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方向(1 / 1)

林茶出门,谈攸方才告诉他出门右转便有茅厕。

可是,哪边是右?

林茶迷茫的看了看四周,迟疑的往旁边走了走,顺着墙根往后面跑了几步,还是没看见任何长的像茅厕的屋子。

他在家活了五年,依旧没能摸清家里茅厕的方向,更何况这第一天上山,又怎么指望他能找到方向?

可是这三急中的一急已经很急很急了。

小孩委屈的瘪了瘪嘴,一抬眼正好看见一颗大柳树。

这大柳树有三人合抱那么粗,长长的柳枝垂挂下来,被风吹的飘来荡去。

林茶也顾不得多少,子啊树根下解了裤子。

乡野长大的小孩子哪里有那么许多规矩,在田地干活,若是急了,随便找个旮旯窝也就解决了,根本觉不出有什么不妥。

更何况林茶年纪还小,从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不属于乡野的规矩,更不觉得害羞。

谁知他刚拉起裤子,就听一声音怒气冲冲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污我根须!”

林茶一愣,小脑袋转了一圈,也没找着个能说话的生物来。

正疑惑中,那老柳树却晃动了,一根长长的柳枝延伸下来,猛地便将林茶卷上了半空。

林茶被这猛然的变故吓得一愣,本能的挣扎着,却依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仓皇间,一声“师父”便脱口而出。

“你是哪来的小孩?刚上山的?”

那老柳树晃动着枝条,把林茶卷着在天上荡来荡去,气哼哼道:“你是何人门下的?怎么这么没规矩?连我老头也敢来惹,哪个混蛋怎么教徒弟的?”

林茶当然不知道,这冥山与山下的冥谷本就不属于凡间处,此处是介于凡间和地府只见的一个峡山,灵气充沛,再适合修行不过,因此山上的花草树木皆有几分灵气。

这老柳树算作妖修,在这山上修炼了数千年了,资历老道,因为年岁大了,脾气也不甚好。

不过他若是知道他手里握得小娃娃是谈攸的徒弟,恐怕就不敢这般猖狂了。

林茶被这么一吓,也不敢哭出声,只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短暂的五年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这般惊吓的时候。

以往在家里,偶尔不听话,他娘总会吓唬他,说什么你再哭再闹,便将你扔上山去喂狼。

这也是林茶唯一听过的恐吓的话语,他自懂事起便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跟别人家的孩子不同。

在他的眼里,哪怕是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家,屋前屋后的那些景色,对他来说也是极新鲜的——即便是看了几百几千遍,也总记不住路。

这不同逐渐的成了累赘,林家娘也渐渐的不大愿意教他认东南西北。

林茶记得,爹曾经跟他说过,太阳升起的那边就是东边,可是他总觉得爹说的是错的,为什么他跟着太阳的方向走,还是会走丢呢?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跟着走的不是朝阳而是夕阳……

“小娃娃,怎么不说话?嗯?你是何人门下的弟子?”那老柳树不依不饶的晃动着枝条。

林茶捂着眼睛小声抽泣,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正这时,老柳树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有小小几簇幽兰火焰倏地飞过来,照着他的枝条烧上去。

老柳树哇哇大叫,缠着林茶的枝条便直接被几道真气给割断了。

林茶只下坠了一瞬,就被一个怀抱给接住。

谈攸衣袂翻飞的抱着林茶落了地,几缕长发轻飘飘的落到林茶头顶上。

林茶满脸泪水的抬头,甚是委屈的道:“师父……。”

小手抓着谈攸的衣袖不放,生怕谈攸责怪他找不到茅厕。

谈攸把他放下,手心一翻变了一方帕子出来,帮林茶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问:“找不到?”

林茶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拉着他衣袖不放手。

谈攸微微笑了下:“是师父疏忽,忘了你第一次来。”

旁边老柳树原本还在叫嚣,等看清来人是谁之后立马就偃旗息鼓了下来,甩着被幽冥火烧掉了了一小半的枝条道:“哎呦,谈攸啊,我说是谁养了这么漂亮聪明的小鬼,原来是你,还懂得来给我施肥,当真聪慧,来日必成大器啊,哈哈。”

谈攸瞥了它一眼,低头问林茶:“吓到了?”

林茶点点头,谈攸神色瞬间便冷了冷,袖袍一甩,打了个符咒出去。

老柳树一见便娃娃大叫:“喂!谈攸我错了你别……。”

没等嚷完,就销声匿迹,被谈攸用符咒牢牢的封了起来。

老柳树原本想说,我错了你别下狠手,好歹我们做了这么些年的邻居,小时候还帮你师父带过你们是兄弟两,别这么绝情啊!!!

