫人,只是很快就被红香姐悄悄拉走了,说是伸冤的事是男人的事,她们女子不要参与,刚才也听小厮来报,说袁三沅夫妇来找莲倾哥哥,只是,这个袁夫人不是应该在大厅里面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又是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公子好记性!”袁夫人一脸赞叹,然后将手中拿着的木盒递了过来,笑道:“小妇人来找小公子,是因为得了一件好玩的事物,想将它送给小公子您玩耍,还请务必收下!”
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天若情是知道的,她见这个袁夫人无缘无故地要送她东西,赶紧把双手往背后一藏,然后眼儿圆瞪地说道:“我不会要你东西的,你把它拿回去吧!”
从来没真正见过面也没有互相交往过,却要平白无故送她东西,那就肯定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像方寻一样,想贿赂莲倾哥哥吧,不过也不对,这袁夫人应该是想送东西给莲倾哥哥作为答谢,只是莲倾哥哥不肯收,所以才找到她这里来的,那就更不能收了。
袁夫人美目一转,笑了起来,问道:“小公子莫不是以为小妇人送的东西很贵重,所以不想收?”
难道不是吗?天若情眼睛睁得大大,却不说话。
袁夫人抿嘴一笑,“小妇人只是听说莲相有一位义弟,性情活泼可爱,和小妇人家的虎仔差不多,这才把他小孩子家玩的玩意儿拿了一样过来,给小公子你玩耍,莫非小公子连这个也要拒绝?”
天若情疑惑地瞪大眼,问道:“虎仔是?”
“是小妇人七岁的儿子!”袁夫人迅速回答。
把她七岁儿子玩的东西拿来送她玩?天若情有些脸红,却更多的是好奇,这里的小孩子都玩的什么呢?如果她知道的话,是不是可以有样学样的找两件好玩的东西回来?
于是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袁夫人目中迅速闪过一丝欣喜,随即笑道:“等小妇人打开盒子,小公子不就知道了吗?”
她纤纤素手扬起,然后慢慢地打开了木盒,天若情的目光就跟着瞟了过去,看得目不转睛,方熙却微微侧过了身子,一下戒备起来,决定万一情况不对,就立即保护天若情。
袁夫人打开木盒后,就抬起头看了过来,在看到两人分别不同的神情和动作时,不由地莞尔一笑,然后将打开的木盒慢慢转了过来,好让对面的天若情能看清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天若情凝目一看,却见那不过是只草编的蛐蛐儿,于是放下了心,却也没想伸手去接,只十分窘迫地想道,莫非她这张娃娃脸看起来比她想象的还要幼稚不成?
看,这袁夫人都把自己儿子玩的蛐蛐儿拿来送她了!
“这只蛐蛐儿就送给小公子吧!”袁夫人轻笑一声,上前一步想把木盒递到天若情手上,只是天若情先前就想着不会收她的东西,那手都还背在背后呢,她也不勉强,只笑着一弯腰把木盒往天若情面前的地上一放,抿嘴道:“东西小妇人可是放到这里了!”
天若情见她模样是要强送,正待拒绝,那袁夫人已经抿嘴轻笑一声,转身迅速离开。
只是一只蛐蛐儿,应该没什么的吧?天若情犹豫了一下,就没叫住她,而是蹲下身,抬手拾起木盒,却一下子惊讶,“怎么这么重?”
“小心!”方熙迅速叫道:“说不定里面有毒!”
“啊?”天若情正将那木盒拿着起身,闻言吓了好大一跳,一抖手就将那木盒远远地扔了出去,却听“啪”的一声,那木盒摔在石板的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盒子里面的东西也露了出来,却哪里是只草编的蛐蛐儿,分明是件白玉雕的东西!
天若情心中一惊,慌忙走过去一瞧,却见那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白玉的蟾蜍,不但看起来就玉质极好,那雕工也很精细——看着就是很值钱的样子!
方熙此时也看清楚了盒子中的东西,不由讪讪一笑。
天若情迅速将那只白玉蟾蜍捡起来,庆幸地发现没摔坏,只是那盒子却被摔得不成形了,急忙施展轻功向大厅奔去,一边焦急地唤道:“莲倾哥哥!”
眼前白影一闪,却是莲倾施展轻功迅速出来,然后一把抱住她疑惑地问道:“若情,出什么事了?”
天若情急忙将手里捧着的白玉蟾蜍给他看,然后迅速地说道:“袁夫人说要送我蛐蛐儿,却把这个东西放在盒子里来骗我,我不知道,就把盒子给她摔坏了,莲倾哥哥,你找个盒子给我,我把东西拿回去还她!”
得趁袁夫人还没出府的时候送回去给她,可是盒子坏了,只能重新找一个。
莲倾一边吩咐人去找盒子,目光也不经意地瞟向她手里捧着的白玉蟾蜍,却是脸色一变,迅速吩咐道:“小三,去把袁氏夫妇请回来,就说我有事要问他们!”
嗯?天若情疑惑地瞪大眼,怎么莲倾哥哥的反应这么大?
