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风雨是早晚都要来的,时映菡早早就已经预知了。
她与会观天象的高人不同,她只能通过水汽的流动来识别。她算出今日会有一场雨,她只是在时映蓉出来的时候,适当地提前了,还用浪将时映蓉冲进了湖中。可是她没想到风雨会这般的大,她站在画舫前端,想要看清外面,却只有满目的雨。
画舫剧烈的摇晃,好似风中毫无依靠的落叶,众女子难以平稳身体,跌倒的跌倒,尖叫的尖叫,瞬间乱作一团。
久久,时映菡终于得以看清,水中的确有两个人,同时扑腾着,似乎想要靠近画舫,可惜她们都不会水,在浪中控制不住身体,渐渐就要不行了。
所谓推波助澜,一个浪,就能够使得整个湖中的波浪更加剧烈,时映菡之前用的那一浪着实不轻,也难怪水中波动越来越大了。
“漏水了!”有女子惊呼,随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声音:“穿板好像断了,这是老画舫了,不会要沉吧!”
这一声吓得众人更加慌乱,一时间没了主意。
贾十八娘也是吓得小脸煞白,见时映菡脸色极其难看,竟然开口笑道:“你说咱俩是不是同年同月同日了一次?能跟你一块,值了!”
“胡说!”时映菡当即皱眉,握紧了贾十八娘的手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就算风雨再大,她也能够控制一些水,有她在,她想护着的人定然死不了。
“大家快点外面来,我哥的画舫就在旁边。”印七娘大声说了一句,便自己先冲了出去,在雨里大喊,让印五郎的画舫过来。
她娇柔的身子在甲板上好似一颗小草,不住地摇摆,她只能死死拽着栏杆,不让自己被冲出去。
时映菡呆呆地看着印七娘,突然打从心眼里佩服起她来,她此时不是茹莽,而是勇敢,她想救画舫之中的女孩子。
而她呢?
为了报复大姐,而连累了其他的人?
印五郎的画舫渐渐靠过来,甲板上有人狼狈地撑着油纸伞,他的身边站着焦急的印五郎。印七娘成功地换了画舫,到了印五郎的身边,她却没有着急避雨,而是招呼其他的女子。
薛三郎与姚大郎走出来,准备到其他的船舱去避一避,毕竟这里一会会来许多其他的女子,还是湿着衣裳,她理应避讳。
印五郎的画舫有多间船舱,甚至还有二层,印五郎去的是稍微偏僻的储物间,那里地方虽然小了些,却也干净、稳妥。
就在他撑着伞走过的时候,无意间一瞥,当即愣在了当场。
只见那艘有些破败的画舫之上,有一道娇俏的身影,突兀地跳跃到了湖水之中,大雨滂沱之下,有女子喊着她的名字,却与其他的尖叫声混为一谈,听不真切。
那名女子跳得太快了,薛三郎只能捕捉到一道影子,再一仔细看,那女子已经出现在了湖面,快速地向两外一艘画舫游去。他跟着看去,只见那里有两名落水者,旁边画舫上的女子们虽然着急,却没有谁会水,并不敢施救。
这么恶劣的天气,就算真是去救,也是凶多吉少,那些会水的,也会装成不会水吧。
从男子的画舫之中,似乎也有人想要跳下去救人,直到看到了那名女子的身影,才有人跳了下去。
可惜,那些男子也是游得狼狈,根本赶不上那名女子的速度。
她就像一条大浪之中的鱼,自由地穿梭。她动作流畅,干净利索,没有一丝畏惧,也没有任何的迟疑。薛三郎甚至开始猜想,她是不是渔户家的女儿,或者干脆就是一条美人鱼,要不然怎么会有这般好的水性,如此的浪都奈何不了她。
他竟然看得入迷了,还问姚大郎:“那女子是谁?”
姚大郎被淋得极为狼狈,哪里看得清楚,哇呀呀地回答:“谁能看清楚啊,你一会问问七娘不就知道了,我先去后面了,这雨也太大了!”
说完,他快速地逃了,比兔子还快。
薛三郎却独自撑着伞,继续去看那边的情况。
时映菡在水中十分自由,水攻击不到她,她能够自由地控制,所以游泳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现在的能耐,就是失去意识,被人丢进水中,依旧可以自由呼吸。
她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另外一艘画舫下方,抱住了渐渐下沉的莫六娘。
时映蓉也看到了时映菡,想要过来拽她,时映菡却并未理她,又弄出一个浪来,将她推得老远。为了做戏,时映菡还是装出伸手的模样,却没能碰到时映蓉。
然后,她拖着莫六娘上了旁边的画舫。
时映菡不会让时映蓉死,她会让她活着,然后被男子救上来。
大风大浪,湿身相见,如果时映蓉不嫁给那个男人,那么她的名声就毁了!
时映菡会用浪推走每个想要过去救时映蓉的女人,可惜,她如此想,却没有人配合,事实证明,时映蓉的人品真的差得厉害,就连她贴身的侍婢,都不愿意跳下来救她,只有那些不明真相的男人们,才会前仆后继。
时映菡成功地爬上了画舫,然后用浪将画舫吹得老远,狼狈地躺在甲板上,看着时映蓉被一名男子救起,却到不了这艘画舫,只好拖拽去了男子们所在的画舫。
她的身边乱了起来,众人围住了莫六娘,对她进行施救,也有人将时映菡扶进了船舱,为她披上了暖和的衣裳。
确定了莫六娘没事,有一位年轻的妇人来到时映菡身边,十分客气地道:“多谢娘子出手相救,不知娘子是……”
“我……我是时家三娘……我大姐呢,她……她没事吧?”时映菡虚弱地开口,却问得极为急切。
妇人听了,脸色变了变,还是回答:“时大娘她也被人救了,此时无事。我让侍女带你去换身衣裳,擦干净再出来,以免坏了身子,伤了风寒。”
妇人声音极为温婉,十分动听,让时映菡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多谢娘子。”
竟然是不认识这名妇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