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中回来后,几人心情都很沉重。
七天!
竟然只有七天!
雪寒云疯狂的笑声还回响在耳边……声嘶力竭地大声说道:“七天,只有七天!那药丸服下之后,无论男女、有无武功,都只可以活过七天,七天以后便会在睡梦中死去,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会多出来!”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来这里再说吗?因为我要眼睁睁看着你们痛苦,看着你们悲伤,看着你们无能为力后露出这种巴不得把自己杀了的表情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
一路沉默着回到永乐宫天若情的床前,大痴见几人脸上都是一片死寂的表情,心里一惊,不由大步上前一把扣住莲倾的手臂,焦急地问道:“青潋,可是没有问出解毒的方法?”
莲倾眉头紧皱,沉默着摇了摇头,凤目中流泻出无尽痛苦的神情来。
七天!
按照若情中毒的时间推算,现在已经是第七天的开头了,这过去的六天他们几乎是不吃不喝的在寻找救她的方法,就连困了也是匆匆打坐一个时辰就振作起精神重新忙活……
难道,还是救不了她吗?
他那个小时候粉粉小小的一团,长大后大眼睛天真明媚又乖巧可爱的小妹子,就要这么……香消玉殒了吗?
失去了父母和那些长辈,难道苍天还要让他失去这唯一的妹妹?
从他脸上的神情意识到了什么,大痴颓然地退后一步,脸上神情仿佛一下苍老了二十岁一般,目光开始呆滞浑浊起来,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他到底送了多少回呢?为何苍天要这样捉弄,为何要走的那个人不是他?
若是能让小丫头好起来,他宁愿立刻就千刀万剐的死去!
“爷爷!”站在他旁边的慕灵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迅速过来扶住他,大痴在听到那声爷爷时,却是一下子老泪纵横。
爷爷!他多想现在唤他爷爷的,是那个脆生生的声音,多想躺在床上的小丫头能一下子跳起来,大眼睛亮晶晶地冲到他怀里,再俏皮又得意地告诉他,说她其实是在装睡捉弄他们的,只为了能让他们焦急一下……
“外公!”莲倾拢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却是目光坚定地缓缓说道:“您老人家要保重身体,若情,我和弦凌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的!”
哪怕是倾尽傅家的财富,甚至这夏莲国的江山,他现在也顾不得了!
自小爹娘就告诉他,他是傅家的长子,是守护弟弟妹妹的哥哥,哪怕倾尽所有的一切,只要还有一丝希望能救若情,他都不会放弃!
楚红香无言地把手搭在他的臂上,一双丹凤眼虽有些红,里面却满是坚定的目光,夫君要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若情不仅是她的小姑,也是她当成妹子一样想要宠着的女孩!
傅弦凌迅速走过去,扶住大痴的另一边手臂,低声道:“外公,天无绝人之路,这还有整整一天,弦凌相信一定能想出办法救若情的!”
他的妹妹在大火中都能给那两个神奇的存在救去,还去了另一个世界又再回来,岂是轻易便会没了的?就算那龙雪和明凰已经离开了她,他也相信她必是长寿富贵之人!
若情!
这就是你的大劫吗?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一生一世的护着你,再在自己死前如你所愿的把你掐死带走,然后走到哪带到哪,可为何……
樱芳尘眸光定定地站在天若情的床前,不言也不动,只认真地看着那张躺在明黄色锦缎中的巴掌小脸,看着她虽然睡了几天,还是一如往常的清秀贵气又嫩白可爱的容颜,看着她那细细弯弯的眉毛舒展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盖住眼头圆圆的大眼睛,小巧的鼻翼在轻缓地呼吸,红红的小菱唇嘴角微翘,仿佛正在做着一个美梦般……
小东西,你是不是真的沉浸在美梦中,所以把你的公子我给忘了呢?
“都怪你!”大痴攸然目光怨恨凌冽地看向樱芳尘,愤怒地咬牙切齿说道:“若不是你,我的小丫头怎么会给人下了毒?老夫早说过你小子是个心肠狠毒的,让小丫头早早离开你,她却不信!”
