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然若静的男人,身型笔挺如松,轮廓精致的墨眉皱的能夹死一只蚂蚁,一双沉湛墨黑眸底,讳莫如深。
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望她。
与这样一双冰静幽凉的黑瞳对视,慕凝蓝只觉得一股寒流自脚底一下子蹿至脑门,开了个洞出去,又像无底的深渊泓泫,随时能将她吞噬芾。
定力不足,移开目光。
氤氲水光的眸子映着亮光折射,灼亮他的眼睛,丫头眼泪簌簌落下,他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心底一钝,伸手想给她擦拭眼泪,慕凝蓝却一把推开他,飞泪,往门外走。
“去哪儿?”他怔在身后问。
“看雪!看雪!看雪!”某人头也不回,孩子似的负气大喊,肩膀因无哭泣,一耸一耸,颤抖着。
“胡闹!外面那么冷,看什么雪?”南宫藤浓厚墨眉皱的愈加深刻,冰沉目光,一瞬不顺的追随往门口而至的碧影枞。
“美国我不可以去!赏雪总行了吧!”置气冷语间,慕凝蓝已走到玄关,低头,作势要换鞋。
极而沉稳的脚步声逼近,男人清冽好闻的气息盖过来。
慕凝蓝身子突然一轻,悠地离地,整个人,被那人抗起扔到坚硬的肩膀上,直奔二楼。
“南宫藤,你混蛋!你放开我!”她鱼儿似的扑腾着,力道三两,密集的拳头砸落他后背。
啪!屁/股挨了一记,男人冰艳的嗓音骤起,“能不能听话点!”
“不听!不听!我不是你圈养的宠物!我要自由权!”慕凝蓝挣扭着身体,继续作无用功。
“蓝儿!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美国,想都别想!”
南宫藤不多的耐心磨光殆尽,不容反驳的强势,冷彻极致的低吼,让慕凝蓝一下子噤声儿。
“……”
卧室,被放落在地的女孩,抽噎着,倒床蒙被,卷缩一团,给他一个凄然冷郁的背影。
南宫藤扶额,身心俱疲的无力感汹涌而至,冷漠转身,一头钻进了书房。
沉重的关门声,震得慕凝蓝心窝一颤。
咬唇,淡静阂眸,将一切烦躁愤然关闭在眼帘之外。
…………
夜幕降临,雪愈下愈大,整个园林盖上一片茫白屏障。
路灯下,绿化坪簇簇而立的矮子松,雪花缀满枝头,晶亮晶亮的,如夏空良辰夜空中一眨一眨的繁星点点。
落地窗前,澄澈玻璃,映着长温婉及腰,一袭藕粉色睡袍侧影的慕凝蓝。
玻璃亮如澄镜,却照不出那双眨也不眨的眼眸里,色泽。
心里空荡荡的,仿佛那一片片雪花沁落心尖,一点点融化成水,蔓延四肢百骸,因血液的冷度,再次凝结成霜。
整个身心,如至冰窖。
难过,不解,愤慨,一系列复杂繁复的情绪交叠,压在心头,快要喘不过气来。
难过,他的无情。
不解,他不愿她去看爷爷。
之所以不解,因为她了解,他并非是一个对亲情漠然寡冷的人,冰山铁面的包裹下,其实,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愤慨,他的霸道强势。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吵翻天。
呃,好吧,是她一个人在吵,人家高冷总裁,清贵君威,好像连吵架都不屑动动那两片矜贵的嘴皮子。
她一个人苦逼,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时,林姨敲门进来。
端着的托盘,几样清粥小菜。
林姨一如既往的耷拉着一张脸,无话,退出房间。
慕凝蓝不理,不看,不吃。
滚回被窝,静默。
…………
一楼。
“没吃?”
沉坐客厅沙,翻看财经杂志的男人,看向从楼梯走下来的林姨,笃定问道。
“夫人没吃。”林姨回答。
南宫藤放下手中杂志,懒散,瘫倒靠背,交叠的一双长腿放落在地,前面是茶几,长腿是没处放了,角度完美岔开摆着,绷得修身西裤的当部直直的,这是一个成熟且透着几分危险的男人。
片刻之后,起身,去了二楼。
推开房门,宽敞软绵大床上,那抹薄弱身影动了动,大抵是听见了动静。
故意往被里缩了缩,露出半个小脑袋的慕凝蓝咬唇,心想,浑身解数贴来哄也没用,她很生气。
这样一想,愈加烦闷憋气,又往床头深处钻了钻。
南宫藤走到床前,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揪出来,抱她坐在他腿上,尽量温和的语气,“蓝儿,你要和我置气要到什么时候?来,吃饭。”
“你走开!我不想吃!”慕凝蓝推他肩膀,就要从他怀里挣脱。
腰上一紧,又被桎梏原位,冰冷的声音,“你是个懂事的?”
