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1 / 1)

塞德里克卡文迪许有时候会想起自己少年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陈怡玢的时候其实对她印象不是很深刻,以至于后来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甚至要花很长时间才想起她来。

那一天傍晚,他刚从圣路易斯学院的网球场里出来,手里还拎着网球拍,那天的夕阳很美,夕阳照在康顿河流淌的河面上,好像破碎的星光一般,塞德遇到了跟艾伯特威尔逊走在一起的陈怡玢和黄薇甜。

当时康顿大学里的华夏人不是很多,女生更是很少,不过黄薇甜她的爹爹的名声他还是听过的,黄家是华夏在沙弗最大的商人,连卡文迪许部长也与他有一点交际的。

而陈怡玢或者陈家的名字他却是一点也没有听过的,陈怡玢是一位身材高挑,眼神温和的华夏女子。

在沙弗人眼里,黑发黑眼的华夏人看起来很像,不过当时她是短发,倒是看起来很清爽的样子,与赛德印象里的华夏女人不太一样。

后来再见到陈怡玢竟然是在医院里,她救了塞德的姑母,姑母一直对他很好,他的父亲卡文迪许先生不仅工作忙碌,情人也多,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关爱少年成长的赛德。

姑母是一位很健谈爱笑的老太太,塞德从小就长在姑母身边,虽是叫做姑母,但是在塞德心里比自己的祖母都重要。

听到祖母被人送到了医院的消息,塞德焦急的赶到医院里去,见到救了姑母的两位华夏女孩,老管家说是她们俩在路上救了车子抛锚的他们,并将姑母送到了医院来的,老管家一直在感谢两位女郎。

管家打听她俩的姓氏和住址,都被两位女郎给拒绝了。

塞德跟老管家说:“没事了,这两位是我的同学,其中一位是华夏商人黄思君的女儿,另一位我再打听一下。”

老管家点点头。

塞德上前去跟陈怡玢和黄薇甜道谢,陈怡玢穿着一条贴身的西裤,那种本应是男士的服装最近在女士之间也有点流行起来的样子,塞德已经见了好几个女孩穿过,陈怡玢穿着一条浅灰色的羊毛西裤和一件姜黄色的毛衣,她个子高,腿看起来笔直修长,她梳着及耳的短发,看来其很是英气,在塞德看来也许是她在康顿留学之后学到了沙弗人的时髦打扮,陈怡玢冲他打招呼的时候抿唇露出笑容,又让塞德觉得她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人。

陈怡玢和黄薇甜俩人显然对顺手救了一位老夫人这种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她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随后俩人没有多呆,就匆匆返回学校了。

之后塞德就带着几盒子的点心蛋糕向她俩表达了感谢,随后又送了昂贵的礼物到莎士比亚公园附近的黄公馆去。

塞德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收到陈怡玢的回礼,那是一盒被切成了很多薄片的黑褐色牛肉,上面还撒了看起来发红的油,从小吃牛肉长大的他竟然没有吃过这种做法的牛肉,艾伯特拿给他的时候还特别夸张的说:“美味极了,如果你不想吃的话可以给我,我不会介意的。”

塞德看着这些卖相奇特的华夏食物,半是犹豫的吃了一口,然后那种口感让塞德很是难忘,咸鲜辣的感觉好吃到让他想吞掉自己的舌头一般,那种感觉口齿留香。

赛德一边吃,艾伯特还在旁边说:“我听薇薇安说,克里斯跟那位拜尔森家的大小姐住在一起,而且那位大小姐每天都坐着克里斯的自行车上下课,我真是难以想象,竟然有人驯服了那位大小姐,你知道的,从小在皇室的派对上遇见的苏珊娜拜尔森是多么的、多么的让人觉得难搞,克里斯竟然和她成为了朋友,噢,还是一位华夏人。”

最后艾伯特总结性的说一句:“真是太奇妙了,不是吗?”

塞德只得点头赞同他,在他慢慢品尝着奇妙的华夏食物之后说:“确实很奇妙。”

艾伯特看着他,说:“你是不是不爱吃,我帮你吃好了?”