大痴目光凶狠地挣扎着要向樱芳尘扑去,却甩不开傅弦凌和慕灵,只能怒吼连连地大声说道:“你们放开我,我去一掌毙了这小子,让他给小丫头做伴!”
“外公!”傅弦凌急忙低声劝道:“你若是杀了他,若情醒来会伤心的!”更何况这种事也根本不能迁怒到樱芳尘身上啊!
相比于莲倾,在揽月楼举办才艺比试大会时对樱芳尘十分钦佩,又同属于一类人的傅弦凌虽是和樱芳尘相处的时间不多,却更为了解他,知道这人看似任性妄为又阴狠无赖,其实是个真正至情至性的,这六天,他看似满不在乎,还笑得一脸高兴的样子,心里不定比他们所有人还难受。
因为他不仅要承受着和他们一样的痛苦,还要承担那份因为陆欢的背叛和陆子兰的下毒以致害了若情的愧疚!
偏偏那两个人又都是他的亲人!
大痴怒瞪着通红的小眼,从鼻子中狠狠喷出一股气来,却终是听进去了傅弦凌说的话,于是愤愤地一甩手,把脸别到了另一边。
若是小丫头真救不回来,他一定让姓樱的小子跟她做伴去!
他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樱芳尘却似恍然未觉般,依然目光定定地看着熟睡的天若情,看得是那般的认真,那么的仔细,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完全镌刻在脑海中般,直直看了良久,久到大痴又忍不住转过头来瞪向他的时候,却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先是形状优美、深邃潋滟的眼睛轻轻眨动了一下,而后嘴角边便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来。
大痴正要骂,他已然转过身,却是迅速双膝着地向大痴恭敬一跪,在众人惊愕呆愣的目光中,轻轻启齿,声音平静地缓缓说道:“前辈,晚辈请求您能让若情嫁我为妻!”
大痴先是被他下跪的动作弄得一愣复惊,待反应过来,便直觉地大声说道:“不可能!”
樱芳尘长拜下去,声音依然平静地缓缓说道:“请前辈成全!”
“你是说真的?”大痴是真的呆住了,在明知小丫头可能活不过一天的情况下求亲,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是当真对小丫头情深意重,还是为了春樱和夏莲联姻?
大痴想到这里,小眼睛一下眯起,然后看向莲倾。
莲倾上前一步,深深看了樱芳尘一眼,声音温和地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娶了我妹妹,不管她……如何,你这一生也只能娶她为妻……”
樱芳尘打断他的话,声音依旧平静地说道:“我樱芳尘此生,除了若情之外,不会再有其他女子!”
一阵吸气声中,莲倾也是脸色一变地大声问道:“当真?”
傅家男儿虽然只娶一妻,可也没限定妻死不可有继室,毕竟就是女子丈夫亡故或是和离之后,也可择夫另嫁,樱芳尘说自己除了若情之外不会有其他女子,那就是说,如果若情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便只能孤独一生了!
樱芳尘不语,只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莲倾,莲倾和他对视半晌,终还是忍不住又问道:“你真要如此?”
樱芳尘声音缓缓地道:“我早已不是春樱的太子,娶若情的,只是我樱芳尘!”
莲倾又看了他半晌,终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声音低沉地说道。
“好!”
