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之时,王莽悠悠站起,将壶中温酒一饮而尽,说道:“到时间了,我先去了。”
老李还呆呆的看着烤箱中的碳火发愣,听到王莽说先去了,心中顿时联想到丁丛,一激灵回过神来。
有些诧异的看着率众走出大殿的王莽,半晌后才明白发生了何事。
老李到是没有就此离去,他不信王莽真的回履行历史义务。
待天光大亮整座长安城都乱了,反叛军一路高歌猛进攻入未央宫。
此时的王莽在混乱中被商县人杜吴杀死于未央宫的渐台,手下千余人赴死相随。
老李一直安坐于未央宫前殿中,身前的烤箱上还架着一把肉串,可惜此刻酒尽未欢。
直到王莽身死的那一刻,老李才将神识收回,开始专心烤着最后一把肉串。
…………
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
司马掌权八王乱,五胡乱华。
尔虞我诈,奇谋妙计,纷纷扰扰中帝王更迭。
世间风雨飘摇,幽冥冤魂不断。
丁丛失踪至此也有三百余年。
古斯特在轮回道旁日夜看守,轩辕宁稳座酆都城死把鬼门关。幽冥的进出口均被看死,却丝毫未见丁丛的踪迹。
申公克的身影到是出现过,只是那时节除古斯特外,所有人都在寻找丁丛的下落,这才没有在幽冥相遇。而古斯特对申公克也并不熟悉,只知道这名修者根本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存在,再加上老李这个主心骨不在,他还真不敢过问对方是不是轮回转生。
申公克却晓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古斯特,察觉到他那套万剑归宗后甚感惊讶。可惜距离轮回入口越近,身上的轮回之力的羁绊越强,实在没功夫停留下来自己查探。只是匆匆留下一句话后入了轮回。
古斯特呆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告诉自己下一次入世的大体时间。
十数年后,老李等人陆续返回幽冥,得知了申公克的留言——三百年后见。
“李老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游游苦思半晌也没想明白。
“具体要干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其中一部分原因。”老李沉吟道。
“一部分?是什么?”游游好奇道。
“他的出现必然会发生些什么,因此老丁一直在围着他转,所以他在提醒我们,可以试试三百年后再寻找老丁的踪迹。”老李十分笃定的说道。
申克点头道:“有道理,只是这三百年间,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老李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傻呀,他说什么是什么?他不过提出一种可能,咱们还得找咱们的。不过策略上需要变一下。古斯特继续留守轮回入口,轩辕宁身为酆都城城主就要把守好鬼门关,其他进出通道全部封堵上,方面控制。”
未辰咧咧嘴,小声道:“咱们之中谁有本事能设下挡住老祖的结界?”
老李不耐烦道:“没说挡住他,只要他出现咱们能知道便成,最起码不用担心他身死道消。”
见老李似乎火头渐起,众人也都应了下来,开始分头部署。
…………
之后众人依旧搜寻着丁丛的下落,只是有了申公克的那句话,似乎每个人都放心了一些,寻找的时候也不在焦虑,可以边修行边找人。
老李带着肖婷走的最远,几乎踏遍整个大陆。在此期间虽未找到丁丛的线索,却让老李掌握了空间之力,而肖婷则在老李的启发下成功燃木生火。
幽冥中虽有古斯特与轩辕宁管理,可申克并不放心,毕竟修为高深者众多,再加上那些天道之人神出鬼没,要是没有一位大修士坐镇,恐生变故。于是申克在交代一些琐碎小事后选择在轮回入口附近闭关。之所以选择在这里,皆因为申公克的那句留言。轮回术本就是佛教的一种功法,他又是佛法精深,却至今不得轮回的精髓,这让他十分沮丧。这次闭关也正好借着地利之便重新研习一下轮回术。
未辰的工作比较重,世间战乱动荡,水尘处境受到严重威胁。不得已下,他只好离开幽冥长期坐镇水尘总部。好在墨家与水尘之间已经形成资源互补,很多时候水尘在明墨家在暗,在这乱世纷争中到是占有一席之地。