说着就上来要抢他的食物,塞德拍掉他伸来的手说:“威尔逊子爵,我得提醒你,你这种从别人盘子里抢夺食物的行为实在不是绅士所谓。”

艾伯特道:“尊贵的卡文迪许先生,你又不是淑女!”

后来,塞德也跟陈怡玢成为了好朋友。

塞德也渐渐的和苏珊娜拜尔森以及黄薇甜成为了好朋友,他也开始能理解那位难搞的拜尔森家未来女公爵的心情了,有的人就是能让你喜欢上她,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也许是那些美妙的华夏食物太好吃了,又或许是她总是温和而宽厚的对待着你,让人不自觉的觉得她很可靠,跟陈怡玢相处的时候,让人觉得很放松。

塞德在遇到陈怡玢之前很难想象,他,继承着卡文迪许家历代骄傲的继承人,竟然也会和一位华夏人做朋友。

拜陈怡玢所赐,他和艾伯特开始跟苏珊娜也熟悉了起来,其实他们这个年纪的贵族在皇室舞会上或多或少都是认识的,苏珊娜大小姐从小就很有名,傲慢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一般,高贵的身份让她从小就扬着下巴,同样都是贵族的继承人们,就算他们的爵位比她低,但是在宣传民主的年代,贵族将来又会是怎样谁能知道呢?

所以塞德和艾伯特他们从小与苏珊娜的关系也是很一般,只是见面会打声招呼,但是没有什么深交的程度。

但是当他们与苏珊娜熟悉了之后,塞德发现苏珊娜也并不全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比如在打马吊的时候,大小姐打出的牌总能让他赢(点炮),然后在塞德胡牌的时候大小姐还总是试图挽回她的自尊心:“我只是出于对塞德的同情才打的这张牌。”

逗得塞德直发笑。

他发现,其实他也不排斥他们这个奇怪的小团体。

很快又到了一年的圣诞,那年康顿大学的圣诞晚会是一场角色扮演派对,作为主持人的艾伯特做出了化装舞会的提议,还建议塞德扮演成吸血鬼,艾伯特当时特别期待的对他说:“这很酷,不是吗?”

塞德想着吸血鬼的衣服很好准备,像那些电影里一样穿着一身西装披一件斗篷就好了,没想到竟会在舞会上遇到了陈怡玢。

别问塞德怎么从那张吓死人的白面脸、血盆口的妆容之中认出她来的,在被艾伯特恶意的选上台之后,陈怡玢发出了惊呼的声音,塞德也才从这恐怖的妆容之中依稀辨认出陈怡玢那张秀丽的面孔来。

但是塞德却不想发出声音来,隔着一张面具,他想逗一逗她。

结果,艾伯特竟然让被拉上台的这些人进行亲吻比赛!塞德看到旁边几对长着胸毛的男士已经搂在一起亲得难舍难分之后,真是骑虎难下,看到陈怡玢也纠结着一张彩盘似的脸,塞德反倒觉得不那么郁闷了。

后来塞德还是搂着她的腰肢亲了她,即使她的嘴上画着红艳如血的口红,塞德还是亲了下去。

后来摘下面具之后,陈怡玢看到是他的时候,那惊讶和怔然的样子让塞德不禁笑了起来。

在陈怡玢惊讶,而他被她的口红沾了满嘴红印的样子被艾伯特偷拍下来,那张照片后来被他收在书房里的。

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很快他就从康顿大学毕业了,他开始到外交部实习了,从小他就知道将来迎接他的必然是从政这条路,所以他很快适应了那里的环境。

工作忙碌了起来,偶尔能跟小团体一起小聚,在陈怡玢毕业那年,听说她在沙弗发表的一本英文小说也出版了,陈怡玢在这几年的努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大家都祝贺她。

那一年的毕业典礼上,塞德特意请了一天假,他穿着燕尾服向这位古老的来自华夏的小姐做出邀请姿态的时候,他其实也看清了她眼中的欢喜。

她的手并不是十分柔软,跟他经历的那些沙弗的贵族小姐们不太一样,他知道她之前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华夏婚姻,陈怡玢也从来不避讳这件事,只是她很少提起罢了。