>
“嫌我不懂事,你……唔……”
南宫藤不耐地,一个低头,攫取了她嘟起的小嘴儿。
慕凝蓝挣扎着,还是被他结结实实的吻了彻底。
良久,才松开她微肿的红唇,低沉而略沙的嗓音传来,“闹够了?吃饭?”
吃你呆木呆瓜!她心里腹诽,事到如今,他竟然认为她在闹?
擦了擦润湿唇角,慕凝蓝满目愤然,“不吃!”
“确定?”他低叹,问道。
“南宫藤,我不吃!”她梗着粉颈,重申。
“那……”略略停顿,男人深邃眸底淡淡流光,“温故而知新,如何?”
“……”几个意思?慕凝蓝懵住,一双麋鹿一样的眼睛纯净凝他。
下一瞬,下颌被一道大力桎梏,眼前黑影压下,粉唇被重重堵了个密不透风。
某人娴熟温习上次喂她参汤的经验。
咕噜!
暖热清香的米粥,唇舌纠缠间隙缓缓溢入她口腔。
她杏眸圆睁,扭头不咽,他不松口,加深了吻。
僵持几下,唔唔,咽尽。
慕凝蓝怒火中烧,在他唇上重重一咬,以泄愤懑不平。
这人倒是沉得住气,生生挨她一口,温立不动,她甚至感到甜腥味,唇齿里蔓延开来。
心,淡淡浅浅的疼。
她心软了,懊恼松开。
沾了斑驳血迹的男人的刀刃薄唇,愈加妖冶,整个人都透着几分邪肆的妖孽美,晃闪她迷蒙中的眼睛。
“心疼老公了?”手臂蓦然收紧,他问。
“难怪如今黄金跌价,都贴你脸上了吧。”她扭过头,生气的哼一声。
一张铅笔描画的美丽脸蛋,如染了樱粉胭脂一样娇俏动人。
“蓝儿……”他掰过她的脸,唤她。
她再度孩子似的一哼,“……”
不理。
禁锢她,不让她去看爷爷,冷酷无情!
冷着脸,从他腿上跳下来,望门口走去。
南宫藤起身,追上去。
自身后,双臂穿过她腰间,将她紧紧纳入怀中,“蓝儿,不是我不让你去美国……”
慕凝蓝搭在他手背上的动作,顿住,“那你拿出个理由!为什么阻拦我?”
回应她的却是沉默。
慕凝蓝狠狠闭眼,再次睁开,抬脚,往他仅穿棉拖的鞋面,使劲一剁。
男人清厚眉宇蹙起,薄唇微抿,放开了她。
视线却追随她的身影。
只见,慕凝蓝拿了卧室门口高低柜里一盒丙烯,一头扎进了画室。
南宫藤视线震颤,幽沉落在已拆封的盒上。
只缺一支……
…………
夜幕深了,雪停。
收起了画架,画纸上零乱的色彩似乎是她心绪的投影,将所有纷繁复杂的人事全都涂鸦在纸上,内心就会一片宁静了。
她回卧室沐浴,准备睡觉,却不见那人,算了,爱去哪儿去哪儿。
下午睡了太久,一时没那么容易入睡,她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玩,登录游戏,意外地,现安洛在线。
最近,这个千年潜水龟居然不潜水了,也是不容易。
她只有这一个好友,不扰她扰谁?
毫不犹豫戳她:洛洛,么么哒,终于冒泡了??
信息条框弹出来,洛洛了条信息过来,而且回得很快。
她有跟洛洛约一起游戏吗?
洛洛又了条信息过来,游戏里,她最近新练的职业——鬼王。
朝已变身小狐妖状态的她,走过来。
慕凝蓝心里一热,眼眶顿时湿润了,这就是朋友。
怕打扰她,不给她电话,也不来找她,却静静的,始终给她留了一个转身,只要她需要,洛洛真的一直就在……
从初中时,好洛洛……
“爱你哦!”她回复。
其实,和洛洛之前,很少这样煽情,不是拌嘴毒舌荼毒彼此就是混玩嘶闹,可此刻,她真不是客气,她是真情流露。
洛洛出一个微笑表情,附过一条信息,“蓝蓝,再说一遍,我想听。”
慕凝蓝扁嘴,一身鸡皮疙瘩落地,被她传染文艺情怀了?
呃……
扬扬秀眉,努嘴,无比肉麻的三个字,送过去,“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