任生与狄绣绣二人携手江湖,一边寻人一边旅行,最是洒脱。
游游本想跟着未辰一同厮混,没想到被嫌弃修为太低。这到让他骨子里的那份傲气瞬间被激发出来,于是又来到云梦山闭关苦修。虽说每个人都在担心丁丛,游游却是最放心的一个,到不是他知情不报,而是不敢报。因为曾在一次修习传送时,无意间出现了法术同步的现象,当丁丛站在游游面前时,他便知道这件事情要保密。
…………
“老祖,要不是咱俩关系好,你刚才是不是就把我给灭了?”游游对着一身血腥气息的丁丛问道。
丁丛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游游一声叹息,小跑着追了上去,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时间倒退三日,游游本在云梦山中冥想修行,却被突然的空间波动惊醒。
丁丛全身血迹的站在他的面前,淡淡的说道:“别睡觉了,我现在需要人手。”
游游一脸尴尬的揉了下眼睛,发现比起上次相见,他身上的戾气萧杀之意更重了几分。
丁丛说完转身走向山涧,将身上的衣衫除掉丢弃在岸边,自己全身侵入水中。
片刻功夫,丁丛周边水面有丝丝热气上升,接着如开锅般翻起水花。
游游看着坐在沸水中的丁丛,说道:“师祖,你是准备把自己炖了吗?洗个澡还得弄个热得快?”
丁丛并没理会游游,依然在水中闭目盘膝而坐。
又过了一盏热茶的功夫,一缕缕黑气从丁丛体内渗出,将他身旁溪水染成墨色。
黑水被溪流带走了一大部分,却仍有一片无论如何不肯远离。而随着溪流冲向下游的黑水,将所过之处灼烧的千疮百孔。
游游咋舌道:“我滴乖乖,这是什么啊?”
丁丛依然在水中运功片刻,才将那些无法驱走的黑水收入体内,跳出了山涧。
此刻游游才发现,丁丛身上的肌肤有着多处溃烂,小的与铜钱差不多大,而大的接近手掌大小。
游游指着丁丛身上那些溃烂的地方,惊惧道:“师祖,你中毒了?什么毒那么厉害,居然能伤到你?”
丁丛在芥子中取出一套崭新的衣衫套在身上,淡淡的说道:“不关你的事,收拾一下跟我走。”
游游不敢多说,走回自己的茅庐,取走一些日常使用的小玩意,跟着丁丛离开了云梦山。
这次跟着丁丛出行,远不如空间传送来的洒脱。一路上丁丛似乎刻意控制着不用魂力,就算翻山越岭路途险峻,依然坚持徒步而行,实在无法跨过的地方才动用御空术。可每使用一次魂力,丁丛便会大汗淋淋全身微颤,虽然面无表情,可游游却知道他忍的十分辛苦。
“老祖,咱们要去哪里?”游游第三次问道。
“建康。”这时不过说了两个字,已然显得十分吃力。
游游说道:“老祖,咱们要是不赶时间,不如路上试试我新钻研出来的御器飞行?就是慢了些,还需要老祖多多指点。”
丁丛自然明白游游的意思,他是怕自己挂不住面子不肯坐,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游游见丁丛停了下来,虽没说同意却也没有不同意。于是取出一只水瓢,投在身前的地上。
水瓢御风而长片刻功夫已可容纳两三人的大小。
丁丛跳到瓢上盘膝坐下,闭目运功。游游坐在前面驾驭着水瓢飞向西南方。
一日后,丁丛睁开双眼,冷淡的说道:“还真不是一般的慢。”
游游脸上发烧,争辩道:“老祖,这御器飞行是我新钻研的,况且一开始我就说过慢。”
丁丛不在说话只是向着下方望去,隔着厚厚的云层看到两支厮杀的人马,开口道:“飞到那面的战场上方。”
游游依言而行,水瓢飞至战场正上方的时候,丁丛突然一跃跳了下去。
游游一愣,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丁丛即将落地时,突然左手电光闪烁,凌空挥舞了几下,然后人才落在地上。
随着丁丛突然出现在战场,原本杀声震天的战场突然诡异的静了下来,就连两旁的鼓声也瞬间消失。
丁丛左右看了看,才起身飞到水瓢上,盘膝坐下闭目不语。
这时战场上兵刃掉落的声音、人马摔倒的声音、战车破碎的声音接踵而至。
游游暗自咋舌,数万人的战场就此了无生机。
丁丛淡淡的说道:“走吧。”
游游也不敢多问,继续向着建康飞去。
片刻后丁丛才长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现在身体出了一些问题,杀性根本压制不住,好在刚刚你没有犹豫,不然第一个死的便是你。”
游游突然觉得脖颈有些发冷,强颜欢笑道:“老祖,你不是在说笑吧?”
