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隔了一夜,清早,陈局长就率领小王等一行人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那个传说中鬼神横行的地方——那处东海近滩。
那里的海岸线蜿蜒曲折,岸边很少有住家,只有少数临时搭建的草棚,供出海的渔民遇到特殊情况时去里面避一避。这里离城郊还有一段距离,也基本不符合船只着陆的条件,再加上这一带有着传说中的迷途之径和神异鬼怪,所以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往。
这里有着纯粹的自然风光,半人高的水草漫布在浅滩横七竖八罗列的礁石之中。涨潮的时候,海水冲刷过来,没过礁石,水草像浮在水面上似的。落潮的时候,浅滩上沙土清晰可见,还能从其中挑出很多贝壳。
陈局长一行人到达海岸时,正赶上落潮的时候,海岸上布满了枯萎的杂草,海滩上的礁石到处可见,杂乱无章地排列着。陈局长在小王的陪同下,向海滩上望了一会。然后沿着小路向海滩相反的方向走,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溪水桥。
这是一座吊桥,据桥头石碑上记载,这座桥始建于北宋年间,可谓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吊桥。
陈局长观察了一下这座吊桥,又看了看桥头的石碑,没有涉险踏上吊桥。他立在桥头,扶着石碑,向东北方向望去,还是一望不到边,望到大片的水草,有些地方还会露出一小片乱石,上面带着些泥水,在水草和乱石渐渐消失的地方,似乎就是天边了,根本看不到后面的景象。陈局长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小王带着其他几名警员,不时变换位置,甚至踮着脚,也向东北方向望着。
过了一会,陈局长对众人说:我们找一处水浅的地方割开水草趟过去吧,我怎样都想过去看个究竟。众人皆不敢应和,只是自顾自地从皮兜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镰刀。
陈局长手里也拿了一把大号镰刀,他先是冲在前面,挥舞着手里的镰刀,劈里啪啦的一阵声响,半人高的水草悉数变为半截。他们几个人就像这样轮流走在前面,前面的人感到体力不支时,就换到最后面休息,其他人顶到前面。他们走到晌午,已经大汗淋漓,他们顾不得休息,只从皮兜里拿出一些事先准备好的食物,边向前进边狼吞虎咽地嚼着。
到了傍晚,他们不知道走了多远,小王走在前面,忽然直起身,用手指着前方,有些兴奋地说:局长,你看,我们能看到前面的景物了!
陈局长一拨小王,自己的身体挤到了前面,他努力地向前面望去,果然能望见一段距离之外有一处建筑物,细看去,建筑物中似乎有几种不同的色彩,但在傍晚西落的太阳光微弱地照射下,整个建筑物显得幽深昏暗。陈局长有些惊喜地叫道:看来我们走过了这片地势的最高点,从这里开始,地势要重新降低了,所以我们能俯视到前面的情景了。后面的一帮同志也随声附和起来,形成一片胜利般洋溢的激呼声。
这一让人惊喜的改变激发了这一行人的前进热情,给了他们信心,他们抛弃了疲惫,忘却了半身的积水,马不停蹄地向前赶着,镰刀的飞舞比先前更快,更有力量。
终于在晚间的时候,他们赶到了那团黑漆漆的建筑物旁。陈局长用口令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他们一起从皮兜里取出手电,只是手电这点微弱的光根本不足以照出建筑物的整体轮廓。从地势上讲,这片建筑群无疑处于地势低洼之处,所以每到夜晚来临,这里都幽深昏暗得很。这里三面是山林,一面是充满了水草和乱石的泥水潭一样的大面积地区。
这里幽静得像一个山谷,里面听不到一点声响,但一旦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就会变得高亢,还会形成回声,让人胆战心惊。陈局长尽量压低声音,吩咐众人道:不要单独行动,拿出手枪,但要防止走火,集中注意力,遇到情况马上汇报。众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陈局长在前面,他们一行人缓缓地向建筑群靠近。众人用手电来回照着,就是不能发现建筑物的任何入口。陈局长在心里盘算着:这大概是这个建筑群的背面。陈局长心一横,带着大家绕着建筑群走了起来,绕了不多久,果然发现建筑物旁边出现了一个拐角模样的空处。陈局长心想:权且当它是个入口吧!
陈局长停下脚步,众人在他身后也依次停了下来。他们用手电仔细向两边照着,只是觉得这个建筑物外观很奇怪,从前无论在哪里都没有看见过,似乎在梦中都没有见过,在建筑物的对面,只是杂草丛,连只野生动物都没有发现。
陈局长盘算着:事不宜迟。于是他带头借着手电光,低头猫腰,顺着拐角抹了进去,……哪知他刚走了不到十米,忽然觉得一只脚踩到了什么东西,随即,从建筑群的中心急速地发出一种阴森恐怖的声音,陈局长大喝一声,用双臂搭在后面人的双肩上,用腰腹的力量迫使后面的人后退,他自己也一步接一步地迅速倒退了回去。
他们走出建筑群,天色已经没有一丝光亮,他们的手电光也由于电量不足而变得昏暗了不少。陈局长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滴落下来,小王在他身后扶住他,他们一起靠在建筑物上。霎时间,无人敢发出言语,而建筑群中心那种恐怖的声响似乎也听不到了,也没有其他动静。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陈局长才把自己的魂魄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他试探着问道:同志们,能听到我说话吗,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小**音颤抖着说:我们……怕是要在这里过夜吧,离开这么远,我们找不到来时的路了。看不见周围一点东西,我们这样走回去恐怕要淹死在半路。
陈局长有气无力地说:那就……先休息一下吧,然后再想办法……
几个像迷途羔羊一样的人闯入了这个似乎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无人知道他们,无人怜悯他们,……
入冬的夜里,寒风是自然少不了的元素,尤其是在海边,海风肆无忌惮地袭过海岸,借着掠过树干产生的威力,咆哮般向更远的地方侵袭。
陈局长等几个人浑身上下早已经湿透了,不用说他们在水草丛中趟了一整天,就是他们刚刚受到的那一声惊吓,就已经足以让他们的汗水浸透全身了,在此情此景之下,一颗一颗血肉心灵是难以承受住那突如其来的惊天动地般的声响的。
时已至午夜,海风毫不留情地袭过他们的身体,他们紧咬钢牙打着寒战,但是没有人发出啜泣的声音,也没有人发出叫苦的声音。他们是一帮无畏的战士,为了人民生活和社会的安定,为了和邪恶势力作斗争,他们不惜个人安危,他们的精神是最值得赞扬的!
