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龙朝迅捷地往海洋深处游去,对着海水中拖出长长血污的顾城毅张开了巨口,竹笋般大小的巨齿密布着划痕,凭顾城毅的速度是逃脱不了这个远古海洋终极猎食者的追杀的——事实上他并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只要能留住谢雨绯一命就值了!
顾城毅闭上眼,只管往下钻,直到那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怖直接笼罩在他的身上。他被沧龙海怪吞食,U型的牙齿排列使得他的胸腔被全部刺透,内脏尽数破裂,胆汁胰液和各种液体淌出胸腔,细菌和毒素毫无障碍地进入了他的组织中。那一刻顾城毅承受的痛苦,让他在感受到疼痛的第二秒里,脑袋就像被扎了千万根针,瞬间大脑就空白了,他胸腔破损、气管被刺破,又在深海,他根本喊不出声,一张口就是大团的气泡从嘴里咕噜咕噜冒出来。
沧龙咬着顾城毅的身躯不断地下潜,顾城毅除了痛苦之余,周围越来越黑、越来越冷。寒冷让他恢复了一点神志,海水中他的身躯像被风吹刮的芦苇般摆动。他在强大的水压下,双手试图掰住巨大的牙齿,正欲用力却不料疼痛雪崩般袭来,猝不及防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他就像一团被挤出最后一滴水的海绵,一下子空旷的不知自己为何物。
他的半截身子还在巨口之外,并且怪物还在不断咀嚼,似要吞咽下去。他知道自己是彻底的远离生之地了,目光空洞地仰视着上方,海面上的光投到他这个深度已经仅剩模模糊糊的冰冷的青色。
“Noah。”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冒出了这个词,在他大脑即将陷入空白,不存在其它想法的时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名词萦绕不散。
Noah。诺亚。濒死之际的顾城毅,脑海里出现一股温热的能量,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疑点: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缺失了一段时间?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层出现过那种触目惊心的伤痕,又离奇地康复?现在想来,他曾经对着镜子所看到的那些伤痕,似乎和眼下自己被咬穿的位置惊人的一致!左肺叶,心脏,脾脏,右肋骨,腹外斜肌......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那枚银色的戒指到底是怎么来的?”顾城毅不经问道,冥冥中似乎有一条线牵引着他所经历的一切。
“难道是,”一种可怕的想法猝然窜上他的脑海。他恐惧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果然,那一枚银色的荆棘戒指正在漆黑的海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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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海底隧道事件二个月之前。
华伦市立中学。
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教师正在讲台桌上分析着月考的试卷:“接下来,看第五题。当我知道这一题我们班竟然有同学做错的时候,我差点一口老血喷死在教科书上,一整个中午饭我都吃不下了!”
“我说了多少遍了,先看问题再看材料,答案就在材料中!”
“这个明显不对,BC不可选,那只能选D了,这题还有什么好讲的么?”老师扫视了教室一圈,看着闷头睡觉的顾城毅,皱了皱眉头,继续道,“是吧,只能选个D了,你这题再选错,你选个A,我告诉你,你太美人性了啊!”
谢雨绯坐在窗边,发现坐在她前桌的顾城毅右手支着额头,一副假沉思,真瞌睡的做派。
“唉,这家伙真是没救了,要知道这老师严肃起来可是要被赶出教室的!现在提醒一下他还来得及。”谢雨绯摇摇头,叹了口气。缓缓地拧开钢笔,,想要碰醒顾城毅。
她低头从桌上找到了笔,想用笔去戳醒顾城毅,在她抬头时,却震惊地看到顾城毅的衣服湿漉漉的,背后竟有无数骇人的伤口!
不同于一般的伤口,这些伤口巨大且狰狞,遍布顾城毅的上半身,血水在顾城毅湿漉漉的短袖上快速流淌。
突如其来的恐惧场面并没有让谢雨绯失了分寸,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将恐内心慌抑制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
“镇静!震静!谢雨绯你要镇静!”虽说谢雨绯的心理素质出奇得好,但是关己则乱,她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来使自己能掌控情绪,以此来获取清晰的判断力。
可是还没等谢雨绯缓过神来,已经有一些学生发现了顾城毅的异常,立刻有尖叫声刺入灵魂,之后更是有无数的叫喊,带着让人心慌的波频。在华伦这样一个治安极好的城市,血腥似乎离人们很远,这份反常的无措确实学生们最真实的体现,因为现代针对学生的现场急救培训课程看似有成效,然而却忽略了学生自身的心理素质。
如果有人昏倒了,或者有人手疼脚痛,他们还知道该怎样应对,但是面对一个因不明状况而鲜血淋漓的人,恐怕保持距离和不明状况的继续惶恐成了原始的本能。
许多男生们保持着一种错愕的姿态,畏畏缩缩,就连教授陆伟也是怔怔地出神,他看见顾城毅衬衫胸口已经红了一片,内心有说不出的惊愕,他无法接受同在一间教室上课的同学在在众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周身鲜血淋漓,遭遇了无法想像的横祸!