丁丛脸上露出一次苦涩的笑容,说道:“当初我违心杀戮几十年,心魔已成,本想通过潜修将之消除,可惜这几百年杀性越发的难以控制,甚至出现失神的状态,现在体内戾气杀气魔性凝聚在一起,如灼骨削皮的毒液般,不断侵蚀着我的躯体。唔……刚刚的杀戮的动作你看清楚了么?”
游游回忆了一下,说道:“十分纯粹的动作,干净利落。”
说罢游游也心情沉重,他十分清楚那漂亮的动作代表着什么,那是纯粹的斩杀,没有丝毫感情的杀戮。
丁丛闭目半晌,说道:“现在建康附近的佛教开始兴起,或者可以寻到解脱的办法。”
游游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和我师傅一起想想办法,佛教不是以他为尊吗?”
丁丛有些无奈的说道:“教派传承怎么会一成不变,他不过是开创一个教派的先驱,而真正的体系健全则是后人补充完善的。再者,他的法术虽脱离了魂力,却依然是以魂力为基演化而成的,所以无法解决。”
游游接着说道:“那李老祖的功法呢?不是以戾气为基修行的吗?”
“他的功法我十分熟悉,也早就尝试过,可惜无用。”丁丛说了几句后,身体突然颤抖起来,片刻后才停歇。
游游刚想去扶,却被丁丛挥手打开。
此刻丁丛表情变的十分阴冷。
游游试探着问道:“老祖,你还好吗?”
丁丛冷冷道:“不关你的事,抓紧赶路。”
这时游游才明白,为什么刚刚丁丛问自己话时犹豫片刻。
游游此刻心情已然沉到谷底,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丁丛要躲着众人不见。不是因为嗜血成性,而是因为他出现了神魂分裂,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又是大半日的功夫,二人终于在建康城外落下。尚未入城,烟雨蒙蒙的楼台景色已映入眼帘,游游大加称赞江南的风景秀丽。
丁丛也在旁边说了一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只可惜他此刻冷冰冰的语气,实在与此情此景不相符。
丁丛领着游游迈步向建康城。
尚未抵达城门丁丛突然全身一阵颤抖,游游刚要上去搀扶,被丁丛猛推了出去。恰好此时路上来了几名挑夫,一名年长之人比较热心。见丁丛身如筛糠,忙丢下扁担上去将他抱住,同时对几名同伴喊道:“快找东西给他咬住,别破了舌头。”
其他几名挑夫见状也跑了过来,没想到银色电光闪过,几个人的身躯段成数节散落在地上。
游游看着地上一堆的肉块,又看了看满身血迹的丁丛,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丁丛闭目喘息了几下,除下衣衫投在地上,再投出一颗火球将尸体与衣衫一同烧成灰烬,才取出新衣换上。
一切妥当后,丁丛如无其事的继续向着建康城走去。
游游看着那片灰烬沉默片刻才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