海风呼号着,仿佛鬼神的号叫一般。陈局长心里忐忑不安,他在责怪自己考虑事情不周到,在出发前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恐怕这时再去联系城里的其他同志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们接受任何援助都是不可能的了,即使是调动直升飞机恐怕也难以在天亮前赶到,他们只有捱到天亮了,到时他们自然可以找到回去的路,而危险似乎也只存在于天亮前的这几个小时。只能靠自己了,陈局长在心里暗暗地打定了主意。现在最需要确定的就是周围有没有人,鬼神之说自然是无稽之谈,顶多是有人装神弄鬼。
陈局长靠在背后的建筑物上,他已经浑身无力,只能选择这样的姿势,可是他的头脑还算清醒,毕竟他是领导人员,他的成败将决定其他人的命运。陈局长盘算着,刚才那一声巨响显然是踩到了某个机关而引发的,幸亏那只是一个警告,没有触发暗器,看来这里机关密布,布防严密,不宜擅自闯入。只是这样一个设计如此精巧的类似城堡的建筑物,必定有其设计者,或者说其主人存在,那会不会有人正在其中呢?如果他们得到机关暗号出来巡夜的话,外面的人恐怕凶多吉少了——从建筑物中心到达这里要多长时间呢?
陈局长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声正让小王听见了,小王在陈局长耳边说道:局长,我们换个地方看看能不能躲起来吧,万一那里面有人追出来的话,我们也好有个防备。
陈局长看着已经极度微弱的手电光,心想:如果还能完好地回去,一定吩咐人把这种型号的蓄电池手电筒换掉!
陈局长略加思索,然后说:去哪里藏?这里玄机深重,说不定到那里又碰上钉子。还不如待在这里,节省体力,是到了我们赌命运的时候了!
天色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不见月光,可能是被建筑物挡住了。狂风骤起骤落,其中还夹杂着树枝摆动的声音,野生动物吼叫的声音。忽然间,一阵寒鸦的啼叫声响起,呱呱的,仿佛正有一群乌鸦飞向古堡上空。陈局长的心在嘣嘣乱跳,他不敢张口,生怕心脏会从口里跳出来。
霎时间,从建筑物凹口处似乎射来了几许光亮,在这漆黑的夜晚,哪怕一点点光亮都会显得特别明显。陈局长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一丝丝的光亮,他头脑迅速转着:有人?在这荒野的建筑里真的有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会趁夜出来寻找这些闯上门来的人吗?他们会造成像历史上一样的情景吗?
陈局长的心已经凉了半截,难道历史上那些失踪事件、死亡事件中的被害者都是在无意闯入这座建筑物的情况下遇害的吗?陈局长又在责怪自己行动草率,不该让几名同志和自己一起冒这么大的危险,他还责怪自己年轻,总是在热血沸腾的时候做出一些不合情理的事情。他又急又恼,却不愿意轻易发出声响,连自己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建筑物凹口中的光亮渐趋明显,似乎是里面的灯光越来越亮,或者是灯光越来越近。陈局长忽然觉得自己和同志们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他用肩膀顶了顶小王,用他们之间习惯的暗示传递着无声地语言,就是向另一侧转移。小王用了相同的动作暗示着下一位同志,就这样,当他们传递完这种暗示之后,便手挽着手,背靠着建筑物,一齐向另一侧移动。
走了十几分钟,他们停了下来,是把头的同志发现了情况,或者觉得不适合再前进了。陈局长思索着,等了一会,感觉到小王的脚踩了他的脚面一下,这暗示前面并无特殊情况,只是不适合前进了。陈局长扭过头,把眼睛对着走来的方向,他什么也看不到,这说明那个方向里并没有光可以传过来。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建筑物上,眼前根本看不到东西,却没人敢合眼。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等待中时间总是漫长的,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待天色大亮足以看清周围景物的时候,陈局长终于恢复了平日的活力,他接连鼓励着同志们,终于让他们也恢复了神志,这样他们就能寻着来时的路返回去了。
他们很快寻到了来时的路,整条路上还是他们来时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这时只有陈局长还有胆量回头望一眼建筑物,在他眼里,那是一处古堡性质的建筑,有几层楼那么高,从这一边看到的是它的背面,只是一栏墙院,里面的建筑构造是从未见过的,很难形容出它的具体面貌,同时颜色又是多样的。
成功脱离了险境,但是这一行人似乎因为这一访而丢了魂魄,只有陈局长还在心里惦记着:有机会一定要把古堡查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