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随真人话一出口,便开始后悔了。自己已经说漏了嘴,那么再回答说不认识,便只会让众人怀疑。他定了定神,再看随意鼎,眼中闪现一丝贪婪。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他上前几步,仔仔细细观察随意鼎,然后凌厉转身,陡然喝道:“雷居士,我问你,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雷天落一愣,道:“怎么,我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在我的手上?”
天随真人道:“我存思观早些日子糟了窃贼,镇观之宝被人窃去。”
雷天落怒极反笑:“怎么,难道你想说这随意鼎,便是你们存思观丢失的镇观之宝?”
天随真人点头道:“不错,这便是我存思观的随意鼎。雷居士,恐怕这东西,也不是你自己去偷的,而是从别处买来的。只要你今日把话说清楚,我便不作追究,否则的话……”
众人一见天随真人怒目圆瞪模样,心中已经开始肯定他没有撒谎。定然是雷天落这小子乘人不备,偷了人家宝贝,现在还敢拿出来炫耀。现在众人看雷天落的目光之中,除了鄙视之外,竟然还有了很多仇恨。
有人叫道:“跟这无耻之徒还有什么好说的?舒将军,还是快快将他拿下吧!”
“不错,偷了人家东西,还敢在这大言不惭,真是太过无耻!”
雷天落不理众人,只是说道:“你说这东西是你们道观的,可有什么证明?”
天随真人伸手抚摸随意鼎,道:“这东西是存思观上一代祖师传下来的,道观中人都认得,你还要什么证明?哼,也好,今日东西算是物归原主了”,说话间,天随真人口中念咒,喝道,“小!”
众人等着看天随真人神通,却不想过了半晌,这随意鼎依旧毫无反应。天随真人眉头一蹙,又将咒语念了一遍,再次喝道:“小!”
“哈哈哈……”雷天落陡然爆发出一阵长笑,道,“怎么,是不是变不回去?哼,看你摸样,是见过随意鼎,也知道随意鼎的一些变化口诀了。但难道你会天真的以为,世上所有的随意鼎,都是一种口诀么?哈哈哈……看来你对于随意鼎,也只是略懂皮毛罢了”,说话间,雷天落一伸手,口中念着难懂口诀,那随意鼎连续变化,成了拇指大小,凌空飞起,回到了雷天落手中。
天随真人面色铁青,他的确见过随意鼎,也曾偷听过随意鼎口诀。但这随意鼎无论如何都是法宝,岂是他能拿到手的。所以他一直以为,所有的随意鼎,都是一种口诀。没想到,竟然在此处出了丑。
众人也是一阵疑惑,纷纷看着天随真人,脸上渐渐浮现不可思议神色。
雷天落笑道:“本来,所有人都信你不信我,只要你继续耍流氓招数,我根本不可能赢你。只怪你自己太过贪婪,想要霸占他人宝物。呵呵,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天随真人将宽袖一卷,道:“定是你用了什么卑鄙无耻招数,改了随意鼎口诀。好,咱们今日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咱们改日再见!”
说话间,再不管殿内众人眼色,转身便走。没想到刚走几步,面前却多了个老态龙钟的道人。天随真人一愣,往后连退数步,如同见了鬼一般叫道:“你……你……”
那老头冷哼一声,道:“天随,你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
殿上,已经有人认出来这老头,张口叫道:“这……这人不是存思观上一代观主逍遥子么?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哎哟,夭寿了,怎么……怎么死人活过来了……”
舒将军曾见过逍遥子一面,此时盯着这老头,只见它皮肤黝黑,浑身擦伤,瘦得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舒将军赶忙站起身子,道:“您……您真的是逍遥子?”
老头点了点头,然后沉声道:“请问哪位是雷天落雷居士?”
雷天落心中大惊:没想到伏距在枯井里面捡回来的老家伙,竟然是存思观的上一代观主,什么逍遥子!心中惊讶,雷天落便赶忙说道:“正是在下。”
逍遥子上前几步,拱手道:“雷居士救命之恩,贫道没齿难忘。”
殿中众人一听这话,纷纷起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谁也想不到,已经被宣布死了的家伙,又活了回来。不但活了回来,竟然似乎还是那个卑鄙无耻之人救的!
趁着众人惊讶,天随真人陡然足下发力,狂奔出大殿。又见人影一闪,接着天随真人一阵痛呼,已经摔倒在地。紧接着,便是个风骚入骨的声音说道:“真人这么着急,是想要去哪里?”
逍遥子冷冷看着在地上**的天随真人,道:“你把我困在枯井中时,大概没有想到,我还有走出来的一天吧?”
