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六姐,你们有事吗?”不跳字。
桑三儿直说来意,让桑六丫接替桑木兰的岗位。
桑六丫与桑木兰有六七分相像,丁文的目光在她身上稍顿一下,请二人先坐下。
“蓝子在桑家鱼庄掌钱,六姐你会记流水帐么?”
“不会的话,六丫头可以学嘛。六丫头一直在家闲着,她顶替木兰也是天经地义,谁敢说个不是?虽然那个小妖『精』离开桑家坞,但把你放在堆里,我不安心。”
呃,既要管钱又要监督人,丁文苦笑不迭。
“爸,妹夫又不是那种男人,我们都他最近是的,你在外面可别『乱』说,惹人笑话哩。”
“难道说得不对么?现在不知多少人希望木兰一去不复回,她们可以使尽浑身解数『迷』『惑』小文,你看那个桑冬不就这样被人勾走?”
“这样吧,六姐来鱼庄掌钱,但密码由老章家掌管,不会的你问谭虹她们,多学学。”对于桑三儿妄意揣度,丁文希望藉此略补些愧歉,以缓和桑三儿的情绪。
桑三儿总算歇停,带着桑六丫扬长而去。
经这一闹,坐到大班台前,丁文不由心烦意『乱』,打开电脑,登入鱼人部落网站的论坛,看到首贴写着“为桑家坞海豚『女』孩落水失踪祈愿”,便顺手点开。
贴内附有照片和寻人启示,照片上的逗玩海豚蓝子,笑容是那么灿烂,丁文一阵黯然。此贴有3367位网友顶起,丁文也顶贴愿无恙,盼归”
这个网站的经营状况如何,丁文从未过问,但现在忽然涌生莫名感动。
“相忘尘世,相知虚拟。”这是版主备注栏里的一句话,也正是琼琼的写照。自从上回离开溪源县,二人再没与她联系过,她即使到桑家坞采风,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默默地经营这一片虚拟世界。
论坛很活跃,话题很广。
有一个题为“海豚吊坠”的贴子很火爆,发贴是个叫“小雀儿”的网友。
“三哥在海边钓鱼,钓到一条七斤的乌鱼,杀鱼的时候,在鱼肚竟有一枚青石吊坠,竟是海豚模样,昨天『花』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从三哥手中换来这枚吊坠,幸福中”
海豚吊坠在鱼肚里
丁文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由于蓝子喜欢游游,央着田晓石雕一枚海豚吊坠。这枚吊坠,让她爱不释手,挂上去后就没再摘下,而这枚海豚吊坠竟跑到鱼腹里
“琼琼,帮我尽量联系到‘小雀儿’,我要亲眼见到那枚海豚吊坠。”
“你识破了对不起啊。”
“你编织的梦很好,我没有怪你。”
“小雀儿”家在岩屿村,是位中学生。丁文感到惊讶,竟这么巧。
桑家坞距离岩屿村300多公里,丁文选择驱车前往。那火急火燎的样子让谭虹等人奇怪,谭虹返回丁文办公室,看到电脑里的那张贴子,连忙打给楚婉『玉』。
“小『玉』,出大事了,老板看到论坛里的海豚吊坠贴子,行『色』匆匆去往岩屿村。?刚到京城机场,那赶紧转,告诉你丫头,这回别再犹豫不决,否则真飞了。”
谭虹连忙奔去询问田晓石,得到的结果正如她所料,懊恼地自言自语完了完了,老板刚有心思管鱼庄的事,这回又被搅了。”
未到岩屿,在路上先联系俞有福。
其实,“小雀儿”约琼琼周末在岩屿村碰面,今日是周四,但丁文已等不及。
海豚吊坠是证实桑木兰存亡与否的有力依据,这对丁文而言天大的事儿,怎不叫他心急如焚?他开着车直往岩屿村急驰,先后接到邱碧琼和楚婉『玉』的,嗯嗯几声搁掉。
问路费周章,在村口相继碰到琼琼和俞有福,便说了海豚吊坠的事。
“原来是这件事,那包在我身上。”俞有福说海豚吊坠是他二俞海生从鱼腹剖来的,当时几家人都觉得奇怪,他弟俞有禄的『女』儿俞云雀喜欢,整日缠着海生,许是这吊坠最后被她要走了。
俞云雀在当地县城一中读书。当即由俞有福引路前往,三人赶到县城时恰是学生的晚自习,被保安挡在校『门』口。琼琼试着再给“小雀儿”打,但“小雀儿”似乎不乐意,推说老师在训话,夜晚不方便云云。
这丫头倒机灵,俞有福向琼琼要了号码,打。“小雀儿”一听是她的大伯来了,这下没辄。
一个短发少『女』很快地出现在传达室,清秀的脸庞,大大的眼睛。
“诺,就是这。”“小雀儿”把海豚吊坠『交』给了俞有福,不情愿地望向丁文与邱碧琼。