就算她不小心收了谢礼,也应该是责怪她,然后把东西客客气气地送回去吧,怎么却像是要找袁家夫妇两个拼命一样?
正这样想着,莲倾的目光已经转回来,虽然知道他性情温和,天若情还是低下了头,准备听他责备两句,却听莲倾声音压抑却依旧温柔地说道:“若情,你先回去!”
回去?天若情不禁一呆,这都到吃饭的时间了,叫她回去哪里?明珠阁?
不吃饭了吗?
莲倾已经把她放了下来,然后伸手取过她手里捧着的白玉蟾蜍,低头柔声说道:“你先回明珠阁,我……等下再来找你!”
天若情满腹疑惑地向后院走去,却一走一挨,一步三回头的,满怀期待地希望莲倾能改变主意把她叫回来,因为她实在好奇,人家不过是送个礼而已,为什么莲倾哥哥一定要让她离开?
只是莲倾却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神色认真地仔细打量着手里拿着的白玉蟾蜍,并没有回过头看她,自然更没有把她叫回去的意思,于是天若情走走挨挨,还是越走越远,然后慢慢地走到了看不到莲倾的地方,失落地停下脚步来。
莲倾哥哥为什么就不叫她回去呢?
天若情眨巴一下眼睛,又咬了一下小菱唇,还是忍不住好奇,一颗心痒痒的,催促着她回去看一看,嗯,回去看吧,她就回去看一眼,应该没什么的吧?
天若情就这样想着,已经忍不住好奇地转过身,往大厅的方向走了两步,就看到小三正把袁家夫妇带了回来,随行的还有几个小厮,小三在前,袁家夫妇走中间,那几个小厮却跟在后面,一副害怕袁家夫妇逃跑的样子,这更是让天若情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嗯,莲倾哥哥让她回去,说不定是事情跟她有关,却又不想让她知道,天若情这样说服自己,就忍不住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去,决定要去偷听一下,如果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或是跟她有关的事情,她再离开吧!
天若情走了几步,发现小三带着人已经进了大厅,而她的莲倾哥哥早就不在大厅外面了,估计正在大厅里等着问人话呢,而那几个小厮则退了出来,戒备地守在外面,于是她眼珠一转,施展轻功,从旁侧上了屋顶,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屏住呼吸,低下头把耳朵支得老长的伏在屋顶的瓦片上,准备偷听。
正听到底下厅里莲倾的声音温和地问了一句——“这白玉蟾蜍你们哪里来的?”,头顶就响起了傅弦凌的声音,“柔和”而又疑惑地问道:“若情,你在干什么?”
天若情一呆,迅速抬起头来,就看到傅弦凌一身黑衣,红色的腰带,正手提长剑长身玉立地站在她上方的屋脊之上,用一双现目前已经算得上是十分温柔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偷听被抓包……天若情小脸尴尬地羞红,没注意到底下大厅里的说话声一下就停了,而是慢慢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向傅弦凌走了过去,竖起一根手指头对他“嘘”了一声,然后小小声地说道:“弦凌哥哥,你不要说话,我正在偷听莲倾哥哥跟人说话呢!”
“哦?”傅弦凌桃花眼轻轻眨动,待她走过去后,悄悄抬起手来,并起两指,慢慢伸向她脑后,却又迅速停了下来,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瓶子,丰润的红唇微勾,轻声地说道:“若情,外公炼制了一种药,二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咦?
天若情先是疑惑自己听错,随即大眼睛里闪闪发光,红菱唇也高兴地向上弯起,然后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好!”
原来,她也可以帮助弦凌哥哥啊!
未及细想就兴奋地伸手把那小瓶子接了过来,天若情站在傅弦凌面前的屋顶上,小心地拨开瓶塞,然后将瓶子举起,闭上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睁得大大的眼睛凑过去看瓶里药粉的颜色,以便先一步判断具体是哪几种药末,恰此时,傅弦凌的手不经意地一动,恰好碰到了她高高举起弯曲的手臂上,天若情没注意,手中药瓶一个不稳,那药粉就连瓶子一起向前洒出,然后她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脑子里就是一晕,向后摔倒。
“弦凌哥哥!”天若情眼睛努力的睁大,支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然后声音模糊地说道:“是……迷……药!”
然后她就再也忍不住浓浓的睡意,大眼睛一闭,朝后面倒了下去,傅弦凌上前一步,轻轻勾住她晕倒的小身躯,温柔地单臂抱在怀里,唇角微勾,“我知道是迷药!”