她还在证券所里当过女佣,也趁着那个机会玩过股票,听薇薇安说陈怡玢在这上面很是厉害,所以陈怡玢的实习是在沙弗的财务部完成的,听说她的优秀得到了那位女性官员的赞赏。

康顿的六月舞会总是很美的,康顿河边绽放的烟花仿佛开在头顶的星光一样,塞德看着美丽的陈怡玢,心里想说出的话有很多,想对这位美丽的华夏女孩说挽留的话,也想起很多这几年他们相处的片段,甚至是那些温暖和欢喜,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时候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的,但是在这些温暖之后还是有他的理智,到最后他也没有对她说出挽留的话。

到现在他都记得他那时对她说的话,他说:“嘉和,如果你在华夏不开心,请你一定要回到这里,我们都在这里。”

他还说:“嘉和,你很好。”

最后,他吻了她。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柔软的嘴唇。

他看着她拎着行李走向通往华夏的轮船,看着她离开的。

几年之后,陈怡玢再一次从沙弗离开的时候塞德仍然去送她了,在同一个码头上,塞德再一次看到她转身离开。

再一次见到陈怡玢是在苏珊娜的婚礼之前,陈怡玢和黄薇甜特意回沙弗来参加她的婚礼,那天艾伯特也去了,其实几天之前艾伯特就知道黄薇甜要回来了,心里忐忑了好几天。

其实艾伯特和黄薇甜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这几年仍然没有放下,他们是从小开始的感情,也许已经分不清是友情还是爱情,艾伯特自然很难放下。

陈怡玢比几年前更漂亮了,她结婚了,听说她的先生是一位华夏的将军,真正的青年才俊,还是留学美国的高材生,文武双全,听黄薇甜说他对陈怡玢也很好,其实塞德从她散发着幸福气息的笑容里也能感觉到。

塞德自己也早已听从家里的安排与一位来自南方贵族家族的女孩子订了婚。

陈怡玢那次离开,在码头上送别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拥抱。

其实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他没有多久会出任沙弗驻华夏外交官,米勒部长当时让他从美国、法国、华夏之中选择,他思索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华夏。

米勒部长当时很惊讶,因为据他所知,卡文迪许家族里在美国和法国都有人为官从政,塞德去了那两国反倒更容易一些。

塞德说:“华夏是个神秘的国家,我想去看一看。”

米勒部长当时意味深长的说:“年轻人,多去看看也是很好的,只是那个国家现在很乱,你要注意安全。”

他出发去华夏的时候,他的未婚妻狄安娜米勒小姐没有跟他同行,说是不适应华夏的气候,但是其实塞德知道,她是没法舍下她在南方乡下那个身体强壮的情人,塞德希望在婚后这位贵族小姐知道她的责任和义务。

事实上,在他们结婚之后,他的夫人狄安娜女士也没有学会所谓的贵族的责任和义务。

狄安娜跟苏珊娜都是大贵族家的小姐,也都是未来的爵位继承人,但是苏珊娜却能将贵族的傲慢与她的责任之间把握得很好,而狄安娜就差了许多,甚至有一点没有脑子。

塞德讨厌不聪明的人,尤其这位还是她的妻子,她毫无节制的跟那位乡下的情人公然示恩爱,还以为在南方那个偏僻的乡下发生的那些风流韵事不会传到遥远的首都去,真是愚蠢的够可以的。

狄安娜的口味倒是一直不变,她很喜欢那些身体强壮的男士,即使他们的身份低下,也无损于她的品味。

但当狄安娜第一次看到她英俊的未婚夫的时候,也被塞德的英俊所吸引了,他俊美得仿佛雕刻家手下的阿波罗神邸,一头金发仿佛耀眼的金子一般,眼睛如深邃的大海,让狄安娜看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只是尽管喜欢她的未婚夫,但是狄安娜仍然放不下她在南方乡下那众多的英俊雄壮的情人们。

塞德里克在华夏见到了陈怡玢的先生王绶云,他是一位英俊挺拔的将军,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他们国家军人身上少有的那股正义感和责任感,并且王绶云还很博学风趣,薇薇安的丈夫是前任华夏驻法国大使,才华亦是了得,塞德很快就融入了他们这个圈子里。

