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妙姬一.夜未眠,早晨十分才暖了身子,便被门外大嚷的北冥司辰打乱心神,“放肆!你竟敢拦孤的路?”
“婢子不敢,但是皇后娘娘吩咐,谁也不见……”
“绿芜,让他进来!”符妙姬批了件锦袍,接过安嬷嬷递来的手炉,走了出来。
刚抬头,便见北冥司辰怒气冲冲的立在眼前。
“皇儿越发有气度了!不知皇儿这么早来,所谓何事?”符妙姬淡淡的扫了北冥司辰一眼,慢慢走上正位。
北冥司辰不请安,不行礼,几乎质问道:“母后为何要这么做?”
符妙姬神色一凛,对周围使了个眼色。
片刻,大厅里空荡荡的。
符妙姬挑着兰花指,气韵悠然的低头喝茶,仿佛并未听见北冥司辰的话。
“我既已答应母后,便说到做到,母后为何还要出此下策?置二皇弟于危险之中,又陷自己于不义?”
“咣当”一声,符妙姬将茶杯摔个粉碎。
“陷我于不义?亏你这个逆子还说的出口!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这件事是谁挑起的头?天下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唯独你不可!!”符妙姬气急,挥手朝案子上一拍,紫檀雕花珍案被拍的裂了几条缝,甚是狰狞。
“母后……”北冥司辰跪了下来,“儿臣没有不相信母后……虽然儿臣不知,二皇弟到底是如何受伤,但儿臣绝对不相信是母后的指使!”
符妙姬神色稍稍好一些,柔声道:“起来吧。”
可是,下一秒,却又被北冥司辰气疯了,“但是母后,您实在不该多此一举,之前您怕二皇弟无人照料,与他送些体己的人也就罢了,可如今,二皇弟已经找到他的心有所属,母后就没有必要继续搀和,惹得人心烦,心伤……”
在符妙姬凌厉的目光下,北冥司辰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闭嘴。
他知道,他又惹怒了母亲,可是,没有办法,这些话他今日必须说出,如果不让他说出,他会被憋死。
生气恼怒算什么?符妙姬此时感到的是心寒!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做错了。这么些年来,她是不是把儿子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他根本都不知自己是何处境!
“你与清荷怎样?”沉默许久的符妙姬突然开口。
话题转变的有些快,北冥司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这样问,“还好。”他回了两个字。
符妙姬长长的舒了口气,慢慢走下金梯,将北冥司辰搀起,心疼的望着他,“母亲很失败,儿子儿子没养好,养子养子也过的一塌糊涂,这么些年,你们哪个有所出?难道母亲注定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
北冥司辰这才明白母亲的话,低头道:“母后,孩儿们都大了,这件事,我们会放在心上,求母后今后不必亲自过问。”
他终于弄清了母亲的意思,说来说去,母亲只是担心二皇弟无所出,所以才送了他那么些女人,说到底,自己的母亲,也是用心良苦。
想到这儿,北冥司辰有些自责,觉得刚刚的行为太过鲁莽,“母后,对不起!刚刚儿臣……”
符妙姬适时的打断了他,拉起了他的手,“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记住,没有哪个母亲不为孩子着想的!”
北冥司辰点头,十分贪恋的握住了母亲的手,激动道:“母后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与二皇弟解释清楚,父皇那里,我也会……”
记忆中,符妙姬从未与他这般亲近,小时,每当北冥即墨腻歪在安圣皇后怀里时,他有的,只是羡慕……
符妙姬摇头,又打断了他,“皇儿,清者自清,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任它流言蜚语乱飞,母后但求心安。”
“母后……”北冥司辰低低的喊了声,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虽然母亲很少亲近,但是母亲在他心中,一直那么的高大,光辉……有时,他觉得母亲比父亲还要眼光卓越。
朝霞满天时,北冥司辰幸福满怀的离开了长乐宫。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符妙姬心中久久未能平息。眼下,她真的很佩服那只瞌睡龙,那么的有眼光,对爱子的教育看似狠厉、凶残,实则是一种磨练。
看看自己,总是不忍心他受伤,为了他,一路披荆斩棘,自己受了一身的伤不说,还把儿子养成了一只善良的小兔子。
一只小兔子,能在皇宫里生存吗?
将来,这只小兔子,还要高高的坐在龙椅上……不敢想。
“儿子,你放心,母亲既为你谋划到现在,即使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会把阻挠你的一切障碍,全部扫除,一个不留……”
符妙姬暗暗下了狠心,一不做,二不休,挡我儿者,死!!!
……………………分割线…………………
在乐来兮以及大批御医的照料下,北冥即墨伤势恢复的很快。
最让乐来兮开心的是,御医说,不会留下后遗症什么的,这个消息让她乐了好几天。
在北冥即墨养伤的这段日子,除了乐来兮,南荣富娴没少忙。
皇宫是个最使人见风使舵的地方,北冥弘桑对北冥即墨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所有的人重新认识了风向标。
至于皇帝不待见安圣皇后,故而迁怒二皇子,又或者二皇子是个妖孽……等等从前的一切谣言,一时间消失不见。
现在的二皇子,多么炙手可热,原本赫赫战功不说,如今又将北疆四国纳入北燕的版图,可谓是功盖云天。
不仅如此,他居然敢公然与安柔皇后叫板,身后没几个撑腰的,敢如此?
