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无论到哪儿,都少不了医闹。
见那似乎是一家人,两个儿子抬着老娘,来势汹汹,另有两个媳妇儿带着一票子孙儿孙女,还有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子,颤颤巍巍地堵在门口,大声呵斥道:“就是他,这庸医,老婆子前日头疼还能下地,昨日来这里抓了两贴药,吃了就气都快出不了!”
众人看去,见那躺在竹席子上的老婆子正轻声哼唧,眉毛不展,面上肉不多,面色青黑,眼窝深陷下去,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
沙梁也是不曾见过这等情景,慌忙道:“老人家,这是怎么的,若是我沙某人开的药出了事情,我沙某人自然不敢推脱,待我上前看看。”
他看那老婆子似乎是病得不轻,忙上前,还不曾执脉,那老头子健步如飞地上来,往沙梁身上一撞,道:“骗银子的庸医,休想动我老婆子一下!”
面对那突如其来的一顿拉扯,沙梁下意识地一挣,没想到就出事儿了,见那老头子往那地下一坐,倒地上就起不来了。
沙梁吓傻了,只当是自己不小心推的,忙上前去拉扯那老者起来,未料身侧两个壮汉一把将他抓住,“好你个庸医,医死人不算,还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见那老头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要死不活:“我的腿儿啊,断了,断了……”
“我没有——”
沙梁忙辩解,一时之间慌神了,涨得俊脸通红,被那大汉抓着,也挣不脱。
一大汉凶神恶煞道:“你下毒害我老娘,如今又推断我老爹的腿,你说,怎么办!”
沙梁身材硕长,但透着一股子书香气息,不像医者,倒像是书生,被那凶狠的大汉揪着,完全就没有反抗的勇气,哆哆嗦嗦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且先放手!”
“放手?”那大汉眼珠子一蹬,气势凶狠无比,“放了手走了你个杀人凶手如何!”
“你、你平白无故,没有证据,如何能乱说!”
“我乱说?呵呵,大家有眼,可都是看得见的,你下毒害我老娘,推我老爹,还想抵赖不成!”
此时,几个妇人娃子哭得更凶了,哭天哭地,哭庸医害人,一个大汉揪着沙梁,一个大汉看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凶恶无比道:“就是这庸医,下药害了我老娘半死不活,我一家来讨说法,这庸医竟然又推我老爹断腿,不可饶恕!”
那大汉说着,还去砸沙梁医馆,将那瓶瓶罐罐地往外砸,声响闹大了,看的人越来越多,诸多人围在外面指指点点。
“这沙大夫原来是个如此之人!”
“实在是人可不貌相啊!”
“是啊,这以后谁还敢来回春堂看诊!”
木优鱼一直不曾出手,这一家子人看来是职业医闹了,分工果断,一个大汉抓人,一个大汉砸东西闹大声势,一群妇人哭嚎,沙梁人又老实,还丝毫不知道自己是摊上医闹了,正张涨了脸,看那围观的乡亲们,当真以为自己推了人。
“你、你们放手,若是我的责任,我自不会逃脱!”
那大汉见沙梁放软了,狞笑一声道:“沙大夫,我这老娘老爹都折在你手中,若是报官,你少不得判个十年八年!”
沙梁面色惨白,哆嗦道:“我家中尚有老母……”
“若是你给我老娘医治好了毒,给我老子治好腿,再给我二十两银子,这事情便了了!”
二十两!
沙梁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遇上敲诈的了,可如今,那人摆在面前,大家都看见是与他推搡之中,老汉倒地的,责任是推不掉了。
但那二十两银子,他是决计拿不出来了。
可与坐牢比,二十两银子也显得这么微不足道了。
“可、可否宽限几天……”
木优鱼悄悄唤白牧道:“去,帮个忙。”
白牧只当自己出门不曾带耳朵,专心看热闹,木优鱼一跺脚,叫过了随行的滚耽儿来,耳语几句。
滚聃儿从后门飞奔出去。
堂中,闹剧还在继续,木优鱼也不曾出手,这个时候出手,随便一碰,这家泼皮往那儿一坐,事情就闹大了。
沙梁被揪着衣领,百口莫辩,满头大汗。
“宽限几日?我看沙大夫你是舍不得出钱吧!那我们见官去!”
说罢,大汉揪着沙梁就往那外面走,沙梁大惊道:“好汉,不可不可,我家中还有几间瓦房,我将房契与你,房契与你,莫见官!”
大汉又是狞笑一声,道:“还不快拿来!”
沙梁万般无奈,可若是见官了,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只得将房契拿了,幸好回春堂后院还有库房,收拾出来,让老母暂住一段时间,房子以后再想办法。
这时,巨变发生,从回春堂的后门里,猛然冲出一头硕大的凶物。
见那凶物,昂首挺胸,身高及壮汉跨,额有勾魂火,眼中有煞光,一双眼睛泛着妖异的幽幽蓝,跳出来,吓倒了一群人。
那凶物利爪、利齿,眼神凶残,不怒自威,往那一站,仰头一声壕:“嗷呜!”
人群安静了一息,那跪在地上的一个妇人率先一声尖叫:“狼啊!”
话音一落,人群大乱,那回春堂之中冲出来的,莫不正是一头巨狼!
“狼来啦!”
众人吓得人仰马翻,地上‘昏迷’的老婆子忽地蹦跶起来,老布鞋裹着畸形小脚,居然跑得飞快,那‘断腿’的老头子眨眼间已经到了对街去。
沙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