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有些不情愿,又有些期待地来到冷宫走马上任,出任冷宫总管。
庆琳见到她的时候,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不免有些嘀咕:这死婆子来了,肯定会对我不利,难不成还指望她优待于我吗?
不过庆琳也并没有特别担心,这死婆子若是想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那可就对不住了!
那死了的李总管,便是这死婆子的前车之鉴。
柳嬷嬷拿眼睛瞟着庆琳,里面满是得意和讥讽。她心里想的是:当初你这小蹄子敢对我动手,不但让我膝盖受伤,最可恶的是,还害我磕掉了一颗门牙,害老娘我现今说话都漏风。一张嘴,缺了门牙的地方黑洞洞的,丑死个人了!
哼,俗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小蹄子被王上厌弃,贬到冷宫,难道吹落的树叶,还能有重上枝头的日子?落到了我手里,管教你尝尝我的厉害!
柳嬷嬷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是滴水不漏。
她对着庆琳不紧不慢地说:“林才人,我虽是才来景阳宫,可也听说了林才人的事迹。既是你不爱浣洗衣裳,那从此后,你就免了这项差事吧!”
庆琳有几分吃惊,没想到这死婆子会免去自己的苦差。
要知道,天气渐寒,在井台边用冰冷的井水洗衣物,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当然,接下来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吧?
果不出庆琳所料,柳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只是,林才人来冷宫可不是为了享福来的。王上也是因为你犯了宫规,才会将你贬到此处。所以,必得有所惩诫和磨砺,才让林才人知晓如何为人处事……”
庆琳无所谓地看着柳嬷嬷说:“那么柳嬷嬷想要我怎么做呢?”
柳嬷嬷还是那么一付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样吧,从今往后,景阳宫里所有的夜香,都由你来倒;而这些马桶,都由你来洗刷。我相信,林才人总不至于因为愤恨,而将所有的马桶都凿上一个洞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身边有宫女忍俊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柳嬷嬷在讽刺林才人之前故意将浣洗的衣物剪破,泼墨之事。
一人笑了,旁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再看柳嬷嬷,那脸更是笑成了一朵菊花。
所谓倒夜香,就是倒粪便。
因为那个时候的茅房,是没有下水系统的;马桶装满了粪便,自然需要清空。
于是,必须有专人在半夜将这些马桶中的粪便,拿去倒掉。
一想到自己要做这样的事情,庆琳便不由自主地觉得恶心。
但她却不恼不怒地开口道:“柳嬷嬷放心,景阳宫所有的马桶,都会完好无损的。”
倒马桶,洗刷马桶,除了脏点,累点,臭点,还有什么呢?
她庆琳可不是那种吃不得半点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想当初穿越之前参加特工训练时,那才叫苦呢!
不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吗?那她就暂且退一步好了。
等到寻着了合适的时机,那时,就是这老婆子的死期!
柳嬷嬷瞥见庆琳一脸隐忍的神色,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哼,这不过是个下马威罢了。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半夜时分,庆琳就得揉着惺松的睡眼爬起来了。
倒马桶,可不能大白天正大光明地倒,必得夜里,人不知、鬼不觉之时。
庆琳事先准备好了一块又厚又大的头巾,干脆利落地将头脸和口鼻都给罩住,这才开始行动。
景阳宫所有人早都将马桶放在了门口,或者转角处,庆琳需要将这些马桶搬到宫门外去倒,有专门的人拉着夜香车,然后运走。
装了粪便的马桶,盖着盖子的时候稍微好一些;可是揭开盖子将那些秽物倒向夜香车的时候,真是的恶臭扑鼻啊!
庆琳即使用厚厚的头巾挡着口鼻,仍然被熏得恶心不巳,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听着庆琳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吭吭声,拉夜香车的太监好心地开解说:“你是头一次倒夜香吧?嗯,慢慢习惯就好了!”
庆琳苦笑:这件事情,恐怕她什么时候都习惯不了。
当然,她也不会允许自己老是这么一直任人摆布下去的!死婆子,不信的话,咱们走着瞧呗!
夜香是倒完了,可庆琳的工作还没完呢,她还得把这些马桶都给洗刷干净。
用一辆小小的特制手拉车,将这些马桶运到景阳宫专门洗刷马桶的地方,庆琳开始捋起袖子干活了。
先是打来一桶又一桶的井水,挨个儿将这些马桶冲上几遍;接着,还得用猪鬃刷大力地擦洗。
庆琳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并把头扭到一边,忍着恶心,才能将这份工作持续下去。
凌晨的风很冷,水很凉,空气里飘着臭味,那盏可怜的灯笼,在寒风中似乎在瑟瑟发抖。
庆琳没有觉得自己命苦,也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她心里想的是:我一定要让自己足够的强大;我一定要让自己高高在上!
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被人随意摆布,而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然的话,一个小小的冷宫总管,一个在太后身边象条狗一样的死婆子,都可以支使她半夜三更来干这又脏又臭的活计!
忙活了好一阵子,庆琳才算把所有的马桶都给洗刷干净了;连那部手拉小车也用水冲刷了好几遍。
她伸直有些酸胀的腰,继续将干净的马桶搬回特制小车上,拉到合适的地方,再一只一只马桶摆放好。
直到此时,庆琳的工作才算是结束了,可以去睡个回笼觉。
回到自己的住处,庆琳忍不住吸吸鼻子,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遗留着一种怪味。
也不知嗅觉中是真的闻到了怪味,还是心理感觉。
所以庆琳根本没法子爬上床睡觉,她惟一的念头就是:我要洗澡,我一定要洗个澡,好好将这种怪味洗掉了!
在这个时空,想洗个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景阳宫虽是冷宫,但浴室和浴桶还是有的。
只是,想要热水,还得烧火,打来井水,可不是拧开热水笼头就马上可以洗澡了。
这会子,别人还在黑甜乡梦周公,谁愿意侍候她呀?
庆琳没办法,只好自力更生,到伙房给自己烧了一大锅热水,又拎到浴室,好不容易算是满足了自己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