塞德发现,不管在哪个圈子里,陈怡玢都会成为凝聚他们这些人的核心点,她的话不太多,但是每每总是能说到重点,大家总喜欢在她的家里小聚,好像这里是他们的据点一样,不管在沙弗还是在平城,有她在的地方总有一圈友谊坚固的朋友们。

华夏和平的日子很快过去了,日本对华宣战了,王绶云作为驻守平城的将领带兵打仗去了,他在战争之中消失了,但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去世了,在那样壮烈的战争之中,陈怡玢难过得不能自已,但是却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将军。

后来她终于等来了她英武的将军,然后举家搬迁到了沙弗,几年之后,塞德也结束了在华夏的工作回到沙弗,大家又聚在了一起,陈怡玢后来又将家搬到了美国,她这几年在美国的股市挣到了很多钱,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这方面很有才能,但没想到仿佛是幸运之神眷顾她一般,她买到的股票总是能一路高歌领着大家挣钱,他们小团体的人后来干脆将一部分钱拜托给她来打理,每年到年底的时候都会分到大量的金钱。

艾伯特曾经的愿望是做一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贵族,那时候苏珊娜还嘲笑他那得先有混吃等死的资本,如今在陈怡玢的帮助之下,艾伯特终于有了这个资本,但这时他已经是在沙弗的高级法院里的法官了,带着金色假发坐在法庭上的他看起来正直无比,一点让人也想不到他私下的样子。

塞德回到沙弗就升职了,同时也在那一年结婚了。

米勒部长将外交部长的位置传给他之后,狄安娜才怀孕生下她和塞德的儿子,孩子出生之后,狄安娜就回到了南方的牧场里,那里有她英勇强壮的情人们,比对她冷冰冰的先生好多了。

塞德不仅喜欢聪明人,他还喜欢洁身自好的女性,就算是贵族如苏珊娜拜尔森,她年轻的时候也恪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从来没有做出这么堕落的事情,如果是出于真正的爱情相结合的话,塞德还是不介意的,但是像他夫人这样博爱的女士,塞德实在是提不起感觉,他一想到不知道有多少低下的马夫木匠之类的人物与他一样贴着狄安娜的皮肉,就深深的厌恶。

如果当年不是为了家族,他是怎样都不会与狄安娜这样的女子在一起的。

在他成为外交大臣的第二年,日本和华夏拉开了他们漫长战争的帷幕,王绶云和陈怡玢回国投入到抗日战争之中,塞德才从苏珊娜那里知道陈怡玢这些年中从美国股票里挣得那么多钱大多数都捐到华夏国内的抗日组织手上了。

苏珊娜说:“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她到底从哪里迸发出对那个古老国家的爱呢?”

塞德说:“就好像我们无条件的爱着我们的沙弗一样,即使再腐朽破败,那也是她的祖国。”

艰苦的抗日战争打了好多年,这些年里,陈怡玢的小女儿王乐昭一直养在苏珊娜身边,这个女孩有着一双跟陈怡玢一样温和的眼睛,即使她在高傲的女公爵身边长大,她笑起来的样子也是温暖极了,塞德每当看到她的时候都有一种想再生一个女孩的冲动。

在华夏对日抗战即将胜利的时候,王绶云死在了抗日之中,塞德以为这一次仍然是个误会,但是这一次却是事实,王绶云死在了陈怡玢的面前。

准确的说,王绶云是平静的死在了陈怡玢怀里,他死在了抗日胜利的战场上。

抗战胜利之后,沙弗大使馆里的人从华夏这个国家撤出来的时候,将陈怡玢也带回了沙弗,黄薇甜和李少雍也一起离开了华夏。

陈怡玢的样子看起来还算精神,距离王绶云去世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塞德其实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她了,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她特意回沙弗看她小女儿的时候,陈怡玢其实也变老了,他们都快四十岁的年纪了,时光在大家身上都留下了痕迹,陈怡玢从容的变老了。

