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拿眼睛看着周延年:“不错,你听说当时被打入冷宫的林才人,正是当初深爱过的女人,于是趁着倒夜香宫门大开时,偷偷溜了进去,与林才人相认,并重归于好,由此而珠胎暗结。”
她是知道庆琳当初被柳嬷嬷折腾着倒夜香的底细,所以才会编排出这么一出。
王太后鼓掌道:”正是,趁着这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刻,周御医成功混进了冷宫,开启了与林才人夜夜欢会的日子。“
王后得意地笑着接道:”天还未亮,林才人领着周御医,悄悄拉开宫门的门闩,再将他放出去。之后就更是轻车熟路,顺理成章了!“
周延年听得冷汗涔涔,恍惚中,他似乎真看见自己贼一般进出冷宫,和当初的林才人勾搭成奸。
可问题是:那个时候的冷宫,听说闹鬼,还出了好几起命案。自己要真是在那个时候频繁夜入冷宫,会不会引起众人怀疑,把那几条人命案算在了自己头上呢?
说来说去,他只怕是被逼得越来越走进了死胡同呢!
周延年哀叹一声,头都快耷拉到胸口抬不起来了,因为脖子已经失去了支撑脑袋的力量!
王后说得兴致勃勃,见周延年居然没有积极响应,不悦地说:”周延年,你认为我的说得不合理吗?“
事到如今,周延年再说不合理也是白搭啊!只得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迸出一句:”王后娘娘说得极是合理。“
”这样说来,你是承认了自己这样做过啰?“王后追问道。
周延年无奈点头:”是。卑职承认。“
王太后打蛇随棍上:”没想到,王上居然因为冷宫闹鬼的事,而趁夜独探冷宫,被林才人那狐媚子迷住了心窍,与她有了一夕之欢。“
王后冷笑了一声说:”王上自以为林才人凭窗对月,自言自语地倾诉思念之情是为着他;其实呢,林才人不过是在思念没来的周御医而已。姑母,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王太后点头同意:”很对。那贱人分明是在思念周御医,却被王上错认为是在思念他。“
”然后,林才人发觉她有了身孕,于是买通宫女去向王上通风报信。可怜咱们耳根子软的王上,居然信以为真,高兴得什么似的。浑不知被人送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王后皮笑肉不笑地说。
王后编造到这儿,忽然想起来,其实她才是那个真正给王上戴绿帽子的人,于是,声音低了许多。
王太后犀利的眼光往王后身上一扫,清了清嗓子说:”周御医,前情旧事已经说明白了。现在,你讲一讲为什么那贱人要同你翻脸的经过吧!“
周御医已经没有了退路,只得横下一条心,胡编乱造道:”自从有孕被王上升为婕妤之后,她又对我爱理不理了。我,我十分的痛苦,借着为她治病的机会,要求她不要抛弃我。可她根本无视,甚至威胁我,如果我不老老实实听话,敢闹什么幺蛾子的话,她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他因为痛苦绝望而熬得通红的眼睛,朝王太后和王后分别翻了一眼,继续说:”被林婕妤这样随意践踏,我是心如死灰。但我还是希望能留在她身边,至少我可以时常看见她,将来,还能时常看见我们的孩子,所以,不管她怎样对我,我都忍了。“
王后几乎想为周延年大声喝彩:说得太好啦!这样的供词交上去,那贱人还想活吗?只怕连带她肚里的孩子,立马就会被王上用最残忍的手段活活弄死!
她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放声狂笑的冲动,好不容易开口说道:”周御医,你很聪明。就冲你这聪明劲儿,我和王太后娘娘定会想方设法保住你的性命!“
王太后也满意地表了态:”讲得好。继续!“
周延年顿了一顿,这才接着往下编:”没想到,林婕妤还是不肯放过我!所以,所以才有了宴会上的那一幕。她居然,居然冤枉我想要强暴她!我怎么可能强暴她呢?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啊!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我再不是人,也不能害自己的孩子吧?“
周延年努力想说得声情并茂一点,无奈还是干巴巴的;主要是他的命根子疼得他想死!
他娘的,就算保住了这条命,从此以后,变得和太监差不多,活着还有意思吗?
所以,林婕妤啊林婕妤,你害得我这样惨,那你也别想好过!我做了鬼,也得拉着你做个垫背的!
周延年在心里恶狠狠地嘀咕着。
王太后见周延年停了下来,对边上的执笔太监说:“该记的都记下来了吗?”
执笔太监恭恭敬敬地说:“奴才都记下来了。还请王太后娘娘过目。”
说着,将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呈到王太后手边。
王太后拿着纸,细细看了一遍,点点头说:“也还罢了。”说着顺手递给身边的王后。
那执笔太监是成了精的人物,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地方该删,什么地方该添,他是门儿清。
所以王后看了半晌,也并没有挑出什么毛病来,抬头对周延年说:“接下来,轮到你签字画押了。”
签字画押,无非就是写上自己的名字,再将染了红印泥的指印按在名字上。
周延年并不推托,老老实实接过毛笔,在那张纸上签上了他的大名,还仔细端详了一遍,这才蘸印泥,按手印。
看着这张可以置林婕妤于死地的纸,王后只觉得身心畅快,神清气爽。
王太后更是微笑着对周延年说:“你很好。且暂时委屈几日,哀家自会搭救于你。”
周延年听见这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磕头谢恩说:“还求王太后娘娘赏些儿止痛的药膏。卑职实在是疼得受不住了。”
王太后朝身边一个宫女抬了抬下巴:“你去取些碧玉膏给他吧!这东西止痛消肿,最是灵便不过。”
宫女听令,不多时将碧玉膏取了来,交给周延年,又告诉了他用法,这才退下。
自有先前提着周延年前来慈安宫的太监,再将他送回关押处去。
周延年前脚才走,王后立即对王太后说道:“姑母,这个人留不得了!”
王太后嗯了一声:“可不是留不得吗?咱姑侄俩个正是所见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