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夜空下,
南国二十八郡城之一的南岭城外,一匹神骏的大黑马拉着一辆黑色车厢的马车匀速离去,驾车的,则是一个白袍似雪的青年。
马车后方,是南岭城守城大统领幕子凯和他的一百铁骑,这些人,都是眼睁睁的看着“凶手”离去,别说是动手阻拦,就连放句狠话都不敢。
因为他们心中清楚的知道,紫霄剑宁若风竟然有胆量在南岭城外,将南岭城的少城主用马车碾成一堆烂肉,那还会顾及自己这些小兵的性命?
当然,说是宁若风杀不了己方,绝对是比自我安慰还扯淡的想法。
幕子凯心中明了,之所以宁若风不动手,恐怕最大的原因,是他懒得动手!懒!
因为自己这一众人在宁若风的眼力,也许跟蝼蚁没有什么两样,顺手,就杀了,不顺手,也就懒得杀了。
但是没有存在感是一回事,若是自己脑袋不灵光,犯冲,自以为是的去挑衅宁若风,想必这无所忌惮的紫霄剑绝不会介意随手一掌拍死自己的。
所以,直到黑色的马车离的很远,远的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最终融入夜色,分不清谁是谁。
守城大统领幕子凯,和他的一百铁骑,都是一言不发,至于城墙上的人,没有得到幕子凯的命令,自然是不会有动作的。
呼!
那辆恐怖的马车终于消失在视野当中,一百名铁骑中,不禁有大半人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铠甲下,不知何时就已经是汗水涔涔。
幕子凯骑在良驹上,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如水,只是盯着地面的那堆烂肉,属于少城主的烂肉。
就在这时候,幕子凯身旁,一名有些年轻的铁骑自诩聪明,两腿一动,马儿稍微上前,贴近幕子凯,以一种极特殊的语气问道:“大统领,少城主的尸身怎么办?”
这话听着简单,但实际上,话里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大统领,少城主惨死在我们的眼前,凶手又从容离去,该怎么禀报城主?
大统领幕子凯是心思通透之人,自是明白这层意思的。这名铁骑,也是平日自己颇为看重的晚辈,觉得他聪明!但现在,却是聪明过头了!
顿时,幕子凯扭过头,一张本该是刚毅的面庞,是铁青一片的厉色,冷声道:“少城主的尸身就放在这!你,立即去请城主前来!”
对于这送上门来的下属,还是在现在这种“天大的难关”面前,幕子凯,顾不得提携晚辈什么的气度,便是做出狠辣的决定。
“啊!”
顿时,这名铁骑猛地抬头,口中大呼出声,可迎上的,是幕子凯冰冷无情的眼神。
这种眼神清晰的告诉自己,拒绝,就是死!
刹那间,这名聪明的铁骑,心头一个激灵,苦涩的想到:自己是自作聪明了!大统领,这是要让自己去承受第一波怒火!
见到这名铁骑还有时间发呆,本来就心情极差的幕子凯,骤然就是厉声道:“作为下属,不尊本统领命令,按军法,当斩不饶!”
此话一出,瞬间这名聪明的铁骑,就是全身发寒,犹如吃了苍蝇一样的憋屈,牙齿都要咬碎了,也能吞下苦果,道:“是!”
“驾!”
少许,马儿掉头奔驰,直奔南岭城内。
而南岭城外,是一种安静,幕子凯,翻身下马,身后的九十九名铁骑,翻身下马,全都守候在少城主的“尸首”旁边。
……
南岭城城主府,
一个中年的尊贵男子,即南岭城城主,正有些头痛的坐在书房内。
“这宁若风,还真是杀星!”手上,是一份密信,上边明明白白的写着,派到天云镇的两百名暗部的杀手,全军覆没!
“报!”
突然,书房外传来一声有些沉重的语音。
“进来!”
南岭城城主眉头略微拧起,便是将密信放好,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
“聪明的”铁骑低着头走进书房,立即单膝跪地,头都不敢抬,硬着头皮,道:“启禀城主,少城主被宁若风斩杀与城外。”
啪!