陈怡玢从她在亚德里安码头的红砖房子里搬出来了,搬到了苏珊娜的大庄园里,黄薇甜和李少雍住在莎士比亚公园的黄公馆里,大家又能经常的聚在一起了。

塞德过四十岁生日那年,他的夫人风风火火的从南方牧场赶回来,狄安娜这几年跟塞德也不常见面了,贵族夫妻虽然各玩各的很多,但是像他俩这样玩得这么凶的不太多,狄安娜在南方的艳名远播,塞德却他洁身自好,他也陆陆续续的有过几位情人,他喜欢棕色和黑色头发的情人,他的几位情人大多是平民,性格都很温柔,她们都很喜欢塞德,英俊得无与伦比的外交大臣是全沙弗女郎心里完美的情人首选。

狄安娜回来是为了跟塞德离婚的,不管塞德是不是全沙弗女郎心中的情人,狄安娜这一次有了一位让她在身体和心灵上都神魂颠倒的新情人,与英俊冷酷的丈夫相比,火热坚硬的情人更让她喜欢。

塞德在跟她谈妥孩子的归属问题之后,很容易的与她签署了离婚协议和财产协议,贵族的结合在最开始的时候,财产就是明确的,离开的时候他们仍然泾渭分明。

塞德将他的情人在适婚的年龄嫁出去,奉上一笔不菲的嫁妆,从此切断联系,感情债这种事还是太累,忙碌的内阁工作让他没有时间和心情去考虑情情爱爱这种事情。

肉与肉的宣泄这种事毕竟还是很简单,心灵上碰撞交融之类的情节不适合他,他很冷静、明确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像当年他没有向陈怡玢迈出去的那一步一样。

在塞德五十岁的时候,他的父亲,风光了一辈子的卡文迪许先生去世了,葬礼那天陈怡玢他们也来了,陈怡玢这些年也经常住在美国,在沙弗的时间里,他们会定期的在周末小聚。

陈怡玢前几年在莎士比亚公园附近买了一栋洋房,有一个带着游泳池和花园的院子,她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果和蔬菜,在自己美丽的花园里种水果这种事饱受苏珊娜的诟病,认为这种事实在是太掉价,但是每当吃到陈怡玢亲手种的水果的时候她又特别开心。

塞德记得在陈怡玢家里吃到的树莓和苹果的味道,不仅十分的甜美,还吸收足了阳光的味道。

塞德父亲的葬礼结束之后没多久,他生了一场重病,病得昏昏沉沉的,他的儿子布莱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有时候看到布莱兹坐在他的床边会让塞德依稀想起他自己曾经的模样,还有那些年轻时的时光。

他的好朋友们也来探望他,陈怡玢他们每日都来医院看他,塞德有时醒来看见他们,床边柜子上摆着的鲜花日日换新的,塞德有时看到洋桔梗,有时看到百合花,他的朋友们有时候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他,有时会陪他聊天。

自从进入内阁之后就一直没有松懈过的赛德在秋日的阳光之中逐渐松弛下来了,有一天醒来他看到陈怡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戴着眼镜在织毛衣,她认真仔细的样子看着手里的毛线,生怕错了一针一线的样子让塞德想笑。

看着她戴着老花镜的样子,塞德忽然意识到,他们真的都不年轻了,他们都是步入五十岁的老人了。

看到塞德醒来,陈怡玢赶紧放下手头的毛衣,将他扶着坐起来,塞德问她:“在织什么?”

陈怡玢说:“之前给乐昭织了一件洋红色的毛衣,奥斯顿想让我给他也织一件姜黄色的,天知道他有多少件质量上乘的羊绒毛衣,这两个孩子啊都是二十岁的年轻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还在争宠。”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她嘴角含着乐融融的笑意。

五十岁的陈怡玢已经青春不再,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但是她嘴角上惯常带着的笑容让人觉得很想亲近她,一如当年一般,不管是二十岁还是五十岁的陈怡玢,时光都给予了她从容的样子,即使这时候有点笨拙认真织毛衣的样子,仍然让人觉得她是这样全身心的爱着她的生活。

塞德说:“我都五十岁了,也没有穿过你亲手织的毛衣啊。”

陈怡玢瞥他一眼,说:“怎么你这话这跟苏珊娜说的一样呢?

