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暄越想越觉得蹊跷和恐惧。悄悄地离开了刘岳的房间,过了没多久,他手拿一束黄纸、几柱青香、几枚铜钱推门进来。蔡暄一进门就显得很得意,嘴里叨念着:各位小鬼,有事没事就晾一边去吧!咱王叔叔来了,当心他老人家晚上把你们油煎着吃了!他老人家可是吃鬼不眨眼,白眼一翻就是一个。刘岳呀!这次你有救了!看我把谁请来了?我们都犯傻了,傍着高人都不知道,咱们的王叔叔可是一位捉鬼能人,钟馗化身,什么冤死鬼,吊死鬼,水鬼,恶鬼,厉鬼,通通不能逃脱咱们王叔的法眼。你就等着看吧!
王大海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铃铛,是前些年迷信盛行时候那些先生做法事用的铜铃铛,想必他当年也是一位先生。他捏着铃铛的铛簧,说是怕提前惊动了小鬼,让小鬼闻讯逃之夭夭。他嗅了嗅房间的气味,然后长叹一声,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蔡暄问他房间里有什么怪异吗?王大海又叹了一口气,“我几天不来,果然有邪祟作怪,前些天我常来观看没什么异样,看来今天我得让这些小家伙长长见识,让他们知道在我的地盘上捣乱是不好滴!”蔡暄听了,觉得王大海好生厉害,没想到他还会这一招。
王大海呵斥一声,“小暄准备,你王叔我就要发大招了!”蔡暄哎了一声,点燃青香和黄纸,把黄纸放到门槛的两侧,把青香分别插到门的两沿上,每边各三柱。这些都是王大海提前教他的,王大海说学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没个一二十年学到的都是皮毛,不过暂时学点这些驱鬼之术做个临时助理还是可以的!没想到蔡暄这个读过大学的人被王大海随便几句就给忽悠住了,在房间里一切听从他王叔的安排。
蔡暄拿着三柱青香在刘岳头上晃悠转圈,王大海告诉他,那样可以将他身体里的邪祟逼出来。蔡暄边拿香转悠,边念叨着王大海教给他的驱鬼咒语,他是初学者,所以磕磕绊绊的跟着王大海念叨着。王大海手拿铃铛摇晃着,嘴里念到:“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山高水远,呼啸而行。保佑我方,永不相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说完将食指和中指合并起来向刘岳额头正中间点了一下,刘岳额头上顿时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
“你们在干什么?”刘岳摸头不着脑的看着王大海和蔡暄。
“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们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刘岳睡得很死,要不是王大海那一点,他还真不是那么容易醒过来。王大海和蔡暄对视了一眼。刘岳看到蔡暄手里拿着香,又看看王大海手里的铃铛,顿时明白了他们在干什么!
“你们这是?给谁做法事呀?”
蔡暄放下手中的香,忙和刘岳解释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刘岳顿时被他们逗笑了,好像那瞬间他忘了心中的痛,哈哈的笑了起来。王大海看着刘岳笑了,反而腼腆起来,一声不吭。蔡暄不知道刘岳突然这么嗜睡的原因,以为是王大海技法高深,驱走了屋里的小鬼,对王大海大加赞赏。王大海随便回应了蔡暄几句,没有说多余的他内行里的话给刘岳听。
王大海收了一下之前准备好的驱鬼用的器物,“既然没什么事就好,我看这小鬼是刚出道的,胆子还小,随便一点惊吓就夹着尾巴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没看刘岳,好像是觉得自己在弄虚作假,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挽回之前在蔡暄面前夸下海口的面子不得不这样胡诌几句。“那没什么事,你们俩聊着,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了!”说完头也没回就大步跨门槛而去。
蔡暄依旧还在吹嘘王大海法术有多厉害,只那么轻轻一点,刘岳便苏醒过来。刘岳实在是不胜其烦了,泼了蔡暄一头冷水,“你这大学是白上了!要是王叔真那么厉害,他还会在这窝着吗?要是真有啥鬼祟,他不找你,只来缠着我呀!”蔡暄想想,“倒也是呀!我这么帅,按理说她们应该来缠着我呀,说啥也轮不到你呀!”两人对视哈哈的笑了一气。
蔡暄又问:“那你为什么这么能睡呀?以往每天早上就数你起得最早,总是第一个去开工厂的大门!我还记得有一次天还没亮你就爬起来跑到厂里坐着,结果天亮了大家都看见你靠在机器边睡着了!”蔡暄说着又哈哈的笑了起来。刘岳勉强的挤出半个笑容,随即又消失在跟上来的愁容里。蔡暄看到刘岳的脸上顿时又布满了忧伤,以为又中邪了,忙说我得去叫王叔。
蔡暄腿才跨出去一半就被刘岳拽了回来。刘岳仰天叹了一口气,蔡暄看着更觉得不对劲,忙说:“我还是去叫王叔吧!我道行不够,怕制伏不了反把小命搭进去了!”这时候刘岳无奈的摇了摇头,“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愁苦吗?”