海豚吊坠,是蓝子的海豚吊坠。
丁文霎那呆滞了。
吊坠正面以椭圆为底,一条海豚逐『波』『欲』跃,反面浅刻有几杆青竹,那雕工细腻、形象生动,丁文只瞧上一眼便可断定。
海豚吊坠接,被紧紧地攥在左手中,似乎要碎了,也许碎的只是他的心。
“这枚吊坠,我一定要赎。琼琼,你去车上把那袋钱拿来。”丁文的声音很低沉,带着重重的鼻音,说完后他就转身走出传达室,躲到那『阴』暗的无人角落。
“我的”“小雀儿”焦急『欲』呼,却被俞有福瞪了一眼止住喊声。邱碧琼提来一袋钱,直接『交』给了“小雀儿”,然后追了出去。
“30万”
“云雀,把钱还给丁师傅,这本是人家亡妻的信物,咱们不能收下这钱。”
“可”
“好了好了。这星期回家,你找大伯这儿拿5000奖励。”
“小雀儿”倒鬼灵『精』巧,许是怕俞有福暗中贪走这笔巨款,许是好奇,紧跟在俞有福身后,让保安“喂喂喂”在后面喊。
“愚夫,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别窝在心里难受。”邱碧琼从后抱住了丁文,反而泣不成声。
蓝子葬身死腹,这是何等残忍的事,那对母『女』浮尸被鱼啃食的情形历历在目,丁文忽觉胃里一阵痉挛,伏在围墙上干呕不止。
那对母『女』是幸运的,至少碰到,可以入土为安,但蓝子呢丁文愈想愈是悲伤与心痛。
俞有福和“小雀儿”远远地站住,进退两难。
“琼琼,我想现在去九华山。”
“我陪你去,不管去哪儿都愿意。”
“丁师傅,这钱我们不能要。”俞有福一听丁文要走,连忙出声喊。
“你们拿着吧,‘小雀儿’若还想要海豚吊坠,到时会叫田晓石再雕一个。”丁文上了车,由邱碧琼开着车就走。俞有福紧追了几步,已追不上,只好作罢。
“云雀,这该办?”
“大伯,你没见对方是有钱人耶。”俞云雀被俞有福哼了一声,连忙改口要不咱们约上海生哥一起去桑家坞,这样退钱也显得有诚意吧。”
“你这丫头片子,大伯还不晓你的鬼心思?你肯定在想丁师傅答应过的海豚吊坠。也好,我正想去桑家坞看看,那儿到底是个好光景。”
夏夜无月,繁星满布,车灯刺破夜的黑暗。
邱碧琼开着车有些慌张,在这个陌生的县城里,因路径不熟,转了许多冤枉路才出县城。丁文沉在奔驰车后座,仿若一个木雕不言不动。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一旦证实,仍难免心如刀割,此去九华山了却心底强烈愿望。
“琼琼,这事不必宣扬出去,怕我妈和木兰的母亲都承受不住,等久了之后,她们也许可以渐渐淡忘。”
邱碧琼抬了下头,试图从观后镜一瞥丁文的神情,然后专注于前方的路,开了一段路程后突然车灯右闪,把车停稳在路肩后,却伏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有人说幸福如栽一盆『花』,用尽心血去浇灌和呵护,往往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把『花』朵摧残。她曾经是溪源县的天之骄『女』,现在连落地凤凰都不如,只能懦弱地把沉在虚拟世界里,邱碧琼感怀的经历,泣从悲中来。
“咱们就近找个地方住下吧。”看到邱碧琼这样的状态,丁文也心神不宁,确实不宜连夜长途开车。
小镇有旅店,价格很便宜,条件也简陋。
要了两间房,丁文进入那间,关上『门』后连灯都懒得打开,枯坐在『床』边。
手指摩挲着掌里的海豚吊坠,恍然又回到清明节气的难得晴天,游游引着三条海豚在平静的海面上嬉游,蓝子那时就象个快乐的小姑娘,满船都是她的笑声和大惊小呼。后来,因为几条海豚要回大海深处,而游游收回洪荒湖里,她连续几天都去海边,却见不着海豚的影子,十分地失望,于是特意让田晓石给她雕枚海豚吊坠。
海豚
咦,游游去了哪儿?
凭丁文对游游的了解,若非事出有因,这个大海『精』灵决不会不告而别的。
游游不会出了事吧?
想想现在失去了青木戒的感应,是否还有勇气随着游游追『波』逐『浪』?丁文自嘲地摇起头,成为一介平凡的人后,许多想法反而变得简单,这就是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