这下我可有事干了,一下子又定出去两件毛衣。”

塞德说:“我可以等,不着急的。”

也许是心态好了,塞德的身体开始好转了,又过了半个多月已经挪回家里养身体了。

塞德也趁着这个机会安排布莱兹到法院去工作了,艾伯特完全可以照顾布莱兹,塞德就安心养身体了。

塞德回家之后时常给陈怡玢打电话,或者跟她说他想吃她做的酱牛肉了,或者说他想吃佛跳墙,甚至还会点一下平城菜式,陈怡玢笑着说他:“在平城那几年可是让你把那些菜名记得倒是清楚。”

可是看着塞德冲她笑的样子,到底还是一样一样的给他做了出来。

布莱兹加班到晚上回家,经常能看见自己亲爱的老爹吃着陈阿姨给他开的小灶,满餐厅的香味,勾得布莱兹口水直流,舔碗一样吃了一顿之后,跟自己老爹说他明天想吃陈姨做的红烧鱼,又甜又咸的口味让他难忘。

塞德瞥他一眼,不爱搭理他,布莱兹就嘀嘀咕咕的说:“那我自己跟陈姨说去,她最疼我,肯定会给我做。”

塞德说一句:“我明天想吃鸡丝热面。”

布莱兹不乐意,但慑于塞德的威严又不能说什么,佣人端上了饭后甜点给他,布莱兹一边吃布丁一边看着塞德的表情,说了一句:“昨天我母亲给我打电话了,说她要在南边举行第四次婚礼了,邀请我去参加。”

塞德说:“恭喜她,她总是这样热情奔放的去寻找她所喜爱的,从年轻时候就是,她也算是有自己的坚持的,从这点上来看,我佩服她。”

布莱兹早就习惯了自己亲妈的性格,再说他从小跟她也不太亲,亲妈总想着跟各种情人恩爱,也没有时间跟他培养亲情,所以他耸了耸肩膀,说:“周末我很忙,恐怕是没有空参加她的第四次婚礼了,不过她第五次的时候我会尽量去的。”

塞德说:“替我向她问候。”

布莱兹看他一眼,试探的说:“她跟你分开之后已经结了三次婚了,你……”他看着塞德身上穿着的那件浅灰色的手工毛衣,这件毛衣最近在他爹身上出现的频率特别高,布莱兹想不注意都难。

布莱兹说:“你也该有自己的追求了。”

塞德放下刀叉看着他,说:“你的意见是?”

布莱兹说:“我没有意见,你高兴就好。”

塞德点点头:“我知道了。”

布莱兹的性格比当年的塞德活泼很多,尽管他们的长相是那么的相似,但与克制、严谨、理智的塞德相比,二十岁出头的布莱兹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情人了,恐怕早就将塞德甩在身后了。

布莱兹又说:“我看陈姨就挺好的……”刚想说点什么,又在塞德的目光之中弱了下去,最后他硬撑着说:“你们都五十多岁了,还用顾忌什么啊,再不享受就要老了!”

说完放下刀叉就跑了。

塞德真是有点无奈,想到他对布莱兹的教育一直是很上心的,不知道为什么孩子跟他年轻时候的性格差那么多。

塞德身体逐渐恢复了之后,也从外交大臣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正如布莱兹所说的,再不享受就老了,他打算好好享受他的晚年时光,尽管他的容颜依旧是那么风雅英俊,他穿着三件式的西装走出去的时候仍然能吸引所有女士的目光,他仍旧高大、挺拔、金发一如当年那般的闪耀,湛蓝的眼睛有着时光给他的睿智。

与几位老友在苏珊娜的庄园里小聚之后,回家的路上黄薇甜和李少雍先驱车离开了,走的时候李少雍拍了拍他的肩膀,黄薇甜冲她挤眉弄眼,五十来岁快要当奶奶的人了,还是这么活泼。

塞德邀请陈怡玢在莎士比亚公园里散步,那里依旧树林静谧,座椅上有几对谈情说爱的情侣,也有老人在遛狗,他们路过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有很多鸽子,惊起的时候成片的飞走了。

塞德在有很多野鸭子游来游去的湖边向陈怡玢发出了旅游的邀请,陈怡玢说:“好啊,我也一直想去瑞典看看,难得你竟然要去放松。”