婚礼简单却不仓促,因为在樱芳尘带天若情回夏莲城的时候,便暗中吩咐了陆欢、龙庭等人置办下所有求亲需要用到的东西,甚至包括了成亲时的新人礼服,莲倾现在又是一国之君,再加上傅家的财力、凌霄宫和闲云阁弟子的办事能力,很快的,永乐宫便被布置得一片喜庆,搭起了鲜花和红绸掩映的喜堂。
一切准备完毕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喜堂里,硕大的喜字面前的座位上,除了供奉有傅云书夫妻的牌位外,还坐着一身红服的大痴和被请进宫来的春樱国皇后,而稍下一点的地方,左边站着莲倾和楚红香夫妻,右边站着傅弦凌和慕灵,四人俱是一身红衣。
旁边站着的宫女太监以及凌霄宫和闲云阁的弟子也都是一身红衣,在莲倾上首、大痴下首的地方,则站着充当司仪的四娘。
观礼的,却是方家兄弟二人,上官府的祖孙二人以及林相和原左相府的一干丫鬟小厮,也就是樱芳尘和天若情都认识的那些,这其中,当然也有想把天若情从“歧路”上拉回来的老管家,此时正在无声地偷偷擦着眼泪。
一片寂静之中,在清晨薄红的阳光里,一身新郎喜服的樱芳尘面带微笑,轻轻抱着怀里身着一身凤冠霞帔的天若情慢慢走来,身后跟着一身红衣的碧琦和龙庭。
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今日的樱芳尘穿着一身天云锦裁制的红色绣金的长衫和喜袍,腰间束着绣了绯紫色繁复花纹的宽边红腰带,足下踏了黑色高底的云锦靴,越发衬得身形挺拔颀长,腰肢纤细劲瘦,姿态优雅,那一头长及膝弯的乌黑长发用红色的发带束了,直直的垂在身后,齐眉处却勒着一根镶嵌了碧蓝色宝石的绯紫色抹额,垂下的丝带飘在黑发上与之交相辉映,旖旎如梦,又翩然若仙。
一张绝美的容颜肌肤胜雪,修眉如墨似画,形状优美的潋滟双眸幽深含情,高挺好看的琼鼻下,淡粉如樱的绝美双唇更是隐隐含笑,倒显得整个人喜气洋洋的,说不出的清爽好看——春樱的皇后看了这样的儿子,却是眉毛轻轻皱了起来,丹凤眼里染上几许隐隐的忧愁。
慢慢的,樱芳尘已经抱着天若情跨过门口的火盆走进了喜堂,站在门边的莫言便将一条中间结了红绣球的绸带递过去,他伸手接了,单手利落地把一头拴在自己腰间,一头栓在昏睡不醒的天若情纤腰上,这才把中间的红绣球放到她怀里,抱着她继续往前走,最后站在了喜堂的中央。
莲倾等人的目光看向他怀里的天若情,只见她穿着一身十分合体的精致新娘喜服,那样式和布料完全是和樱芳尘的配套的,脚上却是一双镶嵌了粉色珍珠的绣鞋,头上则戴着饰有各式珠宝的彩冠,从上垂下了红色的面纱来,盖住她粉嫩可爱的巴掌脸,一双嫩白的小手则是安静地放在怀里抱着的红绣球上,整个人小小的,却和樱芳尘极相衬。
樱芳尘含笑的目光看向了充当司仪的四娘。
四娘深深吸了口气,迅速收敛起沉重悲伤的情绪,站上前一步,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高声道:“一拜天地!”
樱芳尘于是抱着天若情转身向外,轻轻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四娘的声音已然哽咽。
樱芳尘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转身抱着天若情虔诚恭敬地向坐在上首的大痴和春樱国皇后慢慢地拜了下去。
“三拜……三拜……”四娘嗓音沙哑着说不出话来了,那美目也一下子通红,甚至连鼻头也跟着红了起来,再忍不住,她攸然转过身去,一下抽泣出声,然后拿袖子狠狠抹脸上的泪水,只是那眼泪却像是永远也抹不完似的。
樱芳尘抱着天若情侧身的动作一下顿住,然后抬头静静地看向她。
静立在旁侧的傅弦凌在此时攸然跨步上前,握紧了拳头沉声说道,
“夫妻交拜!”
樱芳尘嘴角勾起一抹喜悦的笑容,抱着天若情慢慢地跪了下去,一头青丝却在此时,一寸寸从发根处开始变白……待得他双膝及地,一脸愉悦地慢慢把额头隔着面纱靠在天若情的额头上时,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然全部成了雪色!