只是这些话它也只能在心里嚎一嚎了,老柳树欲哭无泪,早知道以前就不欺负他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谈攸拉过林茶准备回屋,林茶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不动如同死物一样的老柳树:“师父,刚刚是柳树说话了吗?”

“嗯。”谈攸点点头,道:“往后它便不敢再欺负你了。”

想了想,又叮嘱道:“这山中草木皆有灵,不要去惹它们。”

说完便等着林茶发问。

这种年岁的小孩,最常问的无非是“那是什么”“为什么”,谈攸带过钱知,对这方面深有感触。

谁知林茶却没有问,只乖乖被谈攸牵着走。

谈攸只得想着,方才在屋里感觉到林茶的气息之时,便发现他走错了方向。

大约是以前在家里是时候没人教过他吧。

两人进屋,谈攸便决定先教他认认方向再说。

林茶听话的坐在小板凳上,谈攸站在他面前,对他道:“你方才走反了,怕是分不清左右吧?”

林茶点头,又迅速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从眼角偷看谈攸的反应。

谈攸微微笑了笑,道:“拿筷子的那只手便是右边,往后你若是分不清,只需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林茶:“这只手也能拿啊。”他默默的举起左手。

谈攸:“……。”

他翻手摸出一双筷子来递给林茶:“是你惯常用的那只手。”

林茶眨着眼接过筷子,道:“都用……。”

谈攸眼眯了眯,见林茶熟练的用左手拿了筷,换到右手上也照样灵活,便知晓这法子约是不管用了。

随即心思一转,便发现问题。

他蹲下来,与林茶平视问道:“你平日在家也是常常这般走错路?”

林茶点点头,只当谈攸也与爹娘一般不想要他了,低着头嘴一瘪,拼命忍着不哭。

谈攸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何林家会突然就不要他了,林家也不是太过贫穷,怎么会舍得丢弃一个儿子,原来是有这层缘由在里面。

想着,他脸色变的微妙了几分,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轻轻的扯了两下。

谈攸回神,一眼便看见林茶坐在小凳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谈攸一愣:“怎么了?”

“师父……要扔下我了吗?”

林茶对他爹将他骗至村中槐树下丢弃的事心有余悸,对谈攸这不明的情绪也就敏感异常。

“怎么会。”谈攸心下一紧,将他抱起来道:“你今日是我徒弟,便永远都是,不会扔下你。”

只身,林茶这情况,也得想个法子才行啊。

谈攸正皱眉想着,房门就被一袖子拂开,两人抬头,看乐承瑚一脸郁结的站在门口,看见这师徒两,嘴角便抽了抽,指着谈攸道:“有了徒弟就不要师父了,还要你何用!”

谈攸眉心一皱:“你又惹什么事了?”

“怎么跟你师父说话呢!”乐承瑚气呼呼道:“你当为师只会惹事吗!”

谈攸习以为常的点头,也不等乐承瑚接口,便道:“你要不愿说便出去吧,我要帮小茶梳理一遍筋脉。”

乐承瑚:“……。”

“还用梳理筋脉?你直接把他放冥河里泡两天不就行了,用的着这么麻烦?”

“他还小。”谈攸不赞同的瞥了他一眼:“冥河灵气太盛,恐怕受不住……你到底惹了什么事,说是不说?”

“哦。”被徒弟这么一逼问,乐承瑚很没骨气的转了视线望天,道:“小知上回不是说找到了沧溟炉吗?他放哪儿了?”

谈攸:“……你把它弄坏了还是弄丢了?”

“为师怎么可能会弄丢!”乐承瑚剜了他一眼,继续搔着下巴望屋顶:“就是碎了一条缝……小知还有别的炉鼎的吧?那个沧溟炉不值钱的……对吧?”

这问话里带了太多的侥幸和希望,谈攸极有风度的皱了皱眉,冷笑了一声道:“不值钱,不过是世间唯一一炉罢了,师父放心,我会将你引入冥河之中,免受地狱之苦的。”

乐承瑚:“……为师出去躲躲,小知回来便说我出门游历去了,百年……不对,千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了,不要记挂为师!”

说罢,便准备脚底抹油,谁知还没等这油抹好,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乐承瑚与林茶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问谈攸:“你这是何意?”

谈攸气定神闲道:“自然有事托你,你就是要跑也不急这一时,反正钱知一定能找到你。”

……,乐承瑚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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