刹那间,南岭城城主一双肉掌拍在桌面上,整个人骤然起身,周身散发出滔天的戾气,喝道:“你说什么!”
这名铁骑,心中发苦,将顶头上司幕子凯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却也得颤巍巍的道:“少城主,在城外被宁若风杀害。”
“废物!”
猛然之间,南岭城城主虎目一瞪,心头涌起一股滔天的杀意!
不由分说,一掌甩出。
嘭!
刹那间,跪在地上的聪明的铁骑,就是如断线的风筝直接被扫到墙边,口吐鲜血不止!
但即便是重伤,这铁骑,明面上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反倒是撑着重伤之躯,从地上爬起来,道:“属下有罪!”
“带路!”
冰冷的两个字,南岭城城主,将一身杀气收敛,但一张脸,格外的黑!
“是!”
这名还在咳血的铁骑惨白的脸旁露出一丝喜色,没死就好!
……
“城主!”
“城主!”
南岭城外,当南岭城城主现身,幕子凯等一众人,全都单膝跪地。
南岭城主,没有理会他们,甚至没有斥责他们,因为他就站在黑色马车碾压过的痕迹旁。
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盯着地上的那堆烂肉,沉默不予,但是跪在旁边的幕子凯却看的很清楚,城主那一双稳健的手掌,竟是不自禁的在颤抖。
低垂着头,幕子凯道:“傍晚少城主带着自己的随从外出,一刻钟前,少城主逃串归来,属下立即带人出来搭救,但是最终晚了一步。”
“凶手,是紫霄剑宁若风。”
默默的听完这些话,南岭城城主,闭上眼睛,双拳骤然紧握。
随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语,仿佛是从九幽地府中传出的,让一旁的的铁骑就是噤若寒蝉,本就低垂的头颅更低了,生怕殃及池鱼。
“宁若风!”
唰!
这一个名字之后,南岭城城主,睁开眼,是通红的血色!接着仰头,周身收敛的杀意再度爆发而出!吹得四周冷冷的!盯着宁若风先前离去的方向,南岭城城主,咆哮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本城主与你势不两立!”
随后
“啊!”
一声长啸的怒吼,南岭城城主一双虎目落下一滴瞬间干涸的泪水,接着怒发张扬,仿佛心头的怒火随着这一声怒吼更加的强烈!
唰!
下一秒,南岭城城主转身,一双失去泪水的血色眸子看着眼前这些护主不利的下属,以让人毛骨悚然的说道:“吾儿死了,你们全都该死!”
咚!
顿时,幕子凯和一百铁骑,心中冰冷一片,都要匍匐在地了!
可是下一秒,南岭城城主,冷声道:“但现在,本城主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清点大军!杀宁若风!尔等,为先锋!”
大军!
听到这两个字,幕子凯一众人,就是唰的抬头,全都震惊!
但是震惊归震惊,城主没有因为丧子之痛而将自己等人诛连,就该庆幸!哪还敢说个不字?
忠言,也要看情况才是!
霎时,以幕子凯为首,纷纷抱拳应道:“愿为城主马前卒!”
……
根据苏惜朝得到的消息,凌王和镇南王传下通缉令,是要求各大郡城拖延宁若风的脚步,给出的时间期限,是至少七天!
而洪城通往秦河涧,总共要经过七座郡城,正好这七座郡城,都是在凌王和镇南王管辖的十四座郡城之内。
第一座郡城,是龙山郡。
要经过龙山郡,不必经过龙山城,宁若风的选择,是从天云镇过。
但哪怕是如此,龙山郡的天云镇,在宁若风经过之后,就是尸横遍野!。
可沿途,仍旧是有许多艺高人胆大的南国人士想着阻击宁若风,甚至取下宁若风的头颅,因为他们觉得死了的,只是实力不济!
自己,自然是不同的!
其中为数最多的,就是各大郡城那些自视极高,自以为是青年才俊的“官”儿代。
譬如第二座郡城,南岭城的少城主。他设下埋伏,在紫霄剑宁若风的必经之路上截杀,结果却是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只是这消息仍旧为传出。后边的五座郡城中人,尚未知晓!
