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浮华生百态,凤凰城下女儿殇。
凤凰古城。
宽敞明亮的大殿,秉持摇曳的烛光,这寂静的夜。凤凰古城的厅堂上,呈现着明灿的亮堂。四根擎天大柱,撑起大殿厚重的屋檐,四周,再无别的饰物。只在高堂上,端端正正地摆了张明黄色的软榻。
两具与人齐高的落地凤嘴宫灯,平整地,坐落在软榻两侧。
金凤夫人半侧着身子,悠闲地躺在榻上。一身绯霞色的衫裙,长出的裙摆,柔顺地铺到殿堂的地板上。没有梳髻,散下的发丝,遮挡着烛光之下的半边容颜。浮影错落,倒是瞧的不甚真切。
沐家二小姐沐青凤,此时正跪于金凤夫人的榻下。娇俏的小脸,堆着浓浓的不满,与委屈。自东都回来,她便这么一直跪着,心里哪能痛快。
“姐姐!”莺声燕语辗转开口之间,已染上薄凉哭腔。
“跪好。”金凤夫人倒是狠心,宛如没有听到般,冷冷指责着她有些歪斜的跪姿。
“我不服。西陵心狠手辣,杀洛家庄两百余口,连舅舅跟表哥都难免其毒手。我为兄报仇有什么错。柳风月多管闲事,包庇罪魁祸首,我教训他又有什么错。冷家的人都拿捏不出我的把柄,姐姐你为何罚我?”打小就深得万千宠爱的女子,哪里受得住这些日子接连不断的屈辱。何况,眼前还是向来疼爱自己的姐姐,不觉的,声音刁蛮硬横少许。
只是,话落出口的瞬间,萋萋美人泪,也一同溢出眼眸。
浮光闪烁下的泪颜,是顶尖的画师都勾勒不出的楚楚可怜。
“不服?”好似怒了,金凤夫人从软榻上站立起来,提开裙摆,踱步走到沐青凤跟前,恍如黄莺出谷的袅袅清音在不易察觉中生生加重几分。娇柔妩媚的秀颜之上,平生添起不怒而威的威严,
“我可有教过你凡事三思而后行,你当真以为杀了西陵就是替舅舅他们报了仇?只怕到时候凤城与沐家两家都不足以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可是,我……”金凤夫人,一字一句宛若惊雷,投在沐青凤清澈眸底泛起涟涟水光。瑰色樱唇一翕一合着,想去辩解,偏生的哑口无言。
“够了。”见她如此模样,金凤夫人念她是长了记性,敛下脸上的怒意,水袖一挥,移开莲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留下笃定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言语,
“今晚,你就给我好好地跪在这儿思过,长长记性。”
“姐姐,”眼看着金凤夫人就要走出门去,沐青凤匆忙转过身子,朝着金凤夫人的背影扬声哀唤。终究,仍是没有唤住金凤夫人离去的脚步。
“该死的西陵,该死的柳风月,该死的冷粼湘。我恨你们,恨你们。”愤愤地拍着青色的地板,沐青凤将自己所遭的罪过如数推到西陵等人身上。
“恨本堂主?嗯,也对。不过,今日之后,你的恨还要多一点儿。”殿内的烛火无端跳跃几下,一道冷凛凉薄的男音从房檐上顺流而下。金凤夫人已经走远,殿上的大门,早已让金凤夫人叫人给锁上。
“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沐青凤随声望去,眼前颀长的玄色身影,正一步步迈开矫健的步伐,朝她走来。强行压着心底漫生的恐惧,沐青凤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到底这里是凤凰古城,她就不信,西陵能在她的地盘上将她怎么着。于是,声音也淡定几分,
“赤血寒堂的西陵堂主真是好胆识,竟是单枪匹马夜访凤凰古城。也好,省得我们到处找你。”
“嗯哼。”诡异可怖的面容之上浮过一记冷哼,负手而立的脚步,跟着清清冷冷的嗓音。浑身散发的阴翳狠凛,犹如冬日飘舞的飞雪,落入沐青凤眼中。划开心底最后的坚硬,
“这些天来,本主一直在想,要怎么去回报沐二小姐对本主的行为。是要了你的命,还是毁了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容颜,还是,废了你那双会下毒的手。后来,有人跟本主说,女子的清白比命要重要,所以……”说到这里,西陵故意顿下一顿,遗下一片寂静给予沐青凤遐想。
加上,西陵一步步的逼近,高挑的身躯迎面洒下一片压迫。今晚的他穿着墨绿色的袍子,极暗的颜色,发丝散乱的没有束起。半边描着芙蕖花图案的容颜,似笑非笑,在清辉色的烛光错落下,映入沐青凤的眼中,突然间说不出的可怖跟战栗。
“来人呐,救命啊!”沐青凤蓦然清醒,西陵能这么平静地站她跟前,必定是打点好了一切。因此,在西陵还没靠近她的时候,她迅速爬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跑去。一边逃跑,一边呼喊。
然而。西陵又怎会如她所愿。一根银针从指间飞出,正好封了沐青凤的穴位。紧接着,沐青凤只能定定地看着西陵如同阴司来的索命阎罗般慢慢的靠近自己。
他的面容,如晴山上的冰雪一样冷峻,一样冰冷的还有他的声音。他说,
“恨吧,要恨本主。因为,今晚过后,你将在世人的唾弃跟耻笑中,卑微地过完你的一生。这是本主给你的惩罚。”
“不,不要。”沐青凤动了动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眼睁睁地看着西陵将自己打横抱起,一把扔到堂上的软榻。
轻轻的,解开沐青凤腰间的锦带。身上那些水绿色的衣物,被西陵一件一件粗暴的抛向半空。划过的弧线,切开烛光的明媚,以一种悲壮的姿态,翩然落地。
这一晚,烛光潋滟下的几度春宵,屈写了一个女子漫长人生的无限凄凉。
这一晚,灼灼恨意在沐青凤眸底浓浓烧开。她知道,她的人生,完了。
等到天亮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打开大殿的大门。殿内的衣物散落着一地,下人们翻遍大殿,竟是找不到沐青凤的身影。来的人慌了,急急忙忙去回禀金凤夫人。
那殿内的景象,着实狼狈。特别是,铺于软榻之上的那块月白色缎子,缎面上那抹刺目的残红。金凤夫人已嫁做人妇,自然知道,那意味什么。
须臾间脚步一虚,身子就瘫软下去。
“夫人。”幸得身后的婢女灵巧,情急扶着一把。才没有摔了去。
任由婢女扶着,金凤夫人稳着过于震惊的情绪。沉默许久,淡然开口,
“去,收一收。管家,传令你手里的那些人,不计代价找着表小姐。还有,不得声张,秘密行事,先把表小姐带回来。”
“是。”身后的管家,躬身领命,正要退去。又听的金凤夫人低声轻语几句,
“这里,也处理一下。”
然后,只见的刀起刀落的霎那,惨叫声连成一片。
鲜血瞬间染红了明亮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