喜堂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小十二!
春樱的皇后轻叹一声,慢慢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一滴清澈透明的水珠也从樱芳尘带笑的眼角边轻轻滑下,慢慢坠落在天若情的发间,轻轻的隐了进去,他却犹然未觉,只一脸愉悦地笑着,伸手拿了两人的一缕发丝慢慢靠在一起,用内力轻轻折断,然后细心地分成了两股,从袖中掏出红线来分别绑好,一束放在了天若情的怀里,一束小心地揣在了自己胸口。
傅弦凌沉默半晌,方大声地说道:“礼成!”
樱芳尘抱着天若情缓缓起身,然后慢慢向外面走了出去,莲倾等人沉默着移步跟上,最后来到了外面的空地。
“带上来!”
傅弦凌眼中燃着怒火,沉声吩咐站在两旁腰肢笔挺的禁卫军。
很快的,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和两个大大的铁笼子被一起推了上来,那两人却是陆欢和雪寒云,两个笼子一个黑沉沉地不知装了些什么,另一个则是装了两条野狗,那两条野狗似乎被饿了很久,肚子扁扁的,眼睛血红。
一直沉默低着头的陆欢和一直叫骂不休形如疯狗的雪寒云被推着来到了空地中央搭起来的台子上,然后被一左一右分别绑在两根木桩上,一直给他们动刑的应十三手持一把小巧的银刀站在了雪寒云身旁。
傅弦凌看了樱芳尘一眼,见他眼神带笑却不说话,便转过头冷喝一声:“动刑!”
应十三听了他的话,飞快地动了,却是将被绑成大字型的雪寒云右臂的衣袖一划,然后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慢慢地把刀压在她被关了几天变得苍白的手臂上,缓缓地往下切,一寸一寸地切,在她尖利的惨叫声中,慢慢切下一片薄薄的带血的肉来,那手臂上便留下一个血流如注的伤口。
上官老太傅迅速捂住上官婉的耳朵,将她面对着自己按在怀里。
雪寒云脸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来,声嘶力竭地用虚弱的声音叫骂道:“樱芳尘、莲倾、傅弦凌,我诅咒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死后该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诅咒你们……”
应十三在她疯狂的诅咒声中,轻描淡写地将手一甩,那片刚从雪寒云身上切下来的血肉便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被直直抛落在关了野狗的铁笼中,两只野狗饿了几天早已眼睛发光,闻见生肉味立即嚎叫着扑上去争抢起来……
眼见自己身上的肉被活活喂了野狗,雪寒云“啊”地一声尖叫,几乎就要立时昏厥过去。
只可惜她是无法如愿以偿昏过去的,被推来这里之前应十三已经给她吃了一颗大痴上人特意配的丹药,可以保证她被千刀万剐而不晕厥,更是可以眼睁睁看着她自己的血肉被野狗抢食干净。
下辈子要惹谁也不要来惹我们公子!应十三在心里怜悯地想着,下手却是一点也不留情,又慢慢地在雪寒云的手臂上割下一片薄薄的血肉来,然后在她的尖叫声中,把它抛到笼子中去。
他每一刀都尽量的慢,也尽量的把每一片血肉切得轻薄均匀,就像是在完成一件工艺品般,眼里闪着炙热的光芒,雪寒云先前还能不住的叫骂,渐渐的疼得狠了,便只能颤抖着嘴唇咬紧牙关从喉咙里发出低吼,把力气留着慢慢忍受这切肉剐骨之疼,一头长发慢慢被汗水浸湿。
待得她整个人被剐得仿佛一个血人之时,樱芳尘慢慢地低下头去,在天若情耳边无限柔情地轻声笑道:“小东西,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只可惜你却看不到这红!”
