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浓重,无人敢去打扰今日店中这位特殊的客人。
顾宜来到监控室告知单舞已是晚上八点半,问要不要给她们叫来外卖。
单舞微微一笑,说现在应该吃不下,让她们都先行离开,自己便朝慢递服务区轻脚走去。
顾宜在身后摇一摇头,叮嘱几句又折回门店招呼大家下班。
单舞轻轻推开工作间的门,可夫已哭到无力,喊到无声,走上去轻柔地拍拍她纤弱的肩。
秦可夫微微转过铺满泪水的脸,用哭哑的声音说:“小舞……没有人比我更蠢……”
单舞摇摇头,伸手为她拭泪,轻声说:“你面前就有一个!”
待秦可夫情绪稍稳,单舞牵她走到2018的密码箱前,打开箱门,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她。
可夫定睛一看,收信人一栏写着“单舞亲启”。
“很久以前的一个夏天,跟你一样痛快哭过一场之后写给自己的,如果你愿意,我想邀请你做我的慢递员,并委托你亲自将这封慢递念给我听。”单舞微微笑着说。
可夫看看箱门上的年份,有些疑惑,“是2018年的6月送给你吗?”
“因为可夫的出现,我更愿意是现在!”单舞示意她拆信。
随后,两人靠在隔断背后席地而坐,秦可夫轻轻撕开封口,展开那一页泛黄的信笺。
背包下楼的洪龄噔噔地走下旋转楼梯,俯看见隔断后的两个人,她立即收声,驻足端望。
顾宜收拾妥当准备离开,关掉多余灯光,正要摁下电子门锁,却又望见门口走进一位顾客,她顿时睁大双眼,心跳加速,面前的人,分明是那天橱窗外呆呆站了一晚的男子。
“单舞的朋友。”他淡淡一笑。
“二老板在慢递区安慰一个小姑娘。”顾宜远远比一比尽头的隔断。
赵正男向她指引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微微欠身颔首致谢,轻步走去。
四处张望,隔断的空间里并没有人影,而隔断背面却突然传出女孩沙哑的声音。
***
亲爱的小舞!你说,如果我们一直留在四月该多好?清明过后“三月三”,草长莺飞,柳绿花繁……本是那么好的季节,又遇上那么好的人,为我们描绘出如此美好的“飞舞青春”……
但是,毕竟四月过后是五月,毕竟那个*让老天给画灰了。
所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不要为我难过了。尽管我也认为自己是可怜的,因为没有了小蝶,整个世界就如同一幅暗淡的白描。
小蝶说得对,每一只怀揣美好梦想、勇敢破茧而出的蝶,飞向的终点都是死亡!但死亡只是一种自然消亡的必然结果,而一生一回、一人一次的生命,其生的意义,就如同蝴蝶积攒全部的力量期待与一朵花儿的幸福,有多幸福,那过程便有多辛苦。
我以为我会死掉,我也那么想过,可是我不能那么做。
宇宙浩瀚,世界辽广,人生的长河,死是永恒的,生却只是眨眼一瞬间,变作一个人需要怎样的缘分?
所以亵渎他人和自己生命的人是可耻的,是会被万物唾弃的。
掐指一算,一生的时间在不排除天灾人祸的情况下,充其量也不过三万天,其中有一万天是在睡眠,还有一万天是在消遣,难道仅剩一万天奋斗的光景也熬不过吗?
想死的人何必那么急呢,况且,我们是何等幸运才能拥有这样的专属时间呢。
所以,不论有多苦,我绝不去死,相反,我要好好的过,好好的奔向生命里每一朵可爱的花儿。
如同正男一样,朝那个勇敢的、可以担当一切的自己一步步,慢慢走去。
明白这些,突然觉得对自己的遭遇心生怜悯、一蹶不振的我是多么的可悲。
我竟没有发现自从出生,我便是带着万物生灵的幸运而来的。
只要来了,便应该飞舞!不论路程有多少的坎坷,也不论最后是否能遇见生命里绚烂的花朵,重要的是,该明白飞舞的人生本就是最美的生命之花。
单舞上。2008年6月25日。
***
那么好的季节!那么好的人!飞舞青春!
赵正男听见这些词句,思绪不由地悠悠飘远。
“记住两件事,等我回来,把信亲自送到我手上,还有每年8月11日要给我煮煎蛋面!”回去路上他郑重地说。
“保证!”她举指向天,转而开起玩笑,“等你回来、送信、煮面,好像是三件事吧!不对再加一件,煎蛋面还得配一杯苦丁茶。”,见他抬手要来弹额,立即又说:“你也要记住,无论何时我都要知道你在哪儿。”
“嗯!”他重重点头,收回手指。
那一年分别之前,他们信誓旦旦立下誓约……
然而,那些已然逝去的青涩岁月,那些一旦回想,便令他扬起嘴角抑或皱起眉头的春风往事,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笔勾销!
因为,回忆若是太美,会让人下不定决心走进真实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