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讨伐五鬼山,陈子佑虽然取得了胜利,却也是惨胜。
原来的一千余天佑营士卒,最终经过清点,已然只剩下不足四百人,屯长程泰、郭晔皆身负重伤。
而从良军更惨,只剩下了不足百十人,屯长孙瑁更是当场战死。
这么大的损失,陈子佑自然是难以接受。心中涌起了一阵悲痛与不甘。
然而还没等他从中走出来,却又听闻士卒汇报了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一件令所有人都感觉到绝望的事情。
昏暗的屋子。
陈子佑推开门,缓缓走了进来。
入目所见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
她被用绳子绑在架子上,衣裙碎裂,下体血污狼藉,上牙深深陷入下唇肉内,双目痴呆,眼角尽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臭味
陈子佑见到她这幅惨状,于心不忍,当即便走上前去,将其放了下来,随后脱下自己的披风,为她盖上。
“”
做完这一切后,陈子佑似乎看见了她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你说什么?”
“”
声音很细微,根本听不见,陈子佑只好将耳朵凑近了她的嘴边。
“杀”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不过最终他还是听明白了。
杀了她?
“”
陈子佑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根据俘虏的山贼招供,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被几个月前失踪,被山贼掳上山寨的巴国公主—姜妤。
当日晚上,陈子佑便带领着残余的部队返回了寿春城,与之一同的运回的,还有一具少女的尸体。
巴国公主姜妤的尸体。
消息一经传回,顿时引发了轩然大波,震惊了楚国的所有的朝廷官员以及无数的黎民百姓。
巴国公主死在了楚国内。
死状还如此凄惨
一时间所有朝臣都感觉到心头被一块大石痛给堵住了般,根本喘不过气来。
至于弘德更是当场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昏迷了过去,直至两天后方才醒来。
当然,巴国使者听闻了这个消息,顿时勃然大怒,第二日便离开了寿春城,返回巴国传送消息。
终于在一个月后,也就是大楚鼎更十七年二月三日,在距离春节仅剩不足十天的时候,巴国联合蜀国正式向楚国宣战!
巴国以大将军姜止戈为帅,领兵六万,直指裕远关。
蜀国以征西将军诸葛昱为帅,领兵十八万,直指沧山关。
一时间风雨俱来,大厦将倾
养心殿。
陈子佑看着病卧在塌的弘德,心中五味陈杂。
“子佑,咳咳你来看朕了不用担心,朕好得很,就是这些日有些累修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病榻上,弘德脸色苍白,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好,此刻强行撑起身体来,不想在儿子面前展露出虚弱的一面。
“父皇”
陈子佑赶紧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见到弘德这个样子,陈子佑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的悲伤,眼角有些湿润。
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抚摸过他的眼角,旋即便听到弘德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朕这又不是什么大病,不用放在心上”
弘德的身体状况,陈子佑已经花重金找太医偷偷打探过了,由于他长年累月的过度操劳,导致体内留下了顽疾。
他在听闻巴国公主的噩耗吐血之后,体内的顽疾彻底发作,若是不能够静心调养个三年五载,是断然无法痊愈的。
可是弘德乃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是无数百姓的希望,他又怎可能放弃国家大事不管,躲起来静心调养呢?
“父皇,都是儿臣不好儿臣当时就应该瞒下此事的”
“子佑,此事你做的没有问题。”
“即便你隐瞒不报,你手下那么多士卒也不可能将秘密保守住,这个消息终归会流传出来。”
“到那个时候,你隐瞒不报的事情若是被发现,恐怕身上要被泼脏水啊”
“倒不如早些禀报,早做准备。”
陈子佑默然。
他若强行瞒下此事,短时间内或许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今后再被曝出来,恐怕便会有人借题发挥,污蔑自己,到时候即便自己有几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恭王陈子佑见色起意,奸杀巴国公主,并且毁尸灭迹!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只是
陈子佑看了一眼病榻上的弘德,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子佑,朕同你讲了一些话,感觉好多了,你去帮朕把奏折拿过来吧”
弘德和他对视了一眼,接着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吩咐道。
“父皇太医叮嘱你要好好休息,不可过于操劳,您这才刚好一些,怎么又不把身体当一回事情”
“子佑,如今楚国乃是多事之秋,政事上怎可懈怠?”
“放心,朕朕的身体如何,朕心里清楚的很,你去将奏折拿来吧”
弘德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精神看起来也不错,似乎是真的好了一般。
陈子佑面露犹豫,没有动作。
“王肃”
“帮朕把奏折拿来。”
见到陈子佑这个样子,弘德当即便唤来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肃。
“喳。”
王肃领了命,正要离开,却被陈子佑给拦住了去路。
“王公公,父皇身体不适,麻烦你莫要拿那些奏折来打扰父皇休息。”
病榻上的弘德闻言,当即面色一沉:“大胆,莫非你是想造反不成?”
“父皇,还请您以龙体为重!”
陈子佑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决,随后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道。
“放肆!”
“来人,把这逆子给朕拖出去!”
弘德勃然大怒,当即下令道。
“父皇”
“滚!”
没过多久,殿外就跑进来一队御林军,强行把陈子佑给拖了出去。
“父皇”
陈子佑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逐渐消失不见。
“哎咳咳”
等到陈子佑彻底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之后,弘德再也不强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床上,咳嗽连连。
一旁的王肃见状,赶紧小跑了过来,拿起绢帛为弘德擦了擦嘴唇。
只是很快,这块本来是纯白色的绢帛便被染成了红黑色。
“”
“王肃,子佑已经私下里找方太医问过朕的情况了吧?”
“是。”
“过些日子便随便找个由头,让他告老还乡吧,嗯未经朕的允许,终身不得返回寿春城。”
“但愿子佑不知道朕的真正病况”
弘德仰头看天,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眸里满是哀愁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