他此时一身红衣,满头白发,那一笑时眸光潋滟、唇角轻勾,端的是妖娆妩媚无双,只可惜昏睡中的天若情也看不到。
尽管不怕被赐死,却依然被雪寒云的惨叫声和野兽般的低吼弄得心惊肉跳的陆欢抬起头,目光强作镇定地寻着看了过来时,就正好看到樱芳尘低下头伏在天若情耳边低声含笑说着话,一头白发映红衣,在阳光下分外显眼。陆欢攸然一惊,然后心底生出无限的悔意来,直恨不得立时就把自己千刀万剐……不过,雪寒云之后,就该轮到他了吧?
他慢慢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情却是意外的平静。
自己竟然害得公子如此,就算是千刀万剐,也是难辞其咎的!
正午阳光大炽的时候,雪寒云终于被切掉了全身的血肉,只剩下一个完好的骨架子和五脏,她此时却还未死,心脏都还在不住跳动,结果被傅弦凌吩咐人把她扔到另一个铁笼子里,那铁笼子里装的,却满满的全是毒蛇!
陆欢平静地睁开眼来,远远的看向樱芳尘,等着他吩咐应十三上来给他行刑,却见他冷冷地看过来一眼,抱着天若情转身就要走。
“小十二,你要去哪里?”春樱的皇后颤声询问。
樱芳尘脚步顿住,然后慢慢把头低下去,看着怀里的天若情,声音轻柔地平静说道:“母后,我要带若情去春樱看桃花,秋枫看枫叶,再到冬雪国的雪山看雪!”
他早说过要带小东西去看的,又怎么会食言呢?
春樱的皇后抢上前一步,拦住他,丹凤眼大睁地厉声说道:“不准去!”如果今天真让他走了,她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
樱芳尘抬眼静静看着他的母后,嘴角边攸然轻轻弯起一抹笑意来,却是施展轻功,直直腾身而起落在一旁的屋顶上,便要飞身离去……
正在此时——
“陛下,大喜啊大喜……”随着尖利难听的声音,一个小太监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到永乐宫里来。
什么大喜?大痴闻言不由大怒,一掌拍出便要将那小太监毙于掌下。
幸好傅弦凌及时认出那是宫里派出去守皇榜的小太监之一,忙抢上前一步,喜形于色地大声问道:“可是有人揭了皇榜?”
有人揭皇榜?樱芳尘足下一顿,迅速从上面飞身下来,却是一下落在那小太监的旁边,然后伸手粗鲁地一把将他提起,大声急问道:“那揭榜的人在哪里?”
面前攸然凑过一张脸来,又是满头白发,那小太监吓了一跳,忙将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永乐宫的入口处。
樱芳尘迅速丢开他抬眼看去,就看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只见那人一身皮草短装,四方脸,短短黑黑的胡须,头发整整齐齐,长相老实憨厚,腰佩猎刀长弓,身板精悍强壮,不是在龙凤镇上遇到的猎户张大壮是谁?
不管是张大壮还是李大壮,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能放弃!
樱芳尘迅速迎上前去,就要询问他是否真的能解毒,却见张大壮攸然眼睛一亮,然后直直朝他身后奔去,声音惊喜地大声叫道:“四娘,大壮终于见到你了!”
这张大壮,不会是故意揭了皇榜然后借此机会入宫来见四娘的吧?樱芳尘眼一眯,迅速回身,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一条碧绿的小蛇“嘶嘶”叫着迅速从张大壮的手臂上窜到肩头,扬起小脑袋向樱芳尘示威,樱芳尘迅速伸手,掐住它的七寸将它远远地抛了开去。
张大壮吓了一跳,忙回过身来,大叫道:“你不要伤害小碧!”
樱芳尘一脸煞气地沉声问他:“你揭皇榜入宫来是干什么的?”
“我……我……”张大壮结结巴巴地道:“我当然是来……是来……”他发亮的目光看向了四娘。
“来干什么的?”樱芳尘脸上煞气更重。
“来救人的!”张大壮转过头来看他,然后迅速地把话说了出来。
那就好!樱芳尘嘴角勾起一丝愉悦地笑意,放开他,顺便在他肩膀上“温柔”地拍了两下,然后柔声问道:“服下去后脉象正常,但人却昏睡不醒,只剩下七天寿命,这是什么毒?”