混乱并没有持续几秒,这时学委谢雨绯果断站了起来,她的表情很沉着,冷静地说:“张灵珊,过来帮把手!”
后排一位努力使自己镇定的女学生闻言,怔怔地上前,“谢状达!你跑去通知医务处,立刻!把人和药物全带来!”边说着,谢雨绯和张灵珊已经在临时搬空了课桌椅的地板上,小心地使顾城毅平躺下来,谢雨绯确认他口腔里有没有异物,使保持呼吸畅通,但是顾城毅的呼吸很微弱,她边转头说:“陆伟老师,请联系ZMA(公众安全部门)的医疗队,病患编号属TB系,从华伦经贸东大门进入。”
说完谢雨绯让张灵珊轻轻地拍打顾城毅的双肩,一边喊着顾城毅的名字。自己则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寻找出血的源头,一股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教室里的人一阵压抑,但是谢雨绯好像无知无觉一般,只是跪在那里仔细地搜索伤口,这是婆在眉睫的事情,如果不及时止血,他恐怕撑不了多久。
但是她并没有在顾城毅的正面找到伤口,但是血不断地朝皮肤外渗出来,就好像是人体内压极大,然后挤破了周身毛细血管壁一般。她不敢轻易搬动顾城毅,所以眼下只能按照30:2的频率来给顾城毅做人工呼吸。没几下她的面颊就沾满了血迹。
“湛泽波、李宇!立马跑去东大门引导救护车路线!”谢雨绯趁着间隙,拿出手机,一边按着,一边朝教室里的师生们喊道:“张灵珊你照我刚才的动作做,喊他的名字,其余的男生把教室外边的闲杂人全部弄走,至少要开辟出一条足以供三人并排通行的路。特别是走廊和楼道!”谢雨绯迅捷地走到窗旁,凌厉地拉上了窗帘。
到了此时,教室外已经围满了其他班级的学生,一群不明/真相的人踮着脚,透过窗户窥伺着,交流着自己的所见和推测。被惊动的老师也进门询问起来。
由于谢雨绯的超水平发挥,教室里的众人一下有了主心骨,纷纷镇定下来,陆伟教授在对着手机急切地沟通,一干回过神来的男生看着一脸鲜血,但是平静地跪在地上近乎机械般精准操作的谢雨绯,他们既佩服于谢雨绯的镇定,又羞愧于自己的胆怯,于是纷纷照着谢雨绯的指示行动,拧成了一股绳。几个健实的男生推搡开围观的人,进行清场,然后被点名的个别人立刻飞奔出去去联系校医和引导救护车,当然,他们都是跑步迅捷的一类人。
“走开走开,有什么好看的啊?”健壮的男生把围观的人全部推开。
有些爱凑热闹的滑头不服道:“凭什么不让我们看啊,这里是你家啊?”
“就是我家怎么了?小样儿你要是不服,放学别走啊,咱们练练?”健壮的男生撩起了袖子,立马又有几个高大的同学过来助威,那个滑头声势一下子就萎了。
此刻教室里的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和人命有关的事情,必须很严肃地去对待。
跪坐在地面上的谢雨绯,一边持续地给顾城毅做着人工呼吸,一边在心里飞快运算着,她想清了救护车到来的最佳路径,然后让同学拨打一串号码,在电话拨通后,她立马说道:“请转接华伦的供血站……你好,南B11区有一名大量出血的特殊血腥患者,请立刻用FFP标准,溶冻MNSSU血型的血浆,至少要3000CC!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2000CC运抵华伦市立第一医院以供使用,另一部分途径第七大道,运往华伦一中东大门......如果在解放南路南段遇到救护车,那就是患者所在的救护车!”
基本交代完一切的谢雨绯神经略微一松,忽然发觉自己全身都是是汗。转头望向躺倒在地的顾城毅,似乎没有醒转的迹象,她平静地抹掉面颊上的血液,又开始机械地进行人工呼吸。
“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拧成川字眉的谢雨绯想到这里,又不由地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然而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浑身是血的顾城毅衣服已经不是最初在教室里的那一身了。而且,他的右手突然多了一枚银色的荆棘戒指,这枚戒指被一圈暗淡的蓝色光晕包裹起来,显得无比神秘!
时间的节点,开始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