这第三座郡城,便是天鸣城。
城主府
议事厅
天鸣城城主坐在上位,身边,是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朗,正是其子!左边三位,是麾下的谋士,右边三位,是城内的骁勇将领。
“根据探子的消息,已经在边界发现宁若风的身影,各位有何看法?”
天鸣城城主虎目一扫,但是两边众人,都是面露难色,纷纷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就算是猛将,知道自己要对上的,是与凌王和镇南王一等级的先天宗师,心里也要掂量!
万军丛中取敌首级,并不是玩笑!
废物!
瞧见这些哑巴的下属,天鸣城城主,心中就是冷喝这两个字,旋即,不由的将眸光落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
这张椅子,是空的。
本该坐着的,是自己麾下的首席谋士。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声傲然的语音从身旁传出。
“有何困难?”
说话之人,正是城主的儿子!气宇轩昂的少年,顾益阳!只见他出生不怕牛犊,走上前,转身,对着自己的父亲拱手道:“宁若风我们杀不得,但他身边可还有三人,只要杀了他们!”
“孩儿断定,宁若风必将方寸大乱!到时别说是脚程拖延,甚至是盲目的以一己之力冲击城内,自取灭亡,也是不无可能!”
顾益阳说得铿锵,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道:“所以孩儿愿领军出战,请父亲应允!”
“你?”
天鸣城城主皱眉,有些犹豫,虽然话是没错,但心中,就是隐隐不安。
“当然!”
但是顾益阳却是铁了心的要名扬南国,傲然道:“孩儿愿立下军令状!”
嘶!
军令状?
少城主这是下定决心了啊?
左右两边之人看向顾益阳的神情就是截然不同了。
察觉到两旁这些震惊的眸光,顾益阳,就是挺直胸膛,嘴角得意的扬起。
心中说着,你们这些无胆的废物,区区一个宁若风,何惧之有?
“我来晚了。”
但是就在这时候,外边,一声有些歉意的语音传来。
“是子仲先生!”
顿时,本来注意力都被顾益阳吸引的众人,全都望去,一个个面露敬佩的神色。
子仲,便是首席谋士,年龄不过二十有六,但文韬武略,均为杰出!甚至有传闻,子仲其人,是城主的私生子!
“哈哈,子仲归来就好,坐!”天鸣城城主,本来有些犹豫的神色见到子仲归来,顿时大喜。
“多谢城主。”
子仲手中握着一柄羽扇,一身青衣,显得风度偏偏。
哼!虚伪的家伙!
对于这同龄的子仲,少城主顾益阳是极其妒忌的!顿时就是冷哼一声,请令道:“城内除了孩儿,无人敢阻拦宁若风!还请父亲应允!”
说这话的时候,顾益阳,眸光却是瞥向子仲的,仿佛是在炫耀,除了拍马屁,你可还有别的本事?
却是不知,这话,是将场中的另外六人得罪透了!什么叫除了孩儿无人敢?
这不是变相的讽刺城中有实权的文官、武将共六人?只是碍于顾益阳少城主的身份,不敢发作罢了!
阳儿还是太稚嫩。
天鸣城城主,不由的摇了摇头,随即道:“子仲,阳儿主张击杀宁若风同行的三人来激怒对方,你以为如何?”
唰!
顿时,厅中众人,就是纷纷看向子仲。
顾益阳是嘴角冷笑的,父亲麾下,除了本少爷,还有谁敢出战?
但是,面对众人的眸光,子仲,是习以为常,口唇张开,道出二字。
“不可!”
不可?
听到这两个字,顾益阳瞬间眸光凌厉,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厉喝道:“子仲!你不让本少爷出战,可是怕本少爷名扬天下不成!”
见到儿子如此的无礼,天鸣城城主顿时拉下脸来,道:“闭嘴!”
“父亲!”
顾益阳委屈至极,可是刚吐出两个字,就迎上父亲那凌厉的眸光,顿时将话憋回去,心中狰狞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理由!
随后,天鸣城城主,保持着笑容,问道:“为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