“毒?”张大壮疑惑。
莫非这人先前是糊弄他的?樱芳尘的眼睛又微微眯起,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起来。
“大壮!”四娘抢上前来,一把拎住张大壮胸前的衣襟,将他提起,急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并不是中毒,是不是?”
“是啊!”张大壮方脸上漫上一片潮红,然后点头如捣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四娘傻笑道:“四娘你好聪明啊,那不是中毒,是中了蛊!”
蛊?大痴等人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解。
“那是什么东西?”四娘已经代他们把疑惑问了出来。
张大壮傻笑着有问必答地说道:“那是一个村庄里的姑娘们弄出来的,四年前我追着四娘你到了冬雪国的一个村庄,被毒蝎子咬伤,然后给那里的姑娘们救了回去,就知道这种蛊了!”
四娘急急问道:“那该怎么解?”
张大壮傻笑着道:“这种蛊叫【七夜离魂】,平时被包裹在药丸中,只有在子夜的时候给人服下去才算是下蛊成功,而后要在七天后的子夜,也就是中蛊的人生命垂危前的最后一刻,用至毒的药物把蛊虫引诱到他身体的某个位置,然后将它迅速逼出来,人就有救了!”
“真的?”
大痴和樱芳尘惊喜,楚红香激动地一把抓住了莲倾的手臂,莲倾凤眼噙着一丝泪光,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温和喜悦的笑容来,慕灵微笑着倚在傅弦凌身边拭泪,傅弦凌向来冰冷的眸子此时却是轻轻闪动着,眼里尽是无限欢喜。
“呜呜,四娘的小阿呆有救了!”四娘喜极而泣,然后一把放开张大壮,红着美目低头去看樱芳尘怀里抱着的天若情。
张大壮顺着四娘的目光看去,然后吓了一跳,大声道:“这不是那个小公子吗?怎么会是他中的蛊?”
大痴沉声问道:“是小丫头中了蛊,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会不会那蛊只有某些特定的人中了才可以解?几人的心又紧张起来。
“没……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张大壮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就说了解毒的方法,你们会不会给我三万两?”
樱芳尘展颜一笑道:“只要能救活若情,别说是三万两黄金,三十万两我都给你!”
“别!”张大壮却被吓得直摇手,傻笑着说道:“三万两就够了!”
他是怕养不活四娘和小三、小五他们才要银子的,三万两黄金足够了,太多了他可不敢要。
“说是给你就给你!”傅弦凌伸手入怀,却不是掏银票,而是掏出一块碧绿的玉佩来,对张大壮勾了勾唇轻声说道:“你拿着这块玉佩,在夏莲国的所有沁月钱庄都可以提出银子来,足足三百万两!”
樱芳尘却示意龙庭取过一块小木牌来,大笑着说道:“既然是救若情的医诊费,岂有让舅哥你们出的道理?可是巧了,我这木牌也能提出足足三百万两的银子来,却是四国通用的!”
张大壮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都可以提出三百万两银子的木牌和玉佩,不由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腿肚子发起软来。
我滴妈呀,果然不愧是大人物,我平时身上连三十两银子都找不到,他们却一出手就是三百万两……他不敢伸手来接,就傻笑着抬头,小声问道:“我可不可以不要这些银子,只向你们换一个条件?”
莲倾、傅弦凌和樱芳尘三人对视一眼,然后齐声问道:“你要什么条件?”
张大壮看了一眼四娘,然后小心地说道:“我听说四娘被你们封了个什么夫人的称号,我能不能去她府上做个护卫?”
他突然想好了,四娘既然已经被封了什么夫人,家里是肯定很有钱的,不需要他来养,那他还不如换一个条件去她身边保护她好了!
“咦?”
有人惊疑出声,有人面面相觑。
四娘面色红了红,便大声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