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老宅。
“你那个小助理怎么样了?”贾廷渊手里托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后对下首坐着的儿子问道。
贾申端正着身子回答:“养着呢。”
“应急管理处推行的法子没给他用?”
“他状况比较稳定,考虑保守治疗更好些。”
贾申摸不清他爸喊他回老宅的用意。贾家主行事作风一贯强势,自小对贾申管理十分严格。也幸亏贾申自小聪颖过人,童年才不至于过的太惨。
多年前他正式开始工作便在外买了自己的房子,每月除了初一十五或者有特殊日子外,很少回来。
“嗯。”贾廷渊低低应声,手上茶盏轻拨,陶瓷盖子碰撞杯沿发出清脆的刮擦声。
贾申静静坐着,等着父亲接下来的问话。
两口过后,茶盏放回桌上,贾廷渊弹了弹袖口看不见的灰,拉开了今天的正题。
“应急管理处的这次操作,你怎么看?”
“13区是科研所,对这类问题不合适参与意见。”果然是这件事,贾申心底默默吐槽。不让干政的是你,要意见的也是你……
“自己家里,但说无妨!”贾廷渊皱了皱眉,对儿子的态度有些不满。但科研不干政也是自己一向的主张,倒也不好说什么。
“但说无妨?”贾申盯着贾廷渊眼睛,随口重复了一遍确认道。
“说!”贾廷渊厉声,眸中多了些严父的味道。
“哦,吃相太难看!”声音不大,传到对方耳中却异常清晰。场面一时陷入安静。
贾申突然抬头,意识到自己话的不妥,连忙找补:
“我的意思是,他们做事太急功近利了些!再想尽快解决问题,也需要在方案反复得到验证没问题后再实施!毕竟,性命攸关,不是小事!”
预想的火气没有爆发,贾廷渊眉头依旧皱着,常年的习惯致使他在眉心陀出一团疙瘩,两道深深的凹痕,诉说着主人是位多么不苟言笑的性子。
“爸,听说第一批接受过治疗的的患者已经出现症状了?”贾申观察着父亲神色,小心翼翼问道。
贾廷渊抬眼看了看自己儿子,没有否认。
“相关部门有处理措施了吗?”贾申接着问。
“你认为这件事,怎么处理最为妥当?”贾廷渊没回答,反而问道。
看来当局也正为难呢,这个应急管理处背景不简单……贾申心里琢磨,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
“尽快研制治愈办法,减低群众对政府的不信任,依法追究行事者责任,严肃处理,给百姓一个交代。”
最官方的回答,说不得错,也没什么建树。说白了,跟放屁差不多,半点用没有。但在贾申而言,这是给贾廷渊最好的回答。
果然,贾廷渊听后没有作声,只是眉头依旧紧皱着,不知在思虑什么。
贾申抬手看了眼时间,再看看父亲依旧严肃的脸,挪了挪坐的有些僵的屁股,调整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继续板板正正等着。
而此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贾申从口袋掏出手机,向父亲颔首示意后走出房间按下了接听键。
不多时,挂了电话,贾申弹着手指返回,正正对上贾廷渊注视过来的眼神。
他不自然的蜷起手指,老老实实坐回椅子。
“医药研究领域,你们13区预备什么时候开始涉猎?”预想的追问没有来,反而贾廷渊又将一份工作上的问题抛了过来。
“暂时不会考虑!科研,在专在精,涉猎过多不见得是好事!”贾申回复:“况且,国家有生物研究所,相关研究部门不少,不差我这一处。”
“对于这次的激素后遗症,你有什么想法?”
原来在这等着,还真是别扭的小老头。
“这不是我的研究课题,没办法给出有用意见。不过,我倒是建议可以开展对外照标,让全国各大医药科研企业参与进来。”
“有句俗话,叫高手在民间!当然,到底有没有高手,或者高手到底在哪,总要将网撒出去,鱼儿才有机会上钩。”
话落,贾廷渊没有回应,反而再次端起茶盏,细细抿了起来。
贾申猜不透老爷子这又要闹哪出,只能静坐陪着。
一盏茶慢慢喝完,贾廷渊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你跟那个小助理,是什么关系?”
“关系?”贾申有点懵,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小助理?什么什么关系?”
贾廷渊没再开口,双眼紧紧盯着贾申眼睛,一动不动。那目光里的探究和怀疑太过赤*裸,似乎要从对方眼神一直挖到心底,要将他心底所有最隐秘,最不能启齿的秘密全部挖掘出来。
贾申浑身开始发凉。他懂了,懂了父亲的眼神,也终于明白今天让他回来的真正目的。
那些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原来都是在钓鱼,而下了诱饵等着上钩的竟然是自己,呵……
“他是我的助理!13区一号实验室的负责人!”贾申冷了神色,也冷了声音,回视贾廷渊,一字一句道。
“只是个助理,你需要那么上心”?
“上心?”
没想到,对人命的看重,对他人的负责,也会被误解成别有用心。真是自己的好父亲呢。
“怎么,如果不是有别的关系,如果不是我别有所图,只是一个小助理,出了这样的事我就应该不管不问,随便给他用什么方法治疗,管他去死是吗?”贾申拳头攥起,指尖隐隐掐进掌心,一股刺痛微微在心底漾开。
“爸,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多肮脏,多龌龊的人?”
贾霆渊沉默着,看着儿子逐渐泛了红的眼,攥着杯盏的手指更用力了些。
“呵,您要是实在觉得我看不下眼,丢了你的人,这个儿子您不要也罢!”
“放肆!”杯盏砸落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贾廷渊面色阴沉的如能滴下墨。
“怎么了怎么了?”随着瓷器碎裂声音响起,贾母急匆匆的脚步伴随着关切的声音从后堂跑来:“刚聊的不还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上前几步抓住贾申的手,贾母慈言安慰:“你爸那臭脾气,小申别生气,咱有话好好说!好不容易回来,来,坐下先坐下!”
贾申被母亲拉着坐回椅子,有些颤抖的手硬是咬牙压的平静。
“老头子,有什么事你就不能跟儿子好好说?这么大年纪了还动不动发火……”贾母的唠叨声在耳边回荡,贾申的心却沉进谷底,久久得不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