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韩良,见过侯爷。”
韩良连忙起身,给来人恭敬施礼,进入房间的这人,正是神威侯燕玄。
燕玄微微一笑,和和气气说道:“不必如此多礼,本侯夜来无事,忽然想起你这才子,便顺路前来看看。”
韩良刚收了裴三娘,对燕玄的来意心知肚明,面上却客客气气:“有劳侯爷挂念,学生自入侯府以来,心宽体胖,精力充沛,方才正在用功,不想浪费了大好时光。”
燕玄眼睛往桌上扫了一扫,有些疑惑道:“想不到你这书生,居然也在修炼相法?”
韩良忙道:“不敢欺瞒侯爷,学生修炼相法已经有段时间了,早年学生浪迹江湖时,承蒙一位云游道士看重,教了学生一点粗浅手段,从此学生读书练功,勤勉不倦,虽未有多大的成绩,却也练得身强体壮,那日陛下来看裴三娘剑舞,侯爷奖赏了学生一百两银子,学生也用它去城中道场学了相法,多点本领傍身,不怕坏人要挟,好扬我读书人堂堂正气。”
他不敢说自己是前不久才开始到道场修行的,因为他很清楚,以燕玄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自己此时的深浅,以前燕玄没怎么注意到自己还罢了,自从那天裴三娘入府舞剑开始,恐怕自己的一点修为就已落入燕玄眼中,当然也包括陈大管家、老太监,甚至皇帝都可能看得出来。
听韩良一说,燕玄朗笑道:“如此正是男儿志气,文武双全,将来好做朝廷栋梁。来,我与你过上两招,看看你的本领,你先出手。”
韩良暗暗出了一身冷汗,却不敢不从,便告罪了一声,拉开怒犬相的架势,运足真气,提臀跨步,一突一抓,就向燕玄攻去。
燕玄动也不动,随手一旋,把韩良的攻势完全消解。
韩良揉身再上,接连几招,都是原原本本怒犬相中的厉害招数,全被燕玄轻轻松松破掉。他知燕玄可能连一分功力都未使出,自己却连他衣角都碰不到,好像无论如何出手,都被对方提前知晓。
虽然明知道自己与燕玄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韩良心里仍然颇有不甘,将全身真气鼓足,连连施展怒犬相中的绝招,“恶犬追魂”“利爪裂天”,疾风骤雨般朝燕玄扑去。
燕玄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双手一圈,便把韩良的两只手臂给夹住,让他动弹不得。
“好,很好,无论遇上什么对手,就该有这股子劲头。”燕玄将韩良放开,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已经练出了真气,没个高明师父教你,有这等修为实属不易。我看你所学的怒犬相基本意思是到了,却还欠缺几分灵活,有些学问并未领会到家,须知所谓招式,并非真就是一招一式,它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框架,你要做的,就是如何将这框架填满,而非只把一个空荡荡的壳子拿来打人。”
燕玄这一说,韩良心里大为震动,想起自己先前把灵鬼相的手段融入怒犬相的做法,只觉眼前灵光闪现,顿时就有领悟。
看到韩良脸上的神情,燕玄很是讶异,心说:“此子非但才学横溢,修行的资质也是一等一的,领悟如此之快,可造也。”
便随手摆了几个势子,对韩良道:“你看我的怒犬相。”
韩良见燕玄一招一式施展开来,显见正是怒犬相中的手法,但细微处却大有不同,甚至隐约有种犬生虎相的味道,其中韵味,一时不能言说,连忙用心记住。
比划了几招,燕玄收起势子,勉励韩良道:“且尽管安心在此用功,来年科场等你的捷报。”
说着,拍了拍韩良的肩膀,笑着转身就要离去。
韩良忽然想到一个萦绕在心里的问题,忍不住问道:“侯爷,不知法相之上可还有什么境界?”
燕玄头也不回道:“人、法、天,相之道也。”说完这话时,他已出门不见了踪影。
“人、法、天?”韩良把这话在心里转了又转,幡然大悟:“是了,是了,身相为人,法相为法,而天,则是天相!”
得到答案,虽然眼下天相离他差之亿万里,却也很是兴奋,又把燕玄刚才所说的话和施展的招式想起,连门都忘记去关。
直直想了好久,他自己又开动身形演练起来。不过他心里一直保持着警醒,完全不使任何灵鬼相的手法,也不去管怀中的经书,他知道燕玄刚才应该没有发现裴三娘的气息,但难保不会回头查探,只要燕玄有一丝怀疑,自己就万万不能大意。
一夜无眠,次日上完早课,韩良出了侯府,先到街上随意转了一圈,这才出东门往马头山而去。
到了山上一处隐秘的洞穴之中,他先打了一趟怒犬相,然后出洞查探了一番,再回到洞内,拿出经书翻开。
才翻开书页,就传来两个清脆的声音。
“你是谁,怎么也进来了?”这是霍小玉在对裴三娘说话。
裴三娘则对韩良道:“你倒是小心。”
韩良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你惹上了燕玄!”
裴三娘嗤笑了几声,说:“燕玄有什么好惹的,我也看不上他。”
“你都被他吓到哭了,甚至不得不甘愿委身与我为奴,还敢说没有惹他?”韩良丝毫也不动色,语气平淡而冷酷。
裴三娘也冷笑道:“谁说委身你为奴了?互惠互利而已,我帮你提升修为,你助我暂时躲避,他日等我出来,你我各不相欠。”
“那你就在里面等死吧!”
韩良说完此话,毫不迟疑,随手就把经书合上,藏入怀中书囊,然后自顾修炼起来。
接连几天,他都不去动那本经书,好像对裴三娘毫无所谓,只是过着自己寻常的学习和修炼的生活。
自从进入真气层次以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他体内真气虽然有所增长,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迅速,尤其让他意外的是,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居然一处也没能够打通。
想来想去,还是要找人请教,便重新把经书打开,只听裴三娘劈头就道:“你这少年,如何这等无礼,我虽蒙你打救,却也答应将《太阴鬼箓》传授于你,难道你为这一口闲气,连此等高深秘笈也不学了吗?”
霍小玉反正已经习惯了呆在书中世界,也习惯了韩良爱理不理,倒未多说什么。
韩良全不搭理裴三娘,只对霍小玉道:“霍小玉,我问你,你修这灵鬼相时,窍穴是如何打通的?是否要花费很长时间才有效果?”
霍小玉想了想,说道:“这我却是忘记了,当时我灵智已泯,混混沌沌修炼过来,也不知是怎么处置的。”
韩良微一沉吟道:“我知道了,你且在里面安心呆着,他日我设法给你弄些好风景来,不用太过单调无聊。”
裴三娘在一旁冷笑道:“如此简单的问题,你若问我,我自然说与你听。”
韩良充耳不闻,就待关上书页,裴三娘大怒:“你不想《太阴鬼箓》,难道连《红尘经》也不想了吗?”
韩良面无表情,把经书啪的一合,重又放到书囊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