天随真人此时此刻,已经全然没了刚才的仙风道骨,竟然跪倒在地,乞求道:“师父饶命,师父饶命……弟子……弟子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师父饶命……”
逍遥子根本不搭理他,转而对殿内众人说道:“我这不肖弟子,根本毫无修行之心。整天到晚想着的都是些荣华富贵。他乱炼丹药,高价卖给别人,被我抓到。我怜惜他初犯,并没有给多大责罚。但没想到,他竟然给我下迷药,将我困在枯井中。想逼我交出存思观的炼丹秘笈,我一直不从,差点死于非命。”
说到此处,逍遥子顿了顿,然后走到雷天落身边,施礼道:“幸亏遇上雷居士师弟,将我从枯井中救出。否则,天随这个阴险小人,便要继续危害世人了!”
众人瞪着双目,怔怔瞧着雷天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反转来得太快,让他们根本毫无防备。前面还在痛骂的家伙,一转眼,便成了大英雄。而前面还被众人捧上天的高人,不过片刻已经摔落凡尘。再联想起方才自己说的险恶话语,许多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特别是邋遢道人,僵硬的脸上,竟然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正在此时,逍遥子又道:“舒将军,前些日子,天随逼问我归元丹的炼法。我只跟他说了一半,并没有完全说透。刚才来的路上,听下人说,他竟然给将军献上了归元丹……不知……”
舒将军哪敢怠慢,赶忙又将归元丹呈上。天随真人捏着丹药,口中道:“安神草、无根子、不落叶……”
众人听见逍遥子说的话,便越听越惊讶。因为一模一样的配料,雷天落刚刚不久才说过。
逍遥子一把将丹药丢在地上,喝道:“用不落叶包裹安神草炼丹,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先把人好好吓一顿,再让人心神宁静么?我早跟你说过,这是邪魔外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就算你要使诈,也完全有更高明的办法,这种伎俩,早就没人再用了,你竟然……你竟然……”
他说着说着,便捂住胸口,似乎就要摔倒。一边站着的舒志堂赶紧上去搀扶。舒志堂看似搀扶逍遥子,却又把目光死死盯着舒旭杰,那眼中嘲讽意味,明显异常。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逍遥子的话,与雷天落当时的品评如出一辙。那时候他们根本不信,但此时此刻,又从逍遥子口中说出来,众人更觉得无地自容。他们纷纷将愤怒目光转向倒地不起的天随真人,但无论如何生气,他们始终不敢再去看雷天落一眼。他们是真的害怕,害怕只是轻轻一眼,自己便要面红耳赤,再难为人。
天随真人连滚带爬来到跟前,抱住逍遥子小腿,哭道:“师父,徒儿知道错了……徒儿知道错了……”
说话间,天随猛然站起身子,将正得意的舒志堂猛然推开,一把抱住自己师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叫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就是不愿意让我过舒坦了!整天到晚待在观里有什么好?有那么好的炼丹手艺,敝帚自珍有什么好?拿出来卖钱难道不好?你为什么就是不教我?”
逍遥子被扼住喉咙,艰难说道:“炼丹要心思沉静,你欲望太强,根本就不行。我不是没教过你,而是你完全就学不会。”
雷天落知道,天随已经狗急跳墙了。他对身边伏痴低声说道:“火符还会画吧?练练手,在他心脏里面画一道。”
伏痴似懂非懂,动也不动。雷天落心中暗叹一声,看来教是教不会的,还是得想办法医治才行。
雷天落看着天随,道:“你如此欺师灭祖,看来存思观,也是待不了了。”
天随冷笑道:“待不了便罢。你们如果不想看这老头死在我手上,就给我准备好金银和快马,否则……”
雷天落哈哈一笑,微微伸出手掌往前一推,道:“否则如何?”
天随见雷天落出手,顿时觉得冷风拂面,口中叫道:“是你逼我的,我只好同归于尽了!”
说话间,他手上就要用力。但下一瞬,他便目瞪口呆,因为他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已经手掌了。
雷天落哈哈笑道:“怎么,冻麻了么?志堂,把他拿下!”
舒志堂见师父已经得手,赶忙上去,一手捉住天随手腕,一用力,那手腕竟然“啪嗒”一声,应声而断。舒志堂一愣,看着断手,难以置信的瞧着雷天落。
殿内众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这家伙只是一抬手,对面的人手就断了?再去看天随真人,手腕虽然断了,竟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那伤口,竟然被冻得发白。里面的血液晶莹剔透,完全成了冰冻!
天随断了手,却完全不知道疼痛。到了此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前一步,便要再对付虚弱的逍遥子。不过此时此刻,大殿众人都已经反映了过来,哪里还由得了他放肆?只见将军身边一个护卫,弯弓射箭,一声闷响,天随真人已经被长箭扎了个透心凉,栽倒在地。直到这时,鲜血才从他身体中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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