话毕,抱着天若情飞身下了屋顶,然后大步向厅里走去。
一走进大厅,傅弦凌就向莲倾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若情要偷听什么,但他猜想,一定是大哥不想让她听见某些事情,这才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而大哥不想让若情知道的,莫非是……傅弦凌把目光冷冷地看向坐在大厅左侧的袁氏夫妇,然后在大厅右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睡着”的天若情动作轻柔地抱在怀里,让她姿势舒服地好好“睡”。
莲倾关切的目光从天若情身上移开,转向正看着傅弦凌发呆的袁氏夫妇。
袁氏夫妇也在傅弦凌冰冷的目光中,一下子回过神来。
袁三沅张口要说什么,袁夫人拉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地开口道:“莲相要知道这白玉蟾蜍从何处来,就请耐心听小妇人一一说来。”
莲倾沉默着轻轻点了点头。
袁夫人这才声音清楚,吐字清晰地说道:“听小妇人的公爹说,那是十三年前的六月十五,晚上,因为那晚的月亮很大,我公爹他睡不着,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架底下纳凉,突然一支箭向他射了过来……我公爹拔出那支绑着信纸的竹箭,只见那信纸上写着九个大字——欲寻宝,请到傅家一趟。”
“……我公爹好奇地赶到傅家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翻找着什么,他悄悄拉住两个询问,原来都是收到传信后前来寻宝的,却不料来了才看见一地的尸首,原来傅家人已经遇害了……傅家的宝物都成了无主之物,那些人,包括我公爹都起了贪心,于是纷纷搜寻争抢……就在争得不可开交时,不知是谁放了一把大火,火势连绵,于是他们再顾不得其他,只纷纷抱了抢到手的宝物就逃……我公爹担心被人知道,这才离开了龙城……钱老头看中的就是此物,但我夫妇二人商量,莲相是我袁家一门的救命恩人,这才拿出这物,指望能答谢莲相活命之恩的万一……”
……
天若情很郁闷。
因为她竟然一时不慎让迷药给药倒了,然后就一直睡到晚上才醒过来,弦凌哥哥他们都没想过要把她救醒。
扁着小嘴委屈地吃了碧琦送上来的让厨房一直热着的饭菜,睡得太饱的结果就是她睡不着了,于是让碧琦好好睡觉,而她则出去在院子中站着,抬头看着头顶高高的夜空中圆圆的月亮发呆,半晌后忧愁地皱起眉毛,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唉!”
“怎么了?”
身后传来樱芳尘含笑的声音。
天若情愣愣地回头,然后神情更愣,“十二?”
“看到我不高兴?”樱芳尘挑了挑眉毛,作势转身要走。
天若情慌忙拉住他,然后嘟起嘴来,委屈地道:“为什么你只有晚上才会来?”
弄得他们就像在幽会一样。
樱芳尘眸光一闪,也很无奈,“我是春樱国的太子,你莲倾哥哥是夏莲国的丞相,我若是白天上门,给那些有心人知道了,指不定说你莲倾哥哥通敌卖国呢,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这么严重啊?天若情被吓住了。
“而且……”樱芳尘眸光流转,暧昧地低下头来,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晚上来,不是就可以和你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了吗?”
不一样的事情……天若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慢慢地脸红了。
樱芳尘眼里闪过浓浓的笑意,然后声音继续暧昧地说道:“比如……我们可以一起教鹦鹉说话,你说是吧,若情?”
最后的“若情”两个字拖得老长,那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吐在天若情的脖子里,让她忍不住害羞地缩了缩,然后心慌慌地不住点头,头点到一半,这才呆呆地反应过来,扬起小脸疑惑地问道:“教……鹦鹉说话?”
樱芳尘脸上笑容温和温雅,一如高风亮节心中污垢的端方君子,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啊,我今天晚上来,就是想看看我送你的鹦鹉会不会说话了!”
她思想又邪恶了?
天若情又羞又窘,忍不住庆幸地想,好在十二不知道方才她在心里想了什么……不过,说到那只鹦鹉……天若情扁了扁嘴,委屈地道:“那只鹦鹉根本不会说话!”
听说有的鹦鹉是不会说话的,那只鹦鹉她前天晚上教了好久,却连一个字也没说,今天她问过碧琦他们,也说这两天都没听到它开口。
“真的?”樱芳尘很是不信,转过头看向那挂在屋檐角下的金灿灿的鸟笼,那只鹦鹉正用脚爪抓住横在笼子中间的那根金灿灿“金棍”,站在那里神气十足地睁着眼睛,直直地盯住他们观看。
“真的!”天若情斩钉截铁地点头。
哪知她话声刚落,就见那鹦鹉偏了偏头,然后鸟喙轻动,用清脆的声音哀怨地叫道:“十二,我好想你!”
天若情目瞪口呆。
“嗯?”樱芳尘的目光笑吟吟地向她看了过来,意味深长地问道:“不会说话?”
天若情的小脸一下爆红,然后又羞又窘又气,气得她把眼儿狠狠一瞪,然后冲那鹦鹉气呼呼地骂道:“你这个混蛋!”
教它说话的时候它不肯说,怎么偏偏就记得她那晚上临睡时叹息的一声了呢?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混蛋鸟!”天若情气结,忍不住又握起小拳头,对着那鹦鹉示威型地狠狠一挥。
那鹦鹉偏着头,拿眼斜斜地打量她。
樱芳尘忍住笑,迅速转移话题,问道:“我带了些点心来,去屋顶上赏月吗?”
天若情抬手捂住通红发烧的小脸,害羞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