“想呀!做梦都在想呀!”蔡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准备听刘岳给他讲故事。刘岳将唐昕的事情全部讲给蔡暄听,他听后,变得哑口无言,再也不说什么被鬼祟附身之类的话语,反而眼里噙满了泪水。
刘岳回头看来一眼蔡暄,“怎么?你还哭了?”
“我被感动了!同时也觉得很惋惜,这种情况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不会哭!我和王叔一直以为你被女鬼缠身了,没想到你这两天遭受着这么大的打击!”蔡暄顿时眼神一转死盯着刘岳,结结巴巴的说道,“该——该不会——是——是唐昕念着旧情,冤魂不散回来找你了吧!”刘岳哼嗤了一下,“我到希望她的灵魂能漂洋过海回到我的身边,谁说人鬼殊途?要是她现在真能回到我身边,即使她是鬼,我是人,即使她面目狰狞,我也要和她在一起!”刘岳情不自已,眼泪从脸颊滑落下来,但他没有啜泣,只是简单的眼神呆滞的流着泪。
蔡暄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刘岳。刘岳双手合十,手肘搭在大腿上低头沮丧着。两人都默不作声,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到刘岳眼泪滴在地上破碎的清音,那声音就像是屋檐上掉落的雨水,碰到地面后碎溅开来的声音一样。
刘岳突然回头问蔡暄是否去过美国,蔡暄说他读大学的时候家里想把他送去美国读研,可他知道自己的水平距去那地方读研还差一大截,与其去那地方消磨两三年的光阴还不如乘早找份工作赚钱。所以后面没去成。刘岳感到很惋惜,有这么好的机会和条件去美国读书都不去,要是他有这样的机会早第一个冲锋陷阵了。
蔡暄感到诧异,“你想去美国吗?”
“啊?随便问问,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山旮旯里的,能来趟大城市就不错了,别说出国还是去美国了!”刘岳嘴角微皱的笑了一下,“可能你们对读书没太多兴趣,甚至有那样好的机会出国都置之不理,可我们山里人在这方面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我们从小渴望着读书,渴望能像城里人一样有足够多的书本可以看,能像城里人一样顺顺利利的考上大学,最后找一份轻松的城里人的工作。可农村人大部分都没钱,大部分的孩子念完小学初中就辍学回家,到可以外出的年纪便跟随着那些打工人外出打工,像我现在一样。现在流行一种职业称谓叫农民工,由于他们的儿子没能改变家庭的命运,也随着父辈外出打工,最后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农民工二代。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们村里一个大学生都没有,我们的村支书记、村长都是小学文凭。虽然他们天天叫喊连天的说要紧抓教育,可毕竟义务教育就那么几年,教育的剩余部分穷困人家还是没能力去完成。”
蔡暄听了刘岳的感慨,无形中进入到他的描述中,竟也忘了刘岳问去美国的事情。蔡暄又向刘岳请叫了一些关于农村的事情,关于他们的生活状态,童年是怎么过来的呀这些风趣生动的问题。刘岳渐渐的也融入到两人的交谈中,暂时忘了心中的不快。
刘岳想到美国去,可他不知道怎么去,他本以为蔡暄之前可能去过,可以给自己做个向导,可就这种情况来看,蔡暄也帮不上太多的忙。他想去将唐昕的骨灰领回来,只有那样她才可以死得瞑目,不然在那个地方会显得太孤单,死了陪她的人都没有一个。至少领回来每天可以陪她唠叨几句,讲点可以令她愉快的事情,这样也可以减轻自己没接到电话的痛苦,刘岳总是这么幻想的。可是去美国哪有这么容易,他知道目前他没有这个能力,别说去不容易,就算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英语基本一窍不通,会几个单词还是初中学的,现在早已忘在九霄云外,再说那几个数字英语怎么够格闯美国。刘岳暂时打消了去美国的念头,他打算先学习英语,英语学好了再去。