关键是,皇帝支持啊!这才是最大的靠山!
于是乎,各种补品、珍贵药材、古玩珍奇如洪水猛兽一般涌进了重华殿。
南荣富娴只忙着收礼了。
这一日,天气正好,北冥即墨在屋里待闷了,便央着乐来兮出去走走。
一连十多日的暖阳高照,地上的积雪化了大半。
经过冰雪的洗礼,松柏更苍翠挺拔,红梅更艳。
二人沿着梅林小道,慢慢的走着。
“这样的日子,真是舒坦。”简直比赛神仙还要赛神仙!北冥即墨说完,在心底又加了句。
乐来兮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舒坦,合着这么些天,我连个完整的囫囵觉都没睡过。
见乐来兮没理他,北冥即墨眉角上扬,笑的邪魅,眼瞅着一朵红艳艳的梅花,伸手摘了下来,趁乐来兮不注意,与她插在发上。
“真美!”插上之后,还不忘啧啧称赞。
乐来兮瞪了他一眼,小脸儿却“唰”的一下,红透了……这情形,怎么这么,这么“矫情”?
北冥即墨笑的极坏,在她耳边低语:“夫人害起羞来,更美了……”
这是谈恋爱的节奏么?
乐来兮心跳的极快,自己都能听见那跳声,“噗咚,噗咚”……
如此美好的氛围,二人正沉浸着,突然,一阵掌声,打断了这一切。
二人纷纷抬头,但见北冥司辰领着一外表高大上,从头到脚皆可打满分的紫袍男子。鼓掌之人,正是那男子。
乐来兮有些好奇,是不是所有长了桃花眼的男子,笑起来都很邪魅?
“这里的景色,可真美!”紫袍男子由衷的赞叹,一语双关。
乐来兮脸色一红,低下了头,不知不觉的往一旁挪了挪。
北冥即墨似是不悦,二话没说,将远离的乐来兮收了回来,对北冥司辰笑道:“皇兄,臣弟没猜错的话,这位应是南楚太子,司空兄,对否?”
“孤,正是司空冷澈。”没等北冥司辰开口,紫袍男子自报家门。
几天前乐来兮便听说,南楚太子司空冷澈带领一个使团出使北燕,北冥即墨因伤未能参加北冥弘桑举办的国宴,没想到,几人在御花园碰到。
司空冷澈友好的对北冥即墨的伤势询问一番,便邀请北冥即墨一起游园。
可惜,梅林小道太窄,只能容三人。
乐来兮很自觉的退后,下一秒,又被北冥即墨卷回,“请皇兄与司空兄在前。”
“哈哈!”司空冷澈爽朗大笑,打趣道:“安尊王是舍不得美人吧?孤在南楚,早就耳闻,东极夫人独占鳌头,想必这位,就是了!”
乐来兮一直低着头,但是仍能感到一股强烈盯灼的目光。
她慢慢的抬起了头,果然,司空冷澈正细细打量,想看清她的脸。
就在看清她的容颜的刹那,司空冷澈愣住了,而后满眼遮不住的惊艳与喜悦,那神情,让乐来兮十分不舒服。
乐来兮不禁皱眉,司空冷澈这才反应过来,“果然独占群芳。”他由衷的赞叹。
北冥即墨甚是不悦,手臂一环,如拎小鸡子似的将乐来兮藏在身侧,霸道的宣示他的主权。
刹那间,前面的两个男人同时收回了炙热的眼神,转身慢慢朝前走去。
乐来兮故意拖着脚步,渐渐的,二人与前面的两个拉开了距离。
“他怎么长的像个女人?”乐来兮仰着小脑袋,眼角带着三分嘲弄的笑意,望着北冥即墨。
“扑哧……”北冥即墨笑了,笑的很诡异,“告诉夫人个秘密,他就是个女人……”北冥即墨低头,悄悄的与乐来兮咬耳朵。
去你的!乐来兮瞪了他一眼,而后,忍不住咧嘴,哈哈,她笑北冥即墨,也笑前面的“女人”。
二人正你来我往的打趣儿,忽然觉得前面多了一堵墙,原来北冥司辰与司空冷澈停下了脚步,正在看着二人发呆。
乐来兮在第一时间收回笑脸,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不知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被人家听到。
北冥即墨倒是落落大方,仍一副霸气十足的模样,只不过因为发笑,脸上仍残留着一丝红晕。
“二皇弟与夫人鹣鲽情深,我与司空兄就不打扰。”北冥司辰温和而语,他低着头,并不向二人看去。
北冥司辰眼中的闪烁与慌乱被司空冷澈瞬间捕捉,顿时,一双妖媚的桃花眼散发着浓浓的莫名韵味,便也跟着道:“北冥兄说的是,孤也觉得打扰了。”
北冥即墨很满意这种现状,一言不发的目送二人离去。
本想接着畅享二人世界,不料飞霞匆匆跑来禀报,北冥弘桑到了重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