塞德说:“经历了一场大病,我也想开了不少。”

陈怡玢道:“是啊,人都得想开。”

她看着湖里那些嬉戏的野鸭子,说:“当年随庆去世的时候我也想不开,但是时间久了,我想着他毕竟还是安心的离开的,他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走得时候也是很高兴的吧。”

塞德:“嘉和……”陈怡玢道:“都过去十多年了,我也想开了,人生在世都有生老病死这一遭,只是分早晚罢了,再多的悲伤也不能让我们生活不幸,这是所有爱我的人都不想看到的。”

塞德道:“是啊。”

他看着陈怡玢,忽然说:“嘉和,你还记得当年你毕业时的六月舞会吗?”

陈怡玢笑:“我当然记得,那场舞会上,是圣路易斯最优秀英俊的塞德里克先生给我当的舞伴,那些女同学们羡慕的眼神还仿佛昨日啊。”

塞德说:“不知我是否还有荣幸邀你与我共舞呢?”

他露出笑容,仿佛昨日重现一般,他仍旧这般风度翩翩、英俊非常,湛蓝的眼睛有着融化冰雪的温暖,陈怡玢看他向自己做出潇洒的请舞姿态,随即也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这是我的荣幸,亲爱的塞德。”

三十年过去,陈怡玢也不再是当年那位年轻漂亮的小姐了,但是时光给了她更多的从容和优雅,她的眼睛里永远有着包容和对生活的热爱。

这让人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明天都是十分的新鲜,并且是十分期待的。

塞德拥着她,在无人的湖边木桥上带着她转出华尔兹的舞步,她的裙摆飞扬,仿佛将俩人带回多年前那场六月舞会一般。

塞德说:“毕业的时候,我看着你拎着行李上了回华夏的轮船,那时候我特别想跟你说一句话。”

陈怡玢道:“是什么?”

塞德说:“我当时想说的是,克里斯,为了我,别走好吗?”

陈怡玢笑,塞德却说:“但是我是知道我和你的性格的。”

陈怡玢这时点了点头,说:“不错。”

他们都是冷静理智的那种人。

塞德说:“二十多年夺去了,我们也是五十岁的人人,用你们华夏的话叫做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了,这一次,我想对你说,嘉和,在人生剩下的日子里,不知你可愿意与我相伴呢?

我们一起享受快乐,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愿意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在你失落的时候开导你,愿意与你相携走下去。”

陈怡玢听着塞德慢慢的说出这番话,明明是情话,可是塞德却说的无比认真,陈怡玢却已经流出了泪水,说:“噢,塞德……”塞德说:“这么多年,我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了,你呢,嘉和?”

陈怡玢道:“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你知道的,对吗?”

塞德看着陈怡玢泪流满面的样子,轻轻的抱住了她,这是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拥抱,他们都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时间留给他们的不多了,不是吗?

他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对吗?”

他将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说:“你知道的,嘉和,你会答应的。”

陈怡玢最后在眼泪和感动之中胡乱点下了头。

直到塞德迅速的筹备了一场温馨而庄重的婚礼,陈怡玢都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塞德在给她戴上戒指的时候说:“我亲爱的卡文迪许太太,我会一直伴你左右,倾尽我所有去爱你,在神的见证之下,不离不弃,相守一生。”

陈怡玢跟着神父一起念了誓词,她手上戴着卡文迪许家族沉甸甸的大戒指,在五十岁这年,她又成了沙弗的贵族太太。

陈怡玢想到婚前她对他说:“塞德,我的经历你是知道的,我经过两场婚姻了,第一场是一个很没有责任感的诗人,第二场是随庆,你知道的。”

塞德道:“我知道的,正因为如此,现在的选择是我们理智和认真思考之后的结果,我希望我会将随庆对你的那份好也一起送给你,嘉和,我们已经老了,我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也没有光芒万丈的激情,可是我想跟你一起欢乐喜悦的变老,也愿意在我们都白发苍苍的时候互相护持,一起变老。”

陈怡玢再一次被他弄湿了眼眶,泪流满面。

她说:“我也愿意的,我愿意用余生去照顾你、爱你。”

塞德笑:“我相信,我亲爱的卡文迪许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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